夜半。
一股阴冷的风忽然吹来,自门中灌入房间。
田垄上的小纸人,遇阴风而失色,急忙匍匐到地上,才没有被吹走。
堂屋里的灯,却一下子被吹灭了。
屋内屋外,登时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阴风骤起,而又骤停。
浓重的黑夜,依然压不住那畅快的节奏。
“你……嗯……没关门吗?”
“相公……别管……它……”
……
……
“嗯?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凉?”
陆潜感觉到,似有一只冰凉而坚硬的手,忽然压在他的背上。
一开始他没注意,还以为是左丘玲的手。然而下一瞬,他就感受到,有两根尖锐而又坚硬的物体,即将要咬破他后背上的肌肤。
电光火石之间,一股冰凉的寒气、瞬间冲散了他有些麻木的大脑。
那不是手,而是……尖锐的牙齿。
有东西,向他后背上咬来!
陆潜的双臂,此刻都压在了左丘玲的背下。
此时的他,已顾不上做任何反应,直接抱着左丘玲,猛然向一侧滚去。
滚动之中,他就感觉到,他的脚碰到了一颗人头。
陆潜不及细想,直接一脚踹在那颗脑袋上。
他整个人侧躺在地板上,借着这一踹之力,身体在湿滑的地面上向前滑去。
地上摆放的凳子,一下子就被他撞倒了两把。
滑出数尺之后,陆潜一挺身,从地上跃起,站起身来。
“呀——”
坐在他双手上的左丘玲,叫了一声,一记粉拳砸向陆潜的胸膛。
随后,她突然间感觉到不对劲,回头看去。
当她看到身后的物什时,身体顿时一紧,惊呼道:
“啊,僵尸……四只僵尸!”
陆潜此刻,精神力已覆盖了双目。
他早已看到,地面上,爬着四个“人”
这四个“人”,没有双脚,没有双臂,它们匍匐在地上,像蛆虫一样往前蠕动着。
借助双目中的蓝光,在这黑暗之中,陆潜也隐约看清了它们的脸。
它们脸色铁青,双眼圆睁,张着嘴,口中两颗獠牙凸出,十分尖锐。
厢房里放着的那四具尸体,居然这么快就变成了僵尸,而且……
好巧不巧地在这个时候悄悄“蠕”进了他的房间!
看见这一幕,陆潜有些懊恼。
刚刚他太投入了,漆黑之中,居然没有察觉它们爬进了房间里。
甚至于,有一只僵尸竟已爬到了他身旁,往他后背上咬去!
若非他修炼灵武拳有成,反应够快,真被僵尸咬上一口,那后果……
此时思来,都感觉不寒而栗。
不过,好在陆潜事先已经砍掉了它们的双臂和双脚。
这些僵尸没了手脚,攻击力和行动力都大大减低了。
陆潜恼道:“我脸朝下了,你是脸朝上的,怎么都没看见僵尸进来?”
“啊……人家,人家闭着眼了……
相公,它们已经爬过来了。”
爬在最前面的僵尸,脑袋已经来到了陆潜的脚下。
它却没去咬陆潜的脚,而是趴在陆潜身前,拼命仰起身子,满脸凶恶地张开嘴,竟想要够着去咬挂在他身上的左丘玲。
陆潜冷哼一声,精神力凝聚到僵尸身上。
“轰”的一声,这只僵尸身上,立刻燃起了大火。
失去了水分的尸体,又有尸油,果然好烧多了,用精神力灼烧一点就着。
陆潜退后两步,避开这熊熊的火焰,然后将后面的三只僵尸逐个点名,都烧了起来。
四堆火焰,登时将房间都照亮了。
一股臭味,随着升腾而起的黑烟,也弥散开来。
陆潜皱起眉头。
四堆篝火挡在他身前,将他挤到了墙角,正好挡住了他往屋门口走的路。
这四只僵尸本来蠕动就慢,篝火一烧,渐渐失去了动静。
陆潜见状,膝盖微微弯曲,两个光着的脚掌用力一踩地面,纵身而起,直接跳跃过火堆。
随着两声尖叫,陆潜两度纵跃,横掠过整间屋子,落到了门口。
看了看被大火包裹住的僵尸,左丘玲回过头,看向了陆潜。
然后,她“噗嗤”一笑,道:“相公,你没……被吓到……嗯?”
说着,伸手去擦了擦他额头的汗珠。
陆潜道:“我有没有被吓倒,你感觉不到吗?”
“坏相公……”
“屋里太臭了,咱们去院子里吧。”
“嗯……相公你冷不冷?”
“你说呢?”
……
……
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投射到大地上,天终于又晴了。
王家营一如往常一样平静。
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往日,轻易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当然,偶尔有个人出门了再也没有回来,或是谁的脸上又多出来一个坑。对他们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然而,悄然间,人们却忽然发现,他们村的夜游鬼变少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慢慢地就变成了村子里流传的话题。
六天时间,一晃而过。
陆潜在坚持开始用药后,他的身体已经开始了明显的变化。
左丘玲的这个药方,还真不错的样子。
陆潜现在,每日里除了完成固定的功课,就开始摆弄药材。
成熟的药材不好带,但可以通过晾晒烘干等步骤,做成方便携带的半成品,用一只只小口袋都收起来。
三月二十三,春分已过。
又到了播种的季节。
这天早上,陆潜还没睡醒,耳边便听到了“砰砰砰”的打门声。
陆潜从床上惊起,扭头向窗外看去。
太阳已经高高挂起,阳光有些刺眼。
陆潜昨夜睡得太晚了,竟然睡到了这么晚。
不过一觉醒来,依旧神采奕奕。
砰砰砰……
敲门声变得更猛烈起来,显然是由于敲门没有效果,开始转为砸门。
陆潜皱起眉头,这王根申有什么事,这么急得敲门?
知道他住在这里了,也只有他的“邻居”,王记粮铺的王根申了。
陆潜下床穿衣,看了看地面上,昨晚种的药材已经收了,整齐地分门别类摆放到了一边。
四张田亩,荒芜地躺在地板上。
看到这一幕,陆潜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看看样子,昨晚自己睡了之后,左丘玲也没闲着。
她现在做事情越来越用心了,好像突然长大了一般。
陆潜回到床边,掀开被子。
原本平躺在被窝里的左丘玲,已经只剩下一张人形纸片。
陆潜突然发现,对于这些,他此刻居然已经习惯了。
将左丘玲收起、折叠好,放入怀中。
然后,陆潜将屋子收拾了一下,一边应声,一边出去开门。
院门外,站着两个人。
看到他们,陆潜不由得一愣,失声道:“你们怎么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