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鼎言死了,佟长老死了,战船被烧毁,红石城那些玄天宗弟子就算追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晏昨渊紧绷的神紧并没有松驰下来,他瞥了一眼东方,尽力压制住自己的伤势与疲惫,稳稳地走向纪雪。
不料,纪雪竟是浑身浴血,奄奄一息。
“纪雪?纪雪!”
“他死了?”
“死了。”
“晏临渊,你好厉害……咳咳咳!”
一股股鲜血从纪雪的口鼻中涌出,遭受李鼎言金丹境一击,强如晏临渊也伤及内腑,不能使用灵力的纪雪,等同于以凡人之躯承受这一击,不仅全身骨头寸断,内脏更是多种破裂。
可他不是医修,给鬼治伤的能力都高于给人治伤,储物手镯中也没有起死回生的灵丹,更加可恶的是,绝灵链无法让他输入灵力。
“对不起!”
纪雪的眼睛渐渐合上,“不怪你,我想去找我阿娘……”
“纪雪!”
悲痛的呼唤声中,却见晏临渊猛然转头,双指夹着一面青色小镜,激射东方。
扑通。
青色小镜映照在虚空中,犹如打开了一扇无形的门,紧接着从门中摔出一个男人。
“哎呀,想不到你如此悲痛还能发现在下的存在,莫非你这副伤心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早在我对战之际,阁下就潜伏在旁边了吧。”
男人大吃一惊:“与金丹境对战还能发现我的存在,你究竟是何怪物!”
“阁下窥伺良久,又有何目的?”
“喂喂喂,收起你的杀意,我是好人。”
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身穿蓝色织绵长袍,头绾白玉簪,细皮嫩肉,浑身流淌着一种“思聪”的气质。
他摇动手中的青竹扇,嬉皮笑脸地走向晏临渊。
“站住!”
“在下若有害人之心,便会趁你虚弱的时候动手了。再说,你伤及内腑,灵力枯竭,此刻也非在下的对手。”
“阁下倒是目光如炬,不过我敢肯定,此刻动手死的一定是你。”
男人还是摇着扇子笑道:“在下真是好人,来救她的,你再不相信我,她可就真的没救了。”
其实对战之中,晏临渊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偷窥,但当李鼎言被四星轰落,或许是这个男人过于震惊,泄露了一丝灵力。
晏临渊佯装不知,却在收尸时,暗中拿出了观山的“青灵镜”。
青灵镜是一面可破除妖魔鬼怪匿形的中品法器,虽是法器,但术业有专攻,器物有专精,经过历代天师的加持,破隐显形的能力堪比法宝。
中州因修仙的历史较短,不仅高阶修士寥寥无几,法宝更是稀有,像青灵镜这种法器,已经是修行界的高配。
老天师对自家徒儿很是宝贝,下山时,将历代珍藏的几件法器全部送给了晏临渊,青灵镜、桃木剑、三清铃、罗盘、以及一把朱砂。
超度得心应手,打架毫无帮助。
这也是与佟长老、李鼎言对战时,他没有拿出任何法器的原因,好在青灵镜派上了用场。
晏临渊冷笑道:“你如何救她?”
“就凭我是和风谷的大弟子,继承了医仙和器祖的双重绝学,如何?”
听到这句话,晏临渊有些惊愕:“你是甘无忧?”
“难道我长得不像甘无忧?”
这一代的年轻修者中频出英才,晏临渊以修行排在首位,而这位和风谷的大弟子甘无忧,则以博学闻名于世。
传闻甘无忧不仅精通医道、炼器、炼丹、符篆、驯兽,还善丹青、书法、音乐,甚至烹饪,做得一手好菜。
和风谷与观山、玄天宗、西煌寺、三清剑阁等,同列九大宗门,是一个以制药和炼器为主营业务的宗门。
两位谷主又称之为“医仙”和“器祖”,代代相传。
和风谷富得流油,无须打架斗殴,也不用争抢地盘,对外界保持着绝对的中立。
将传闻中的逸事与眼前之人一一对照,晏临渊相信他就是甘无忧,心中戒备去了不少,只是想不到除了玄天宗,和风谷也会有人来到这里。
见晏临渊犹豫,甘无忧催促道:“反正你救不了她,何不让我一试,死了是她命不好,活了就是我的医术强。”
“死了,你给她陪葬。”
“喂,你这人也太不讲道理了吧!你看她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阴间,凭什么让我陪葬?”
“凭我是观山的小天师,喜欢给人超度。”
甘无忧翻了个白眼,蹲下身子,从晏临渊手中接过纪雪。
“你先让开。”
“她不能使用灵力。”
“啰嗦,你以为我看不出这是西煌寺的梵火绝灵链,当年抽了万名僧人的心头血才炼制而成的镇寺之宝,居然用在女子身上,真是冷酷无情。”
“不是万僧愿力吗?”
“并非每个人都能将灵气炼化成灵力的,抽血最是稳妥。”
“你懂的倒是不少。”
“因为我是甘无忧啊。”
说话间,甘无忧已经将一颗碧绿的丹药,以灵力催化成水,滴进纪雪嘴中。
“这是什么?”
“本人历经十年才炼出来的回生丹,材料是千年血尸苔、五莲水、白玉髓精,以及医仙珍藏的一片横公鱼干肉,总共才炼出两粒,你们遇见我真是太走运了。”
“如此珍贵,你遇见我们岂不是亏死。”
“也不全亏,你杀了李鼎言,相当于替我完成了一桩师门任务,咱们算是扯平了。”
“什么意思?”
还是与李鼎言有关,晏临渊顿时警惕起来。
甘无忧将最后一滴药汁滴进纪雪嘴里,再小心地掏出一块手帕,盖在纪雪手腕上,凝神倾听她的脉搏。
“回生丹效果真是不错,她的小命捡回来了,不过骨头都断了,重新生骨的这段时间不宜动弹。”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你这个人,疑心怎么如此重!我慢慢说给你听……”
当年为抢夺紫虹弓与七霓箭,李鼎言屠杀了炼器师满门。
那名炼器师虽然是和风谷的外门弟子,却是器祖的内侄,此举惹怒了器祖,令大弟子擒拿李鼎言归案。
甘无忧用无奈的口吻说道:“我甘无忧什么都爱,就是不爱打架,只好在江湖上混着,免得回去又挨骂。”
甘无忧的解释合情合理,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晏临渊没有再问,默默等着纪雪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