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是一座浪漫的城市,道路此起彼伏,站在不同的街道,能领略不同的风景。
黄昏,加州阳光的余晖洒落在旧金山富有年代感的建筑上,像是一台老式放映机,在闪烁着一幅幅经典的画面。
不久前,郑秀晶打电话告诉林道俊,郑父郑母决定2000年这个春节,郑家会在韩国首尔度过。在故乡有很多亲戚朋友多年没有走动,希望借机回去看看。
林家老爷子自1976年远走海外,在国外奔走多年,近两年渐渐退居幕后。
他的想法就是希望儿孙回到韩国发展,在外打拼没有依靠的日子,事业再大,像是一朵浮萍。孙儿林道俊的国籍在刚出生时就注册在了韩国,甚至韩美双国籍都没有注册。
现在轮到郑家,林道俊不知道郑家经历了什么,或者只是简单的怀念故乡想回到韩国看看。可是,如果没有意外,这次郑家会留在首尔。
郑秀晶不经意间说出口的消息,让林道俊有些失落。
林道俊生活相对单调,长久以来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除开林家安排的培训课程,余下的时间几乎都是音乐,就连学校也几乎没有去过。
如果不出意外,等到了年纪,林道俊会收到加州大学的邀请函进去大学学习。齐默尔曼先生的看重,让林家的长辈更改了林道俊修学的安排。
之前齐默尔曼先生是想为林道俊写推荐信去三大古典音乐学院的,可是听说了林家的安排也就作罢,毕竟家人有自己的考虑。
林道俊对古典音乐的热情也不是很强烈,反而是被身为老师的齐默尔曼先生影响,所以齐默尔曼先生一直劝林道俊别执着于那些曲谱,应该去追求一些能够表达内心的声音,形式并不重要。
一次偶然的机会,林艺恩为弟弟送去迈克尔·杰克逊的典藏版演唱会录像带,刚好手中拿着H.O.T的第二张正规专辑,让林道俊回想起曾经的韩流,继而想起某个传奇女团的成员好像有人在美国,才有了找找看的念头。
后来不仅找到了郑家姐妹,还有了奇怪的缘分和交际,也为林道俊的生活添加了一抹色彩。
现在,齐默尔曼先生离开,郑家姐妹很可能也不会再回来。
……
刚从Club出来的林道俊走在旧金山的街道上,落日的余晖把影子拉的那么长。
林道俊在思考一个问题,人是为了自己活着,还是为了别人活着?
为了自己,追求自己喜欢的音乐,林道俊很开心。可是一些人的离开也同样会让林道俊感到失落,无论是曾经的李倩,还是现在的齐默尔曼先生和郑家。
或许,每个人都承载了许多,来自父母亲人的,同学伙伴的,恋人妻子的等等,而我们要保护的是那些我们在意的。
……
在林道俊身后的Club中,有一个刚刚结束练习的乐队,一个摇滚乐队。这只新组建的乐队名叫Crowper,现在他们充满了斗志。
在欧美,有着大量的乐队游走于各地的Club,音乐会等场合。他们期望着自己的表演一鸣惊人,受到唱片公司或者其他经纪公司的看中,拿到一份合约。
而现在,Crowper拿到了一首让他们今夜无法入眠的歌曲。他们仿佛能看到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得到想要的一切,钞票、跑车、豪宅、美女……
Crowper主体就来自这间Club原来的乐队,林道俊并不关心这些人的想法,想成名想赚钱都是人之常情,可是与他无关。他的梦想不是成为一名摇滚歌手。这次也只是圆自己一个摇滚梦而已,今后是否还会有摇滚曲风的歌曲,林道俊不确定。可是,即便有摇滚歌曲也不会有现在的疯狂了。
至于之后要做什么,林道俊思考一段时间决定还是去实现那个前世今生早已相互交织的梦想,又或许这是早已注定的结果。
是乘着韩流随风而起,还是在欧美的娱乐中心闯出一片天地,林道俊还在犹豫。
从文化认同上,乡土情节上,长辈期望上,回到韩国似乎是板上钉钉。
可是,欧美的先天条件太好。格莱美,奥斯卡的颁奖典礼,好莱坞在世界影坛的地位,最顶级的唱片公司,最权威的娱乐期刊、杂志都汇集在这里。
如果回到韩国,在缺乏文化认同的情况下,即便你的作品再优秀,来到欧美大概率也会吃瘪,成就会被压缩在亚洲。
当然有能够打破次元壁的存在,可是轻易能办到的事情,为什么要搞得劳民伤财,付出和收益不成比例,很不划算呢。
再考虑下待在欧美要面对的文化差异。都说了是没有文化认同感,不仅仅是欧美不认可亚洲的文化,亚洲对欧美更难以接受。
超英拯救宇宙那也就是看一个爽,真遇到问题,有几个亚洲人会祈祷超级英雄救场呢?或许有人希望变成光吧。
他们很擅长为民众树立一个旗帜,能够对抗宇宙入侵,打击怪兽。可是农耕文明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双手,更注重人文情怀。
这些年林道俊也接触到一些,在这里生活和认同这里的文化不是一个概念。林道俊感觉有困难,这是根源上的认知差异,也就是没有认同感。
到底怎么选择,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也没有做出决定。
……
没过几天,郑家离开了旧金山。或许因为一些信息差距,林道俊会多留意郑家一些,可是实际上两边交情并没有太深。至少不是郑家出国,林道俊都要去送行的程度,这一切都与林道俊无关。
郑家回到首尔会有怎样的因缘际会暂且不论,林道俊要忙着乐队的磨合,新歌曲的练习。
这次要做就正规点,不可能像曾经的《Snowdreams》一样,无声无息间登陆各大音源网站。
环球唱片因为和林家的合作关系,加上那首曲子确实不适合使用欧美传统的病毒式宣发模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还来那一套,即便林家是股东,挡着资本家们赚钱,也得说道说道。
况且,这是正常的市场运转方式,也是歌曲宣传的必要,林道俊很支持这种做法。
……
四月的第二个星期三晚上九点,经过环球唱片包装的Crowper出现在PBS旗下一个电台直播访谈节目,这种黄金时段的电台推广在欧美来说,都是顶级的宣传资源,也能看出环球对这次活动的重视。
主持人言语很犀利,刚开始的问题就是关于新人直接得到这种推广资源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内部交易?得知乐队主场居然是个亚洲人,表演曲目是英文摇滚,很直白的表示不看好。
看似犀利的问题,实则都不用提前准备,欧美明星喜欢张扬自己的个性,经常为自己的言论和简单的采访买单,林道俊可不会受制于这种等级的刁难。
中间有表演环节,毕竟是来宣传歌曲的,不能一直和主持人采访聊天。
表演结束之后,主持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Crowper得到了主持人连绵的夸赞。
林道俊不了解幕后沟通了什么,这位主持人无论是认同歌曲之后的真情流露自我表达也好,还是台本设计的欲扬先抑也罢。总之宣传效果非常好。
从这天起,Crowper奔走于各类大小音乐会,提前预热,参加一些访谈节目宣传乐队。
直到时间来到5月8号,环球唱片发布了Crowper乐队的单曲《It'smylife》。
当天下午,又见旧金山。环球唱片决定从旧金山广场音乐会开始单曲的宣传活动。
经过环球唱片专业人士精心设计的主舞台上,有淡薄雾气缓缓消散,显露出Crowper的身影,林道俊作为乐队主唱出现在舞台中心。
经过近一个月的提前预热和环球唱片的病毒式宣传,再加上旧金山广场音乐会自带的人气,现场聚集了超过两万名的游客和观众。可惜主舞台周围空间有限,很多人在外面滞留。
朦胧的光影形成一种神秘的氛围,Crowper处在其间看得不太真切。
强劲有力的鼓点,伴随的是怪诞不羁的贝斯和断丝梨。
接着是林道俊磁性的歌声飘荡开来:
“Thisain'tasongforthebroken–hearted
Nosilentprayerforthefaith–departed
Iain'tgonnabejustafaceinthecrowd
You'regonnahearmyvoicewhenIshoutitoutloud
It'smylifeit'snowornever
Iain'tgonnaliveforever
IjustwanttolivewhenI'malive
……”
舞台的朦胧、光影的神秘和音乐的怪诞不羁结合在一起,观众迫切想要探究里面的秘密,想看得更清楚,听得更清晰。
林道俊的歌声响起,一首硬摇滚,一首流行摇滚,现场居然出奇的安静,都在认真聆听着歌者的声音。
突然,音乐声戛然而止,现场一片寂静,只有鼓点缓缓响起,从低沉慢慢变得激烈。
“It'smylifeit'snowornever
Iain'tgonnaliveforever
IjustwanttolivewhenI'malive
……”
随着林道俊高亢的嗓音再次响起,像是打开了闸门的洪流,音乐会现场陷入一片欢腾,手臂和身体随着音乐舞动,此刻,享受音乐足矣。
《It'smylife》不是无病呻吟的失恋情歌,也不是生死者的寂寞祈祷。
这是一首让人热血沸腾的歌曲,林道俊不要千人一面,他要走自己的道路。
……
随着5月8号,《It'smylife》正式发布,一经登陆各大榜单,排名便疯狂飙升,在CNN、worldbeat、欧洲总排行、英国、德国、荷兰、意大利、比利时、瑞士、澳大利亚、巴西、阿根廷、墨西哥、秘鲁、伊多、芬兰等国位列第一。Crowper也开始了音乐会、商演、电台节目、采访等不间断的行程轰炸,一直持续到八月底。
8月27日。Crowper在纽约参加一档电视节目,至于节目名称,林道俊已经麻木,不在关注这种细节,这也是《It'smylife》宣传期结束的收尾节目。
主持人苏菲是一个符合亚洲审美的顶级白人美女,重点是皮肤不同于白人的粗糙,反而很细腻。
访谈时,问题不再尖锐,虽然林道俊也没认为活动早期的采访很尖锐…
访谈的重点居然不是《It'smylife》,而是让林道俊评价女主持人的身材。林道俊见惯不怪,近期一直是这种状态,活动结束,矜持点的送个字条,开放点的直接开着豪车就要接林道俊回家。要知道他还不满十四周岁。
这种状况,接收到的也都是大家调侃的目光和暧昧的微笑,没人觉得不正常。甚至曾经立志出人头地的Crowper,也过着迷醉的生活,药不能停。
可能这才是欧美娱乐圈的常态吧
林道俊终于下定了决心:“唉,果然还是要回到韩国吗?”
……
2000年10月18日,一架由洛杉矶飞往汉城的国际航班抵达机场,从中走下一个亚裔面孔。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