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师爷董焕章接到命令,自己先去后院儿看了一下藏宝。
无数珍玩翠玉熠熠生辉,堆的小山一样,简直看花了董焕章的眼晴,却估算不出来价值有多高。
没办法
他只能安排妥当的心腹之人,将这些珍玩分门别类,能够算得清价值的黄金珠玉分在一边,搞不清楚的珍玩字画另做一堆。
为了避免泄密,董焕章先后请来几个珠宝行资深掌柜,给拿出来的珍玩字画分开估价,最后再统合起来一起算。
这样忙碌了几天,才把最终汇合的数字拿出来。
这批长毛余孽的藏宝价值高达近70万两白银,差也差不了多少,简直是惊天财富。
汇报到郑国辉那里,这可把郑国辉高兴的嘴都合不拢,随即决定在回乡省亲时,将这批藏宝一起带回。
他想把金银兑换成英镑,以后好与洋人做交易。
而那些珍玩字画不能在自己的手中流失,只能收藏起来,那可是历史底蕴啊。
这些天有高兴事儿,也有烦心事儿。
郑国辉安排董焕章一体筹办金陵讲武堂和慈济会的事,金陵讲武堂由大冤种福珠洪阿挂名,很快,第一期训练班就筹办了起来。
第一期训练班的学员全都是督标营官佐,按照郑国辉的要求,无论千总,把总,外委,队目全都要轮训一遍,一个不能漏。
慈济会要挂在一个不相干的人名下,主要有两个职能,一个是饥荒时节施粥行善,一个是收容孤苦流浪儿童,办慈济学堂掩人耳目。
这些事务顺利的推展开来,郑国辉也开始准备回家省亲的相关事宜,却接到了布政使司勘核的行文,竟然直指“夹带私盐案”。
若不说,郑国辉几乎都将这事儿忘之脑后了。
按到布政使司勘核的行文时,郑国辉“嘿嘿”的冷笑起来,心中的怒意暗生;
想借布政使司来压我,真是想瞎了心了。
这就是三公子郑毓芳处事经验不足的坏处了;
他只知道布政使司是一省行政长官,但不清楚与军方的奥妙,也不清楚双方的恩怨?
使力使错了方向,岂能有好果子吃?
布政使遏隆与郑国辉基本上算是揭破了脸皮,只不过没有大肆宣扬,搞得人人尽知罢了。
两人不可能私下沟通,达成默契后。
顺利的推动“夹带私盐”事件解决,最后皆大欢喜,是因为两人没这个深厚交情。
遏隆要插手,也只能公事公办。
所以,他通过布政使司衙门下的分守道(主要负责向各府、直隶州传达、催办布政司的公事)发出勘核公文,这样一来,督标营必须要配合验看核查。
这是公开走程序,在朝廷中都有备案。
若有行差踏错的地方,可就被布政使司抓到把柄了。
绮云楼
这里是秦淮河边的青楼,在金陵城克复之后,率先恢复的就是秦淮河边的烟云之地。
一座座青楼重新开办起来,吸引来无数风流才子,富商巨贾光顾,很快就畸形繁荣起来。
这其中的常客,就是如今有钱又有闲更爱玩儿的福珠洪阿大人。
他如今是长眠青楼,一家接一家乐不思蜀,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回江南提督府衙门理事了。
“大人,我觉着这是冲你来的,大家都是朝廷官员,有什么事儿私下商议不好吗?非要弄得尽人皆知,居心何在呀?”
郑国辉语气中满是挑拨之意,神情愤愤不平的样子。
他坐在福珠洪阿的对面,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满是珍馐佳肴,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粉色脂粉气息,却没有一个女人。
这种私密的谈话,不宜更多人知晓。
福珠洪阿大人比半年前胖了不少,两只眼圈都有些发青,这是纵欲过度的征兆。
他毕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早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这样夜夜笙歌的狂欢就像刮骨刀,一刀一刀狠狠的摧残身体健康基础。
但谁叫福珠洪阿大人喜欢这样的生活呢?
有些事儿就不能劝。
比如狗要吃屎,你去阻拦,狗还以为要与它抢屎吃,搞不好反咬一口,那又何苦来哉?
福珠洪阿听了郑国辉的蛊惑,肥胖的脸庞上出现不正常的红晕,愤怒的一拍桌子骂道;
“这个烂蛆了心的遏隆,就看不得本大人过好日子,处心积虑的想要搞我。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盐商给了他多少好处?
至少也得几万两个银子吧,要不然,遏隆这个奴才家的烂怂敢硬气一回?
本大爷不发威,真当我是小猫小狗呢?”
“大人,要么我去把郑毓芳这厮拘来,三木之下,我就不信他是个硬骨头。只要把行贿的事情做实,遏隆这厮就逃不了被参劾,够他喝一壶的了。”
“不急,区区几万两银子的事儿,不一定能参劾倒藩台大员。”福珠洪阿不愧是宗室出生子弟,先天的对朝廷事务非常敏感,知道其中的奥妙轻重。
在这方面,郑国辉就欠缺了许多。
福珠洪阿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郑国辉连忙拿起酒壶,给这位大人又满上一杯。
顺口问道;“那怎么办啊?”
“你同我讲,夹带私盐一事能够坐实吗?”福珠洪阿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郑国辉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放低声音说道;“盐引一万五千石,仓库里的存货足有二万石,多出来的自然就是夹带私盐。”
“不够,再往仓库里存五千石。哪怕私盐销售少一点,爷爷这次出手,无论如何也要搬倒遏隆这贼厮,方解心头之恨。”福珠洪阿满嘴酒气的交代说道。
郑国辉心中了然,回答道;“行,我这就吩咐去办,在省亲回去之前办好。”
“那此事先拖着,爷先给京师里书信一封。等到万事俱备,再汇同朝廷官员一同查稽,不给遏隆这狗贼反咬一口的时机。到时候,参他一个“贪脏纳贿,共谋私盐,蛀蚀国本”之罪,且看他死不死?”
我尼玛,还是你狠!
“蛀蚀国本”那就厉害了,几乎等同于“谋逆”大罪,一旦查实朝廷震动,那得押到午市口凌迟处死,祸及全族。
一省大员与盐商私下勾结,图谋私盐暴利,论起来可是天大的罪。
江淮盐税占据了朝廷财政开支的四分之一,真正的财税重地,专门搞了个两淮都转盐运使司衙门,说是“蛀蚀国本”并无不当。
尤其当前的时候,两次对外战争失败,朝廷需赔付洋人巨额的战争赔款。
现在户部就是“寅吃卯粮”,连海关税收都押给了英吉利国洋人,财政开支到处都是大窟窿。
那位皇太后想修园子都没钱,可见局促到什么程度了。
两宫皇太后若是知道此事,震怒之下,区区一个遏隆可承受不住雷霆风暴,想要死中求活那是千难万难。
“行,就照大人吩咐的办。”郑国辉喜滋滋的一口应下。
谁踏马敢动他的私盐买卖,谁就是郑国辉的生死之敌,必欲灭之而后快。
有了遏隆这个前车之鉴打板儿,谁接任江南布政使司都得好好思量一番。
是安稳的享受私盐分润,还是大家闹得鱼死网破,二者必居其一。
这些人中
郑国辉算一个,福珠洪阿算一个,福珠寿山算一个,金陵知府曹玉成算一个,十几个府县官员有一个算一个,贪占朝廷的盐税之利,谁都没有心理负担。
想想看
几年前洋人打到京师的时候,那些老百姓都挑着担子,扛着梯子帮着作战,就知道如今朝廷不得人心到什么操蛋的程度。
有机会大把往自己怀里搂,谁不干就是傻子,就连满人宗室都是这样想的。
等到哪天大厦将倾,不管谁来坐这个天下。
只要自己手里有银子,照样吃香的喝辣的,能过上人上人的富贵生活。
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是最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