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来酒,酒……”
梅翰林思虑及此,索性拿起酒杯装醉,心里尚是七上八下。
朱逢春那双火眼金睛一瞧,透过身边老头的细微表情变化,他便知有猫腻。
老家伙,装,你再装!
这事暂时留在心底,等着让冯二调查即可。
忠顺王的寿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大明美食悉数陈列于桌上,像神京烤鸭,带骨鲍螺……可谓五湖四海,山珍海味齐聚。
这是他穿越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席面,他还说实话!
别人喝酒,他吨吨吨,旁人来敬酒,他一边举杯,一边吨吨吨。
朱逢春倒也不担心有毒,王府有专门试毒之人,这一桌子要真有毒,那朝堂将是地动山摇。但为了小命安全,谨慎期间,他也等别人动筷子后,方才食用。
宴席结束的时候,朱逢春小肚子都鼓了起来,算是吃饱喝足了。
于此大部分宾客都没离开,而是围着老寿星,看起了戏。一时间,各种恭维的马屁声,如排山倒海,呼啸而至。
朱逢春就坐在老王爷身边,顿时感受到了威胁!!
而在心里,朱逢春计算着时间,差不多该离开了,遂主动提出了告辞!
回宫路上,他还要见秦业一面,一则敲打一下,二是给个甜枣。
嗯,他皇太孙乃正人君子,绝不是因为好奇,想见见秦可卿那位大美人!
一炷香后,等同忠顺王道别,为世子送出门,坐上马车,朱逢春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今儿忠顺王府的寿宴,实也让他看出了,哪些朝臣勋贵对他亲善,哪些人对他警惕怀有恶意。后者这些人,背后代表的高门大户,势必要用小本本记下来。
比如来的四王八公,这些老牌勋贵里,对他的态度,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从言语动作方面,就有些刻意疏远。而这些人,按照冯二那日送入宫内的密报,恰和东宫有些联系……
朱逢春闭目思道:“东宫也好,这些看不清形势,乃国之蛀虫的勋戚也罢!跳的越欢实,乾清宫的剑斩下来时,死得越惨!我只要不造反,稳住苟住,猥琐发育,说不定就能躺赢!”
穿越大半年时间,对于那位皇祖父,朱逢春也算是有了细致了解。能掌控大明天下二十多年,从皇子,到太子,历经危机,一步步坐到乾清宫之主,岂会看不清一应猫腻?
也许,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本就是一场局,他,或者东宫,以及满朝文武,都是棋子!
原因很简单,于大明内忧外患之际,最需要刮骨疗伤。如贾家这些看不清形势的大明蛀虫,自处于被清理的第一序列!!
一旦有个谋反之名,给安上去,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满门抄家流放……
红楼里,贾家之结局,实已说明了一切。
他的到来,现在看来,并不会改变结果,甚至加快了过程。
只等贾府覆灭那刻,他便从天而降,做个好人,顺理成章,把无辜的女孩子解救出来!
谁让他菩萨心肠呢?
而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与此相反,史家就懂得明哲保身,可惜享受到了权势味道后,人性本贪婪,能像史家这等识时务者,并不多!
马车缓缓启动,朱逢春从沉思中,睁开了眼,随之拉开车帘,看向跟行的宫监小成子,瞬间切换到变脸模式,凶巴巴道:“走总铺胡同,本殿下没吃饱,顺带要买点吃食带回去!怎么?本殿下的话都不听了?仔细了你的皮!”
……
总铺胡同,因总铺衙署于此而得名。
所谓“总铺”,即军巡铺,乃京师之地,巡视盗贼,管理烟火驻防之地。
秦宅就处于总铺胡同的小巷子里,旁边一条街,乃是一些酒肆,食肆之地,相对热闹。
秦宅内,堂舍。
秦业穿着半袖对襟短衫,不断在舍内走动,望向宅院门口。
今儿乃是忠顺王大寿日子,像他这样的朝中五品官员,都没有资格去,只能让管家送些礼物,登记到花名册上。
但自从宫里传信后,同于今日,秦业一大早就有些焦急的在宅子里等候,连几个同僚的重要宴请,全都推掉。
眼看着日头渐渐西斜,莫非宫里那位不来了?
而自冬狩后的两月里,秦业自个儿,时常处于担惊受怕中。自从皇太孙让他帮着招揽工程,左右无事发生后,才稍微舒心一些。
正旦大朝会后,乾清宫对皇太孙越发重视,即暗自投效了慈庆宫,秦业心中不觉也有些庆幸!
与能成为太孙心腹潜邸之臣相比,在营缮郎位子上,所贪的银子,算得了什么?
这边思虑中,宅舍大门,响起了敲击声!
很快,门子小步跑来,垂首相告道:“老爷,府外有个朱公子,说是和老爷有约,特来拜会!”
秦业一听,心里石头落下,忙道:“快去请……不,我亲自去请进来!还有,告诉宅子内的姑娘,让准备准备!”
话说秦宅外,朱逢春一人,正在抬头打量秦家院舍。
单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放在后世,卖出一个小目标绰绰有余!
对比一些国公府、王府,秦家所住之地,可能上不得台面,但于京师寸土寸金之地,秦业当年置办此地家产,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
今他独自一人,悄咪咪从旁边食肆后门,来到秦宅,面见秦业,也只有两刻钟空余时间。实于此间路线,早让冯二带人实地探查过,至于那小成子和同行锦衣卫,而今被晃了一圈了,尚在食肆内等候。
这边刚感叹完,秦宅的门,就从内部再度被打开,露出了秦业那张老脸。
朱逢春面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拱了拱手道:“秦郎中!可是打扰了?”
秦业忙侧开身子,让开路,恭维道:“不打扰,不打扰,殿……公子能来寒舍,早使蓬荜生辉!”
进入秦宅后,朱逢春被迎到了客舍。
下人刚上完茶水,就被秦业挥手退下。
紧接着,秦业行大礼道:“下官拜见殿下!寒舍简陋,还请殿下见谅!”
朱逢春将秦业扶住,道:“秦郎中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落座之后,秦业半个屁股挨着凳子,身体前倾。
朱逢春没有动桌案上的茶水,先是将秦业夸赞了一下。
“秦郎中于营缮司内,尽忠职守,可谓大明忠良!前几日,我为皇祖父所召,还专门提过秦郎中,言之秦郎中处事有力,乃可造之材!皇祖父听闻后,亦是赞扬有加,言之工部之内,有秦郎中这般能臣,才是国朝之幸!”
“要不是秦郎中刚升任营缮郎不久,于本殿下一言下,大抵都会被任用为工部侍郎了!”
工部侍郎那可是正三品大员!官服都是绯色!
朱逢春吹起牛来,炉火纯青,把秦业一张老脸,说的满面通红。
“下官谢殿下,殿下大恩大德,下官没齿难忘!必为殿下死效!”
朱逢春摆了摆手,道:“言重了!言重了!本殿下不需秦郎中以死效命,只要能按照我的一些要求,做好事足矣!”
朱逢春随后又问询了这段时间里,含营缮司在内的工部情况,对于此六部之一,有了大体了解。
随之,向秦业暗示,他手下的人,还要多承包一些工程,至于其他府邸来问事,让秦业不要太过分,该如何打点关系,就如何打点关系。
这般过了一刻钟,安抚住老秦,还不等朱逢春开口说什么,秦业就主动向外道:“去请姑娘来!”
未几,一道倩影就出现在了门处,朱逢春目光一扫,眼神里,惊艳难掩!
这就是秦可卿了?!
红楼里有言“鲜艳妩媚有似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擅风情,兼月貌”,果然“名不虚传”啊!
好好好,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