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去了几个人?就你们兄弟俩还怕他?”张来成半真半假地说。
“对方只有一个人,我们倒是不怕他,但他搬出一个外号叫‘四强’的人,这小子我不了解,但听说过几次。”
“你们找我干什么?”
“对方这几天可能要采取行动,我们的意思是,兄弟们受到欺负,你能不能出出面?或者多派些兄弟出面,帮我们应付一下。”
“好了,还应付呢。咱们别谈这些,说正事。你家那个祖坟究竟怎么回事儿?对方为啥催你们迁走?”张来成收起微笑,一本正经地说。
“老家土地被项目占了,可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祖坟没法迁走呀!”
“为啥别人家都迁走了,就剩你们两三家不迁?你们再说说,什么叫合适的地方?”‘瘸子张’严肃地问。
“你知道情况啊?”李老大感觉很意外。
“你们知道那个工程的老板是谁?他是干什么的?你不是提到‘四强’这个名字吗?我告诉你们,他就是‘四强’!”
“那又怎么样?我们受了他的欺负,请大哥给我们做主。”李家老二说话总是这么不走脑子。
“好吧,那我正好给你们说说。几个小时前,‘四强’也就是学强给我打过电话,和我提起你们兄弟两个,也把你们和工地上的矛盾都和我说了。”
“他说什么了?”
“土地租赁合同中包括迁坟这一条,当时你们也答应了,迁坟补偿你们也拿了,对不对?”
“可我们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呀!”
‘瘸子张’看了看李老二,“据说那片地上有四五十座坟,别人都迁走了,就你们找不到地方?别说学强不信,我也不信!我猜你们是不是觉得在我手下混,有人给你们撑腰,就可以胡搅蛮缠,随便要挟别人?”
李家兄弟低头不语。
“既然你们找到我,那我就给你们交实底。第一,关于这件事,我不会给你们撑腰,更不会为你们出头,也不会派其他兄弟为你们造势;第二,我劝你们得饶人处且饶人,见好就收,别把事情弄大了,因为你们并不占理,完全属于胡搅蛮缠;第三,虽然你们对面那个叫‘四强’的人,在社会上名声不如我响,但那是人家为人低调,其实他的实力在我之上,以前你们不了解他,这回我给你们说了,你们最好掂量掂量。”
“大哥,你看我们兄弟俩在你手下混了这么多年,这回家里有事,你怎么也得为我们说句话吧?”李老大把话说得倒是很诚恳。
“说得好!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了,我也希望你们别让我做自己不愿做的事。看来刚才我说得还不够清楚,那我再告诉你们,这件事不要说你们并不占理,即使你们有理,我都不会出面替你们说话,因为当年这个‘四强’在关键时候对我出手相助,否则我这条腿都保不住,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报答过人家,面对‘四强’,让我为你们说话,我张得开嘴吗?”
“可总觉得这事儿有点窝囊。”李老大用手挠着头皮。
“你还觉得窝囊?咱们将心比心,如果你是征地的甲方,你现在是什么心情?虽然咱们这一行不太光彩,但你我毕竟还是人,不能是非黑白全部颠倒。说实话,你们兄弟俩算是运气不错,碰到‘四强’这样理智的人,要是碰见我这种人做项目,我才不花时间费唾沫和你讲什么道理,我早就派出一帮人,用推土机给你推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瘸子张’说完,把头扭到一边。
“大哥,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李老大问道。
“我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不这样,你们还想怎么样?”张来成没好气地说。
“我们能不能给‘四强’提点条件,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你们想提什么条件?怎么就便宜人家了?”张来成背对着李家兄弟,头也不回。
“我们同意迁走,但他得为我们出施工机具。”
“就为这点事,我们就该感谢你?你怎么不想想,我们作为健生食品厂的元老,被你一句话就撵回家去,从此失去了生活的来源,这个责任你不负谁负?”陈立刚质问道。
“我要纠正你的说法。第一,先别说你们是不是元老,即使是,也是以前归街道管辖时那个健生食品厂的元老,现在的健生食品公司,跟你们没有一厘钱关系;第二,老的健生食品厂改制,我把你们留了下来,开始你们干的确实也不错,但到后来,你们监守自盗,受到了公司处罚,俗话说,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你们却不检讨自己的行为,而是反过来怨恨当时对你们的处罚,这叫怨天尤人。”周建平不给陈立刚留面子。
“无论如何,我们被你无情开除,总得给个说法。”陈立刚一副死缠烂打的态度。
“对你这句话,我从两方面回答。第一,如果因为企业原因导致的下岗失业,按政策规定是应该有说法,但我的企业经营正常,任何职工都不涉及下岗失业的问题,你们也不例外,既然没有下岗失业一说,所谓给说法便无从谈起。你在单位监守自盗,已经涉嫌违法犯罪,企业不追究你们的刑事责任,已经算是对你们放了一马,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要说法?”
周建平稍事停顿,自顾自地夹了口菜,继续道:“第二,我做事从来都讲人情味,立刚作为车间主任,你跟这个小四监守自盗,不管你是不是主谋,你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我当时只拆掉了你的车间主任,并没有开除你,是你觉得没有脸面在单位继续待下去,主动要求辞职,这能怨我吗?而且,按照当时的情节,我完全可以把案子交给警察处理,考虑到那样就会彻底毁了你们的名声,我并没有报警。这样的处理方式,怎么叫无情开除?”
陈立刚低头不语,小四壮着胆子道:“周总,其实我们去公司闹事,也不是真要破坏单位的生产经营,只是觉得这几年健生食品公司发展很快,企业蒸蒸日上,而我们却成了无业游民,这一切都与我们毫无关系,就有一种不甘心的感觉。”
“是呀,企业发展的红利与你们无关,确实让人眼馋,但这是我的错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们该知道什么意思吧?立刚年龄不比我小,听说还见过些世面,在社会上也有些威望,我觉得做人应该心里有数,什么事该作,什么事不该做,总得有个原则底线,否则,那不成二百五了吗?”周建平挖苦道。
见陈立刚和小四都不再吱声,周建平继续教训道:“做人不仅要心里有数,还要有感恩之心。我估计你们也清楚,无论当时的监守自盗,还是前段时间你们去公司门口闹事,我都完全可以选择报警,但我并没有那样做,即使不念及从前的同事之情,我也不想因此毁了你们的人生。这样说并非想要得到你们的感激,我只想将以前的一页翻过去。”
陈立刚仍然保持沉默,小四抬起头,“大哥,周总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他没有选择报警,确实表现的很宽厚,要不算了吧,以前那些事就别再纠缠了。”
见陈立刚不表态,周建平答话道,“如果立刚觉得这个游戏继续玩下去很有趣,那我愿意奉陪,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打退堂鼓。”
小四催促道:“大哥,你就表个态,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咱们整天纠结于这种事,也没有心思干别的,不值得。”
“我无所谓,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小四,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有啥说的?”陈立刚终于开口说话。
“周总,大哥表态了,咱们都把以前的事忘掉。我想问问周总,你们企业现在还缺人吗?”这才是小四的目的。
“什么意思?”
“如果企业缺人,我还想回去。”
“开玩笑!我们的企业既不是旅馆,也不是酒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不管这是小四自己的想法,还是他跟陈立刚的共同想法,反正就是被周建平一口回绝了。在周建平看来,想以不再去公司捣乱为条件,换取再回公司上班,这个想法既简单又荒唐!就陈立刚和小四这样的人,即使倒贴工资,健生食品公司的大门也不会再向他们敞开。周建平早有打算,如果这次面对面接触不起作用,陈立刚等人再敢去捣乱,那就绝不客气,堂堂健生食品公司,要是不周建平心怀仁爱,想对付几个小蟊贼,简直是易如反掌!
“周总,我们大哥都不计较了,难道你还在生气呀?”小四厚着脸皮道。
“大哥?那是你的大哥,跟我有啥关系?你们计较与否,我根本就不在乎,至于跟你生气,我犯得着吗?”周建平鄙视道。
“小四,别说了,你这脸皮也够厚的,没看见人家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吗?走吧,撤!”陈立刚站起身来,转身就往外走。
“立刚慢走,恕不远送!下次再去闹事,记得提前跟我打电话,以便我在公司奉陪。”周建平奚落道。
......
新项目顺利投产后,赵馨梅利用这段难得的空闲休了产假,半年产假期间,公司的各项工作全部压在周建平一人肩上。元坝村的蔬菜基地早已建成,源源不断的各种蔬菜被健生食品公司收购进来,经过加工后销售到外省的M市和华兴市临近的城市。
因为这半年忙得周建平实在无暇顾及其他,连老朋友都好几个月见不到一面。
一天上午,周建平突然接到个电话,“周总,你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