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正好,正午的阳光温暖而充满柔情。
他从沉睡中醒了过来,像一只慵懒的猫一样。
今天他又向往常一样坐在大门外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访客。
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得过且过。
不过,很多时候他都会白白地浪费整整一天时间。
像这样碌碌无为混日子的生活让他有些感到烦闷。
就在他考虑着一会儿午饭吃什么的时候,迎面的山路上走来了两个人。
这是一老一少,老人穿着一身白色袈裟,年轻人则是一身青衣蓝衫的打扮。
他可以忍不住那身穿白衣的老人是谁,却不能认不出那年轻人身上标志性的衣服。
那是玄虚观地位最高,身份最尊贵的内门弟子的衣服。
他虽然在外门弟子中算得上是头号人物,但是面对内门弟子也要卑躬屈膝。
不过片刻,两人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连忙上前,恭敬地对着那年轻人说道:“常师弟终于回来了,你不在的日子里,师兄甚是想念你。”
常风笑了笑,他知道眼前的这位马师兄根本不是想念他的人,而是想念他的银子。
不过他也没有点破,笑着回答道:“劳烦师兄牵挂了,不知道大师兄现在可否出来一见?”
那人没有回话,反而一脸疑惑地问道:“我记得你们是三个人一起去的,怎么回来的时候只剩你一人了?”
常风听到这话有些尴尬,他笑了笑,说道:“萧师弟被人抓走了,而燕师兄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我这次回来还带来了一个客人。”
那人一听这话,立刻意识到这个老人必定是来自浊清寺,顿时他的态度变得谦卑起来,他笑着对老人说道:“原来是浊清寺寺的高僧,恕在下眼拙,不知道大师来找我家大师兄有何贵干?”
“马师兄,这一位是浊清寺的方丈大师,他来找大师兄谈一下关于萧师弟的事情。”常风在一旁回答道。
那人点了点头,又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脸色立马变得有些迟疑,最后他说道:“那可真是不巧,常师弟你不知道,在你们走后不久,大师兄就闭关了,现在还没有出关。”
这时候,方丈忽然开口了,他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请这位施主告知老衲独孤施主现在身在何处,老衲自会前往。”
那人顿时有些不悦,即便是浊清寺的方丈大师,也是客人,怎能如此喧宾夺主。
他正要发作,一旁的常风悄悄地将他拉到一旁,对着他耳语了几句。
他顿时明白了方丈大师为何如此。
也难怪,自家的内门弟子在别人的门派里闹出了如此巨大的祸患,试问方丈大师怎可不前来兴师问罪。
不过他也有些疑惑,即便是要问罪,也是找掌门,为何他却要找大师兄独孤鸿呢?
他想不明白,却也不再多想,这件事本来就是玄虚观的过失,他也没有理由赶人家走。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独孤鸿的所在告知给了方丈。
方丈点了点头,径直走进了玄虚观之中。
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来过此地,所以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记得。
他一路来到了北边的悟剑堂之外,一股逼人的剑气如同往常一样四溢。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双手合十,双目微闭。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这种复杂既像是对故人往事的怀念,又像是因为故地重游而感到的惆怅。
他还没有开口,门就已经开了。
从他的位置可以一眼看见那副画像。
那画中人的身姿相貌和他记忆中的相差无几。
方丈站在外面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那股逼人的剑气随着他的进入不断地开始激荡。
他的僧袍开始被不断地割破,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一动不动,如同雕像一般的人。
此时的独孤鸿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握着剑,浑身被汗水浸湿,汗珠顺着发梢流下。
他看上去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可是实际上,他已经有十多天没有出过房门了。
在这十多天里,他只让人送来清水,并且除了喝水以外,他时刻保持着同一个动作。
那就是坐在椅子上,用双手紧握着手中的宝剑,然后凝视着大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方丈一进屋就感觉到了他目光中不加掩饰的杀气。
这种杀气让他有些熟悉,却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他当然不会认为这种杀气是专门针对自己的,或许每一个练武的人都会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独特的杀气。
他今天来不是来做客的,而是来发难的。
所以,他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反而选择直奔话题。
他淡淡地说道:“贵派的弟子杀了很多人,其中包括负责镇守藏经阁的看护僧。”
独孤鸿一副虚弱的样子,扬眉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方丈听到这话,双眉紧蹙地说道:“难道你是故意让他去浊清寺捣乱的?”
独孤鸿笑了,他平静地说道:“说不上是故意,只是猜到了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安分守己,一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不过,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能杀了看护僧,这真是一份意外之喜。”
方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看来你是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很清醒。”独孤鸿说道。
方丈见他这副模样,心中顿时生出不满,说道:“你不要以为老衲会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让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不过我很好奇,你来找我到底是想要干什么?”独孤鸿说道。
“交出萧雨夜。”方丈说道。
独孤鸿又笑了,他的脸色变得更加的苍白起来,他虚弱地说道:“自从他去了浊清寺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你让我交人,我拿什么交给你?”
方丈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说道:“老衲知道你们玄虚观一向护短,可是这次的事情要是不给老衲一个交代,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在威胁我?”独孤鸿一脸不耐烦地说道,“你一定认为浊清寺抓住了我的把柄,让我无法轻举妄动,只能乖乖地听你们的,对吗?”
“你应该还记得自己的师父现在身在何处才是。”方丈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难道你要为了这件事对我师父开杀戒不成?”独孤鸿说道。
“无论如何,这件事一定要有个结果,老衲答应你,只要你交出萧雨夜,你的师父就会被放出来。”方丈说道。
独孤鸿笑了,他用肆无忌惮的笑反击方丈的威胁。
方丈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自以为能够完全压制对方的筹码似乎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有用。
独孤鸿笑完之后,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他走了这么多年,我就替他管了这么多年玄虚观,现在你告诉我他要回来了,你觉得我会高兴吗?”
“他是你的师父。”方丈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他不但是我的师父,而且我们情同父子,世上再没有一个人比我更了解他,更仰慕他。”独孤鸿说道,“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玄虚观要想变得更加昌盛,他就不能回来。”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方丈忽然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温还是逐渐升高,他被一种强烈的不安笼罩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师父他老了,而且行事作风根本不能将玄虚观发扬光大,所以他不必回来了,让我来替代他老人家做一回主。”独孤鸿没说一个字,他的声音就重了一分。
他手中的剑开始不自觉地抖动了起来。
方丈见状顿时明白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大门忽然关上了。
方丈摇了摇头,说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是,凭借玄虚观的功夫,恐怕再过二三十年我都不一定能够胜过你,不过我还有一招一定能够打败你。”独孤鸿说道。
“你难道领悟出了什么别的招式?”方丈不屑地笑着说道,他有这个自信,仅凭独孤鸿一人根本不可能击败他。
但是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动作,一个熟悉的招式。
独孤鸿从椅子上缓缓站了起来,他的双手紧握宝剑,那是一种独特的握剑手法。
中原没有一个剑客是这么握剑的。
准确的说,这是一种握刀的方法。
一种东瀛独有的握刀手段。
在这一刻,方丈终于明白为何独孤鸿如此自信能够打败他。
因为这一招曾经成为了年轻时的他的梦魇。
当年,一个疯狂的东瀛武士就是用这一招击败了三位掌门的联手进攻。
这一招很简单,就是一次快速的拔刀斩。
不同的是独孤鸿用的是剑。
在他拔出宝剑的一刹那,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一头洪荒野兽被释放了出来,方丈的眼中只剩下了那只朝着他汹涌而来的野兽。
等到野兽的身躯穿过他的身体离开这间屋子以后,他的眼神顿时变得黯淡无光。
大门被这道强横的剑气瞬间撕裂成粉末状。
空气中充满了飞舞的木屑。
方丈死了,在他死的那一刻他回想起当年的那个东瀛武士。
或许只有蓝道人能够击败他,但是没有人能够杀死他。
他又想起了那个东瀛武士手中造型奇怪的刀。
那把刀像极了中原的剑,或许两者只是叫法不同罢了。
他还记得当那把剑出鞘的瞬间,剑鞘应声而裂,似乎没有任何的一把剑鞘能够锁住这把可怕的剑。
那把剑的剑身有一道狭长的凹槽,凹槽之中带着淡淡的血红。
方丈整个人直直地倒了下去,他全身上下的致命伤只有脖颈处的一道浅浅的剑痕。
没有人看到独孤鸿是如何使出那一剑的,当他使出这一剑之后,宝剑顿时碎成了粉末。
似乎平凡的剑根本承担不起这种强烈而狂暴的剑法。
虽然只有一招,却在出招的瞬间一剑必杀,让人根本无法防备。
他出奇制胜,瞬间便要了浊清寺方丈的命。
用完这一招之后,他顿时倒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汗水不断地从他身上流淌下来,他再也无法用出同样的招式了。
或许这种可怕的招式根本不是常人能够使用的,只有当日那疯狂的东瀛武士才能驾驭。
但是他赢了,他为玄虚观赢得了前所未有的荣光。
他杀了浊清寺方丈,向世人展示了玄虚观的实力。
从今以后,玄虚观就要取代浊清寺,成为天下第一的门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