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一晃而逝,很快到了五月初五,也就是端午节了。
端午又被叫做端阳,重五等,宋人王楙于《野客丛书·重三》云:“今言五月五日曰重五,九月九日曰重九。”
大明的端午节,同后世差别不大,民间同有“系端午索,戴艾叶、五毒灵符”等习俗,可以说非常热闹!
休沐之间,至于大明天子,为了增进同文臣武将的关系,还会组织由皇家组织各种活动,与群臣共过节。像太祖朱元璋在世,就喜欢在这天,于天坛所在,同勋贵臣子们一道“射柳”,后行宴犒礼。武宗皇帝时期,则热爱与大臣们骑马击球,并赠予纱罗、茶叶、扇子等礼物。
发展到大明皇帝朱道真一朝,端午的皇家活动就更多了!
一大早,皇亲国戚,都要入宫陪着皇帝和皇后,驾幸西苑,观龙舟竞渡。中午则是往观武臣和皇家子弟射柳作诗,下午有御马监勇士击鞠操练,傍晚则是一边看“节令戏”,一边吃“粽席”,走的时候,每个人还能带上几个御赐的……
所谓“粽席”,顾名思义,来参宴的文武大臣,还有勋贵之流,桌子上的主食,即为粽子!
为了供端午这天,宫宴和赏赐所用,宫里从五月初一开始,就准备包粽子,一共要准备足足三千个!
这些任务,甚至还分配到各宫里,让一些宫女太监忙得不行。
慈庆宫倒还好些,由元春安排,四香等宫女们,通过取来的材料,只需要做够自己吃的就行了。
这日天明,朱逢春即便不用去景安宫讲学,但要一整天陪着皇帝和皇后,努力做个乖孩子,遂,他还是早早起来。
在春香等人服侍下,穿好衣服,来到了镜子前,朱逢春比划了下,他又长高了!!
等再过几年,他就是一米八的大帅哥了!
因为过节缘故,今儿按照规矩,朱逢春穿的正是端午吉服。这吉服,乃大红五彩五毒艾叶双缠身蟒纱,双肩绣着非常可爱的五爪小龙。中间主体上,乃是一只奶凶奶凶的小老虎,张牙舞爪,四周则饰蜀葵、艾叶、山石与五毒等,寓意除毒虫、辟瘟疾,健健康康。
像皇帝的端午吉服,同皇亲国戚略有不同的是,背面是一条坐龙,老虎只能老虎伏卧于石头上,四周同有艾叶、五毒相饰。
至于为皇家赏赐衣服的大臣们,除了没有龙纹,以蟒纹代替,余者都差不多。
朱逢春这边穿好衣服,洗漱完,元春就亲自拿来了两个热乎乎的粽子,还有两個鸡蛋,非常贴心的剥开,递到了朱逢春手里,眼神里尽是温柔。
“殿下今儿要忙一整天,早上还是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元春递过来的时候,长得可可爱爱的秋香,于一旁道:“殿下,这些粽子,可都是贾女史亲自做的呢!”
朱逢春原本不想吃粽子,只吃两个鸡蛋,然后打算饿上半天,专门吃宫里的席面。现在秋香这么一说,又看到元春眼巴巴的模样,索性两口全都吨吨吨掉。
“元春姐姐做的真好吃!”
朱逢春赞了一句,接过魏安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
又一伸手,不需吩咐,戴权就明白意思,一个小盒子就放在朱逢春手里,朱逢春看也没看,转赠到元春怀里,道:“这是本殿下送的端午节礼物,你打开看看罢!”
春香等宫女们,看着这一幕,羡慕难掩。
元春望着手里的盒子,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好奇,当打开一看,又是金簪子映入眼帘!
簪子呈云朵状,上有一个采药人坐在虎背上,其中雕刻很是精美。望见这个簪子,元春想起了家里祖母也有类似的一个,且名叫“五毒艾虎纹金掩鬓簪”,每次只是在过端午节这天才带呢!
“殿下,这……太贵重了!”
出身于国公府,于此簪子的价值,元春心里也有个大概的数目。这边一看,就有些不知所措。
朱逢春闻此,抬头道:“难道元春姐姐你不喜欢?”
元春道:“殿下送的,我都喜欢……”
“喜欢那就收下,还有你们,也都有礼物!”
朱逢春一挥手,戴权又将几个小盒子,送到春香等宫女手里,里面的饰品,多为银制首饰。
如魏安,戴权等太监们,因宫外还有家人,考虑到他们的牵挂,朱逢春过节赏赐之物,就简单多了,正是银票!
之所以这么大方,原因在于宫外的端午新书售卖,还有修建皇陵的回款,又给他续了一大波血条。给元春,还有身边人一些小小礼物,笼络人心之用,完全算不了什么。
收拾妥当,朱逢春一出宫门,但见宫舍插着的艾草等布置,节日气氛算是直接拉满了!
今儿不仅过节,按照宫外传回来的消息,冯紫英等勋贵子弟,也将入宫,一同参加龙舟和射柳比赛,这些结识的小伙伴,也是他在努力培养的班底们,终于可以聚聚了!
……
荣国府。
端午节这天,国公府内,自是一片欢乐。
而早在四月末,府上的赖管事,全都准备起来,到今儿,入府表演的戏班子,也早早入了府内侯着了。
且说宅子内,一大早,几个姑娘也都开始穿上端午吉服。
像黛玉今儿,在雪雁和王嬷嬷的打扮下,就穿上一身五彩轻透纱罗夏衣,上同绣有艾虎五毒纹样,另系上五色长命缕,显得颇为轻灵。
等黛玉穿好吉服,坐在镜子前面,为王嬷嬷梳着头发,再佩上钗符,更显灵秀了!
旁边的小丫鬟雪雁,忙将五毒香包,系在了黛玉腰间的“衿”上,抬起头来,忍不住赞道:“姑娘长得真美啊!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也不知道将来找一个什么样的姑爷,才能配得上姑娘!”
看着小丫鬟这模样,黛玉斜了一眼,樱唇轻启:“你这丫头,又嘴贫了!”
见自家姑娘这般言语,雪雁悄悄吐了吐舌头,人家说的是实话嘛!
此话刚落,门口就传来了绣橘的声音。
“林姑娘收拾好了吗?二姑娘让林姑娘快一些来,老太太正好起来了,二姑娘说,等陪着老太太吃过早食,就先举行府上的端午小诗会!还有呐,那朱公子进而售卖的新书《牡丹亭》,赶巧也送到了府上,二姑娘让林姑娘也一同去看看呢!”
绣橘是迎春身边的小丫鬟,伶牙俐齿,平日说话,也像黄鹂鸟般清脆嘹亮。
端午小诗会,是前几日,三姑娘探春提出来的,一经说出,就得到了几人的认同,正好给节日增加些乐趣。
黛玉给了雪雁一个眼神,雪雁忙出了屋子,只听道:“绣橘姐姐,劳烦告诉二姑娘,我家姑娘马上就来了!”
话语落后,只见绣橘先走一步,回去给二姑娘迎春复命了。
这边厢,黛玉也穿戴好衣服,佩好了发饰,站起身来,亭亭玉立。但如曹子建,《美女篇》所言:“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
“姑娘!绫扇!”
雪雁见自家姑娘穿上这吉服,就如天女下凡,竟是愣了一会儿,才将五毒绫扇递了过来。
等到黛玉来到院子的时候,外面如迎春等人,已经到了,像王夫人,凤姐等人,也都围着贾母。而像大脸宝,则戴着虎头帽,被贾母抱在怀里。
一见外孙女从房子里出来了,贾母忙招手道:“玉儿快过来!”
那怀里的大脸宝,瞪大了眼,心道:林妹妹今儿好好看!
“外祖母!”
黛玉临前后,即行了一礼,又落落大方,向其他人见了礼。
凤姐今儿也穿着吉服,显得花枝招展,看到黛玉,眼中也是闪现过一丝惊艳,心道:这林丫头吃什么长大的,竟是这般标志的人儿,长大了还得了,可不是倾国倾城之姿?
见贾母拉着宝贝外孙女,不断转圈夸赞,凤姐道:“天底下,也只有老祖宗的外孙女,竟是这般标志的人儿!要孙媳妇瞧啊,神京城内,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来!”
凤姐这话落,倒是赢得了其他人的呼应,贾母心里更是欢喜。
只是黛玉听了,心却道:这琏二嫂子还真是敢说敢笑,每次把外祖母都说的开心,且也是真性情的人儿!
她来府上久了,对每个人性子也有摸清……
见气氛热烈起来,探春忙来到了贾母面前,将端午小诗会一事说了,想请老太太评判。
贾母瞅了眼正给重孙小贾兰的李纨,道:“咱这府上,正好珠哥儿家的,学问最高,且就你珠大嫂子来评罢!我和大老爷家的,二老爷家的,就在旁边看看得了!”
李纨乃国子监祭酒之女,正是才貌双全,平日处事那也是公正。
有老太太发话,李执自是应了下来,将襁褓里,又睡着的小贾兰递给了奶妈。
而探春拉着黛玉的手,又叫来迎春,惜春,还有来凑热闹的贾宝玉等,一起来到一侧的桌案,以拈阄之法选题。
当黛玉展开纸卷的时候,抽到的正是描写桃花。
想到这段时间,于国公府之相处,还有对远在江南父亲之思念,黛玉于桌案椅子上坐下,看向几洁白纸卷,还有研好的墨汁,眉目一动。她睫毛眨了眨,只思了五息,玉手拿起毛笔,轻轻落笔。
很快,数行秀美的楷书,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