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路还得走多久啊?”
她很烦躁,不仅是为了那帮人为了尽可能多地接到爱神的祝福,把路修得接近贯穿整个王都,更是为自己而感到烦躁。
世界上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呆在恋尸癖旁边还觉得如此安心。
已经接近薄暮,这条街上的人流越来越挤,估计是听说前线不怎么打仗了,那群情侣们都倾巢出动。不过夏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德库拉,我看她们都挺好看的嘛,你现在不会在心里面盘算着这个上绞刑架那个弄穿刺吧?”
“当然不可能。我选人还是有标准的。”
“她们好不容易长得那么漂亮竟然会被恋尸癖嫌弃,真是可怜。”
德库拉连忙摆手,他叫夏玑好好地观察某一对情侣。
女方一直靠着男方的肩,她还是感觉到很恩爱的样子。
然而,过了几个摊位就发现了端倪,女方一遇到行路的俊男就不自觉地凑过去,有一眼甚至还回来看德库拉。而男方也不免要嗔怪,却被他的女朋友一下瞪了回去。
“花心加自大,这种女人只能算是上天的涂鸦,不能作为艺术品,不过男方也太过懦弱,不能成器。”
“等等,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那当然!那些公认的邻家好女孩都不是白失踪的!”德库拉自豪地说,“我可看了不少呢,有两边针锋相对,走不完这条路就不欢而散的,有男人花女人的钱买买买最后又始乱终弃找下家的,当然也有同时约会好几个的。我一般都做回收对男朋友伤心绝望的好女孩的工作。”
夏玑白了他一眼,说是回收,其实也就是甜言蜜语骗几句,然后可怜的女孩子就会乖乖投向死亡的怀抱——奇怪,竟然连这个都厌恶不起来吗?难道仅仅是那一场舞,就可以断定这家伙不会趁人之危?
“我问你,德库拉。”走到僻静处,夏玑突然停下,“你告诉了我这么多,如果我真的讨厌你,从现在开始,做一个坏女人,怎么办?”
“你么,不可能的。”
“为什么?”
“你要是真有这个心,你就不会说出来了。不过,你这一点也是我爱你的理由之一。”
夏玑又败下阵来,她把头深深埋下去,在夏日的晚风中叫德库拉带她去买衣服。
如今王政被推翻,古老的裁缝铺里面也渐渐出现了成衣售卖。那些爱打扮的女孩知道了有这便捷的打扮处,在更衣室的前面排成长长一条队,货架上一件衣服也没有,全落到凳子上,结账的柜台上,以及更衣室里面的椅子上。
夏玑看得一阵阵发寒,赶忙退出去。
“说实话,这么大的变化不是王没了,而是贵族没了。”他突然对夏玑说。
“贵族……和王都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贵族都是收地税过活的,王都的新生活方式只要露一点头,大家都会蜂拥到王都来,那他们都得穷死了,所以我刺探到很多次,贵族都在极力阻止王族的改革。”
德库拉高她一头,就感觉不是敌人,也算不上恋人,而是一个亲切的当作家的老师在陪着她走。怪不得有一种安心感,那这样绝对不是爱情,就算德库拉再把头凑过来也不会……
真香。
当她再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几乎呼吸都停止了。
“你你你不会对我用,用了那个吧!”
“失礼!这是爱的表现,魅惑可是会全身发烧哦。”
的确,夏玑现在只是脸上发烧,这不是魅惑。
突然想起德库拉上次咬自己的感觉,那时候也是脸上发烧,明明自己曾经嘲弄过班里那些容易害羞的女生。
她曾经和坎瑟说过叫她承认她是在自我感动,难道现在就是自己承认的时候了吗?真的是了吗?
等等那坎瑟怎么办?那可是舌吻啊!自己的初吻给了坎瑟?不是喜欢的人叫初吻吗?——啊没错绝对不叫。和坎瑟只是好朋友打打闹闹,不然关系会乱的。脸越想越红,总感觉,在德库拉的身边想坎瑟这点事情会感觉很难为情。
德库拉只是笑着默默跟在她后面一步一步,从人头攒动走到街灯都不亮的小巷。这一段还没有完全开发好,连住户都出去玩没有回来。
夏玑低着头,忽然被德库拉拉住了。原来自己差点撞上铁栏杆。
抬眼一看,只见月华如水,照在王都附近的湖上,波光好比星光点点。
就好像那夜的大雨,只有他们两个人。
德库拉向她伸出了手:“你的舞现在能跳得正常点了吗?”
“当然。”她踮起脚尖。
这次的空间不像病房里面那样狭小,可以尽情地放开来跳。说实话,德库拉的舞步真是无比挑剔,而且轻盈地有如小鸟一样——真的好比小鸟一样。
“我突然想问,你从哪里学的来的人类的舞?”
德库拉顿了一下,让夏莎转一圈,这才开口:“我的一个老师,她教我写作,当然了,这种舞步也是她教我的。”
“她是人类?”
“当然,而且是你们那边的人类。”
“什……”
夏玑还没有问出来,舞步突然变得热烈,像她这样的小白需要全身心投入,才不会被德库拉的动作拖着走。
“说实话,我失望了很久,但我看见你的时候,我突然明白,我的老师就是这样的人。她从来不去信仰女神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专注活好每一天,她把如何写文章教给我,我又教给魔界的大家。说实话,我从你身上看见了她的影子。”
舞步又变得轻柔而又和缓,夏玑现在有了问问题的闲心,但还是说不出话。
“不过对我来说,夏玑就是夏玑,我爱你绝对不是因为故去四五百年的老师,而只是因为世界上有夏玑这个人。”
他把夏玑最后举起来,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德库拉作为吸血鬼的苍白的脸色甚至有一些泛红。
又放下,两人紧握住对方的双手。
“夏玑,你愿意成为我至高的作品吗?”
“我不是早说过吗?当我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她报以一笑,“我就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