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馨梅汇报了新项目的设备调试安排,周建平为安装进度感到惊讶,“这么快就要进入调试阶段了?”
“现在这些出来干活的人,不像在单位上班那样混时间,挣这些钱,就这些活,早晚都得干完,而且工期延误要罚款,工期提前有奖励,根本用不着督促,他们自己就会抓紧时间。”赵馨梅道。
“可是,村里的蔬菜还没到成熟的时候,现在没有原料,怎么试车?”
周建平高中阶段就偏爱文科,他对理化知识的兴趣没那么浓厚,走向社会后,即使进了工厂,他对生产设备原理之类的知识也不怎么感兴趣,从不把精力放在这上面。
还以为新项目跟生产饼干糕点一样,需要投料试车,赵馨梅告诉他,“蔬菜加工的大部分设备都可以空转调试,有些设备本身就需要事先清洗。”
“哦,那你看着安排就是了。”
“我是说,联动试车时,你要不要去现场观看?毕竟你是老板嘛。”
“空转试车就算了,等将来投料试车我再去现场。另外,我想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周建平谈话的兴致一直不高。
“可我却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先说你的坏消息吧。”赵馨梅却是喜笑颜开。
“正如你上回预料的那样,修路资金真的指望不上乡里,昨天我去元坝村,他们村委会的人已经给我回信了。”
“嗨,说实话,我在内心就从来没指望过当地乡政府能拿钱出来帮你修路,对于这个消息,我一点也不意外,所以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坏消息。”赵馨梅淡然说道。
“那么,你的好消息呢?”
“好消息----,也跟修路有关。”赵馨梅并不急于说出来,好像要故意吊周建平的胃口。
“管他跟修路有没有关系,只要是好消息,你快说呀!”周建平很着急的样子。
“不跟你捉迷藏了,告诉你吧,这回修路资金有着落了。”
“真的?资金来自何处?”
对于赵馨梅当时提出的资金解决方案,周建平并没有当回事儿,但他不能打击赵馨梅的工作积极性,便不置可否地让她去操作,周建平认为,想用政策扶持资金来解决修路的费用,怎么说也是远水难解近渴。
赵馨梅提出这个思路,并不是凭空臆想,她此前已经研究有关政策很长时间了,即使没有修路这件事,眼下正是项目报批的季节,他也准备向政府部门上报申请材料。因为完全符合国家政策,又有一些人脉关系,项目审核容易通过,资金下拨非常及时。
赵馨梅像个考试得了满分的小学高年级学生,她满脸喜悦地说:“告诉你吧,市农业局的那笔扶持资金已经落实了。”
“成了!真成了?这么快?”周建平相信这事能成,但他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么快就能办成。
“其实也用不着奇怪,首先,咱们的项目完全符合政策规定的扶持条件;第二,有人脉关系,审核速度肯定比较快,资金下拨也很快;第三,这个季节正是各种申报审批的时候,咱们赶的时间恰到好处。”赵馨梅分析道。
“不管怎么说,总算解了目前的燃眉之急,好消息,真是好消息!什么时候知道消息的?”周建平显得少有的高兴。
“一个小时以前,农业局技术科的人打来电话告诉我,说咱们的扶持申请已经审核通过,据说资金在一星期之内就会拨下来。这件事能办的这么快,农业局的王副局长在这件事情上对咱们有所帮助,但他有个请求,他想让咱们帮他个忙。”赵馨梅道。
“帮什么忙?不会又跟环卫局那个罗科长似的,让咱们帮他套取政府资金吧?”对环卫局套取资金那件事,周建平至今心有余悸。
“不是不是,你想哪去了!”
“想让咱们怎么帮他?”
“说白了,看见咱们的新项目包括一个蔬菜基地,这位王副局长想‘蹭政绩’。”
“‘蹭政绩’?什么意思?”周建平对官场之事一向不感兴趣,他对其中的行话更是不明其意。
“无非就是他找人写报道吹捧自己,涉及到咱们的蔬菜种植基地,曾经得到过他的关心和帮助之类的套话。”
“只要不损害咱们的利益,可以为他提供方便。”
“一方面,他知道健身食品公司的实力,不可能做出损害咱们利益的事,另外,即使他有那样的心,也不敢有那样的胆,因为下一步,咱们的新项目要成为政府菜篮子工程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一个农业局副局长,谅他也不敢对这样的项目有非分之想。”赵馨梅信心十足。
“现在修路资金有了着落,我得抓紧筹备动工,在蔬菜大量成熟上市之前,这条路一定要修好。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往乡下跑的比较多,公司的事你自行处理就行了。”
......
周建平回到元坝村,找到许支书和村主任周建良,“我给你们带来了好消息,修路资金解决了,既不用村里操心,又不要乡上出一分钱,下一步咱们只需抓紧时间准备开工,无论如何,在蔬菜成熟上市之前,这段路必须修好。”
“哎哟,那真是天大的好事!建平,这钱又得你自己出吧?”周建良道。
“要不怎么办?路不修好,村民们种植的蔬菜拉不出去,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我想明白了,这钱,全由我们公司出!”
“真是好事做到底呀!”许支书赞叹道,“施工队找好了吗?”
“我找你们,就是想商量这件事。”
正在这时,安放在村委会办公室一个角落上的那部黑色老式电话响起了铃声,周建良跑过去接了起来,“喂,你找谁?”
“我是西山乡政府办公室,通知你们一声,乡里刘乡长去你们那个片区检查工作,一早就出发了,估计快到你们村里了。”
“哦,好好好,我们知道了。”撂下电话,周建良回到刚才的座位上,“刘乡长下乡检查工作,一会儿到村里。”
“你们准备接待乡长吧,我走了,修路施工的事以后再说。”周建平起身就要往外走。
许支书一把拉住周建平,“你跟这位刘乡长还没见过面吧?我们找他汇报工作时,他每次都打听你的情况,今天赶得正好,建平,你留下来跟他见个面。”
“你第二次回村里招工,我送第一批村民去你厂里上班,在乡政府街道上等车,当时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坐车,正好刘乡长从那里路过,那时他还是办公室主任,不仅告诉我坐车方向,还告诉我那么多人,一趟车走不了,让我分三批上车。那时他就对你有印象了。”周建良道。
“看来人家对你早闻其名,就是一直未见其人了。”许支书道。
“知道我送七八十名村民去你厂里上班,当时他就为你感到骄傲。中午别走了,跟刘乡长见个面。”周建良道。
周建平不好再推辞,“好,那就跟这位父母官见个面。”
三人继续为修路事宜想办法,这时,村委会的小院里一前一后进来两辆自行车,周建良第一个看见,他脱口而出:“刘乡长到了。”
周建平跟许支书抬头也看见了,他们三人一起迎了出去,“刘乡长,欢迎你来元坝村检查工作!”许支书跟周建良走在前面,他们异口同声道。
刘乡长跟两位村领导寒暄几句,他看见了停在院子里的桑塔纳轿车,又看见了站在后面的周建平,“想必这位就是咱们元坝村和西山乡的骄傲,大名鼎鼎的周建平厂长咯?”刘乡长主动伸手跟周建平相握。
“刘乡长你好!你过奖了。”周建平也表现的相当得体。
把刘乡长迎进屋里,几个人围坐在一张老旧办公桌旁。“我从村头一路过来,看见菜田里的菜苗长势良好,还有人帮助村民作技术指导呢。”刘乡长道。
“哦,那是周总他们公司从市农科所聘请的两名专家,正带领各自然村的农技员,指导村民对蔬菜进行田间管理。”许书记道。
“周总,刚才称呼错了,你别见怪。你这个人为人非常低调,内心装着老家的老少爷们,父老乡亲,嘴上却不说出来,而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做,这让我们很感动。每次跟许书记和建良主任谈工作,都要提到你,每次提起你,我们都很感激你为家乡所做的一切。”刘乡长作为基层政府的官员,场面上的一些话讲得十分好。
“刘乡长,其实无论我从村里招工,还是在村里建设蔬菜种植基地,我跟村民们之间,都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招村民进厂上班,他们有了稳定的经济收入,同时也为我的企业解决了劳动用工问题;在村里建蔬菜基地,可以使村民们改变传统观念,调整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种植结构,当然也会增加他们的经济收入,同时也为我们公司解决了原料供应问题。这一切,对双方都是有利的。”话语中,周建平丝毫没有居功至伟的表现。
“你们看见了吧,这就是周总的难能可贵之处,他为村里做了这么大两件好事,在他嘴里却平淡无奇,要是放在有些人身上,不要说两件,即使只做了其中之一,也会表现出趾高气扬,舍我其谁的气势。”也许,刘乡长真是从内心佩服周建平的所作所为。
“刘乡长,建平的本质就是这样,我们两个是叔伯兄弟,从小在一起长大,他的脾气和为人我很了解,我这兄弟啥都好,就是从小不喜欢在农村种地。”周建良想活跃气氛。
“他幸好没在农村种地,否则你们元坝村,甚至咱们整个西山乡就会少个能人,社会上就会少个企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