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夏莎救下了一个意愿轻生的同学,还因为对方精神失控,在交涉过程中被刺数刀,已进入医院紧急救治——”夏玑的双眼浏览过热搜的一行又一行,“真是的,她就只会搞这些有的没的。”
她拉开窗帘,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自从放假回来以来,已经在家里宅了整一天了——除去吃饭睡觉洗澡,人都要在屏幕前发霉了,真是够荒唐的。
她在手机上面给容雪琳回了一个信息,一面穿好出门的衣裙,最后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家,然后把门锁上。
暑假已经放了好几天了,这里不像蔚蓝市那边有梅雨季节,人又不像蝉一样可以不知渴地鸣叫,刚刚在阳光中走几步,立马就要晒干了。
师父比自己还要宅得多,就跟一个鼹鼠一样,除了必要的采购和偶尔一起出去玩,都会缩在那封闭的地下室里面。夏玑穿过熟悉的红砖小巷,摸过每天上午定时窝在墙头的三花猫,手欠撩过已经比一人要高的爬山虎,在转角家的水池那边洗洗脸——一切都是年年不变的程序,她每一次走都会记起第一次来的好奇与紧张。
超级家里蹲容雪琳的家其实超级不起眼,只是一个快要坍圮的平房。夏玑赶走吊在门檐下的蝙蝠,打开朱漆凋落的木门。只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把她一下拽了进去。
师父也几乎没有变。还是朱红的战斗服,令人称羡的成熟身体,和披散到腰间的金色长发。
“哦,你来啦?你的问题我已经知道了,你构建一个东西给我看看呐?”
夏玑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平常的半透明蓝图,而当这个立方体从虚幻蓝图渐渐变为实际的时候,夏玑右手的小拇指尖,也变得透明了。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容雪琳掰着她的手,细细端详。
那透明也不是真正的完全没有实体,而是更像是手被变成了蓝图的模样,只是徒有一个轮廓线,东西伸进去,也没有任何阻挡。
“师父,有什么想法吗?”
“嗯……说实话,我听说它的时候推测是转换物质的能量不够,需要破坏你的身体折算能量来重构,不过现在你只是构建了一个小小的立方体,应该不可能出现这种透支的情况——”
她又爬回到高不可探的书架上面,好好搬下来两三本构建原理,拆下塑料书皮,一边扫描一边传输到智库当中。
“这不合理呀。构建本来就是在不违反基本能量守恒的情况下,把多余的能量转移成切实可看的物质。夏玑你把璇玑图先脱下来,吃点饼干。”
那六只白色的机械臂趁夏玑吃饼干的时候乖乖地走到一边。
“然后你不用岩下操机的祝福构建一个平常的东西。”
机械臂的附肢上面,出现了一个小刀。
然而,夏玑整个右手小拇指,都变得透明了。
怎么回事?
一不是能量不够,二不是吸取能量的对象出错,难不成看似人畜无害的岩下操机真的留了一个诅咒?
容雪琳从战斗衣的侧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探照镜,仔细查看了夏玑全身上下,也完全没有发现任何类似于魔法或者术式的东西。
“这……师父如果我像这样构建的话,大概一次只能构建多少?”
“一次吗?”容雪琳把已经导入到智库的书放回书架,“如果还没有改观,一次构建超过二十节软卧车厢的复杂度就会完全变成透明。”
说实话,夏玑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构建什么可以超过二十节车厢,她现在感觉有些无聊了,正准备再回去找找看有没有卖游戏周边的店,没想到被容雪琳一把拉住。
她说,对出现的bug极致吹毛求疵就是技术人员的基本素质,永远不得逃避。
一拉,夏玑就好像小孩一样坐在容雪琳的大腿上,那精密机械模拟出来桃花一般的面容就映在自己面前,脸红透了。
“我觉得应该从源头上面处理——我不玩游戏,那个岩下操机第一条命是怎么被玩没的?”
夏玑仔细回忆游戏剧情,那个人在动用超越自己位面的能力之后,就化为在空中的飞尘。
“哦,原来是这样——有没有可能,你变透明的原因就是你使用了【不能使用的力量】?”
“什么?”
突然,容雪琳的脸靠得更近,那模拟出来的呼吸也是暖暖的,吹到夏玑脸上,让她感觉茸茸地痒。
“我们能量转物质技术本质上是对执笔者能力【构建】的拙劣模拟,那个喜欢胡闹的孩子天天想着复原【构建】,如果真的搞成了再做成软件造福自己的转世,也不是她做不出来的事情。”
事情终于解决,她穿上璇玑图准备走,结果容雪琳一把又给她拉了过来。
她说,对技术人员而言,不是仅仅给出猜想,之后装作问题的本质已然探求得到。而是严谨一步步地证明,进而从其中一环得到解决问题的保障。
“师父,有这么麻烦吗?”
“那当然!!!技术和作战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的侥幸可言!”容雪琳的眼神看起来很可怕,“我复原了4572次那一场对战,我那时早就意识到了我的【朱月】没有全方位探知数据集中处理能力,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做到对bug极致吹毛求疵的话,你还会有一个很棒的师姐……”
夏玑明白,这个师姐说的就是历史书上的端木真爱前辈。她每一次喊师父,容雪琳的眼睛就会眨一下——说实话,这半年她还真是把好多东西全部忘光光了。
她乖乖坐在容雪琳旁边,一齐和她在讲执笔者的书里面寻找信息。她记起来身旁的这个人有时会把手搭在她肩膀上面,就像现在一样。
“夏玑,你想办法证明,我按照这猜想继续做下去!”
“啊……嗯!”
正如往常,容雪琳把房间里面所有时钟暂时毙掉,完全不看时间,一直努力,一起努力,直到最终,在冰冷的机械中开出华丽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