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孔鲋这番模样,即便是赵彻,此刻也是嘴角一抽。
说好的遵循礼法呢?面前这位儒家十世孙,怎么就这么慌慌张张的!
不就是造纸术吗?至于这样吗?
不过,这其实也是赵彻自己的目光格局问题。
在后世,纸张的确是常见之物。
但是,能名列华夏四大发明之一,造纸术的功用,绝非仅仅如此。
最为重要的作用,其实是....传承!
无论何种文明,最好的传承方式,其实就是文字!
从上古时代的甲骨文,到商周时期的金文(铭刻在青铜器上的文字),到后来的绢帛、纸张,这些才是考古最为重要的体裁!
而孔鲋,虽说目光没有这么长远。
但是他本能得能感觉到,自己手上的这份造纸术,乃是让天下文人为之夜不能寐的神器!
“老师,造纸术的作坊,已经开始筹备了,至于人手,我选用的都是孔家的人,保准不会走漏风声!”
“若是何人胆敢泄露,我定然会将其驱逐出族谱!”
“还有,钱财方面,我准备了五万大钱,这已经是我孔家的所有积蓄了!”
孔鲋兴奋得开口说道,这幅模样,简直就像是作业写了满分的小学生,一脸骄傲。
求表扬!
“五万大钱?”
听到这个数字,赵彻微微一愣。
虽然他对于大秦货币的概念还不够清晰,但是....昨天可是一起上街过的。
这么多人买了这么多东西,也不过用了两个大钱而已。
按照阿梅的说法,两个大钱已经足够一个三口之家吃上一个月的了。
而五万大钱是什么概念?
即便是赵彻,此刻也是倒抽一口冷气!
自己这个徒弟....古板是古板了点,但的确是大方啊!
“不错!老师,五万大钱若是不够,我还可以请示祖宗,然后发出万儒令,号令天下儒生为之出资!”
“不过,到时候这保密的话,可能就不太行了!”
孔鲋听到赵彻的话,还以为自己这位老师觉得钱不够呢,连忙开口说道。
在此等大事面前,他可不想让赵彻觉得自己在藏着掖着!
“根本用不了那么多!”
赵彻苦笑不得,拍了拍孔鲋的肩膀,以资鼓励:“此番造纸工坊建立,你可以先小型运作一下,将流水线的工作模式弄清楚。”
“而且,纸张乃是新奇之物,需要打开销路,方才有人购买!”
听到赵彻这样说,孔鲋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万儒令,三个字说起来容易,但事实上,即便是他这位孔丘十世孙,也不能擅自使用!
除非儒家生死存亡之际,这东西可不能拿出来。
过了这么多年,唯一拿出来的一次,也是孟子游说梁惠王之时,试图在梁国建设一个儒家心目之中的大同之国。
“老师,这造纸术我看过了,依照上面的方法,制造的时间其实并不需要太久,那销路到底该如何考虑?”
孔鲋微微皱眉,开口问道。
让他拿出钱,办事,这些都好说。
但是售卖的话....他一个一辈子跟竹简打交道的老掉书袋,哪里懂这些啊!
“嘿嘿,所谓商品风靡,永远是自上而下的!更何况,如今这个时代,人均文盲,更是如此!”
“我觉得,可以先从咱们大秦的官员开始!”
赵彻揉了揉自己的下巴,轻笑了一声,开口道。
“官员开始?”
孔鲋微微一愣,而后面色古怪,看向赵彻的眼神愈发有些怪异。
若是当真从官员开始,其实根本都不用考虑了,只要跟你那‘富商老哥’说一声,那不就好了吗?
若是始皇陛下当真推崇,朝堂上下,谁敢不称道?
“叔孙通怎么样?”
赵彻忽然开口说道。
“啊?我那徒儿?”
孔鲋微微一愣,不明所以!
赵彻揉了揉眉心,一脸思索道:“若是你这徒儿尊师重道的话,纸张造出来,便先拿给叔孙通,最好能让那位在史书之上都有着‘玉公子’美名的扶苏公子先用上。”
“然后,再由几位书法大家出手,在纸张上面写几幅字。”
“纸张的字迹比之竹简,要好的多,到时候定然会名声大燥!”
“然后再停止供应就行了!就算是叔孙通上门给你跪下,你也不能给!”
孔鲋一脸疑惑,有点奇怪得说道:“老师,从叔孙通开始,我可以明白!但是为何名声大燥之后,反而不能给了啊?”
赵彻哈哈一笑,拍了一下孔鲋的肩膀道:“这叫饥饿营销!”
“什么东西,都是物以稀为贵!若是叔孙通要,你就给,那纸张不就没什么特殊性了吗?”
“只有他上门要,你却说没有,这流传出去的纸张才会越来越有名气!”
“这一次,我要弄出个‘咸阳纸贵’的效果!”
这话说出,孔鲋更加傻眼了:“老师,您不是说要将文字的价格打下来吗?为何还要....”
“笨啊!先贵后便宜!咱们投资不要钱啊!咱不是做慈善的好吧!况且这个时代,有钱读书写字的,都是有钱人和勋贵,他们的钱,我坑的不亏心!”
赵彻随意得摆摆手,开口说道。
说到底,他现在还是太穷了啊!
富商老哥很有钱,他知道,但是...钱这个东西,总有不够用的时候,更何况到时候要起事...
打仗的本质,就是烧钱!
一旦钱不够,那么后勤便无法保障,再厉害的将士也得吃败仗!
盐这个东西,交给了富商老哥,那么纸张就握在自己手中,实在不行,以后自己筹码也多疑点不是?
“老师高见!”
听完此话,孔鲋崇拜得五体投地!
儒家所倡导的大同,不就是让有钱人别这么有钱,穷人别这么穷吗?
老师既然将有钱人的钱给赚回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让穷人手中的钱更值钱了!(经济学上面货币总量的概念)
“别高见不高见的了!来!”
“以后不能叫造纸工坊,贼难听!”
“我给你题字!就叫造纸厂!”
赵彻嘿嘿一笑,拿起毛笔便要题字,准备让孔鲋拿出去做牌匾!
此话一出,孔鲋面色瞬间不好了。
“老师,您那龙飞凤舞的字...要不算了吧!太丢人了啊!”
“这要是挂了这牌匾,恐怕造纸厂里面的人,每天都羞得没办法工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