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夜半，从梦中惊醒的袁绍低眉叹道，‘怎么会这样呢？事情怎么会发展成如今的局面呢？’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
‘不对，我没错！我没有错！’
‘我......真的没错吗？’
何进死前的狰狞深深刻入了她的内心，“袁本初！迟早有一天！会有人揭露你的狼子野心！”
那时四周都是她养的死士，她原来以为这一切都天衣无缝，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可...可在看到荀彧的那一刻，一股恶寒直刺她的脊椎，当两人对视之时，袁绍感觉自己就如同草原上的免子被苍穹上的老鹰盯上了一般难以逃脱。
她被荀彧看得心底发凉，仿佛她密谋杀害何进的全过程被荀彧看见了一般。
在荀彧的眼中，她看见自己是如何取得何进的信任，是如何骗得向进入宫的，是如何拔剑将何进杀死的！
不得不说，十常侍与何进剑拔弩张的局面确实是由她袁绍亲手造成的。
“我本以为你是光明磊落之人！没想到！”何进如若死寂般地看着袁绍。
“我......没有错。”袁绍轻声道，“可既然我没有错，为什么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呢？”
“是因为我也没有做对吗？”
‘如果没有董卓，我会怎么样呢？是否，孟德会像讨伐董卓这样讨伐我呢？或许董卓就是我这个盟主了吧？’
此刻的袁绍，需要人来安慰，这个人最好是曹操，因为曹操对袁绍知根知底，不过很可惜的是曹操正在和他的子房聊得正嗨，估计今夜是不会睡觉的，更不会来袁绍这里安慰她。
忽而一阵婉转地箫声传来，呜咽而悲凉。
“孟德，我好害怕......”
‘如果事情暴露了，我该怎么办？’
袁绍蜷缩在角落，这箫声似乎让她更加披靡不振了。
“主人，我来的路上听说华雄已经被斩了？”
说话的这人便是前些日子袁绍提到的颜良文，只不过良文是字，她的名是佳，此刻她正背对着袁绍。
“你不是不来么？”需要安慰的袁绍说话软软弱弱的，比文文若若的荀彧更加让人心疼。
“我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而置主人的大业于不顾呢？”颜佳解释道，“一张脸而已，我特地打造了面具，这样就没人能看见我的脸，这样就没人知道主人身旁的人是丑女了，这样就不会让主人的名声受损了。”
理所当然的语气如同是在袁绍的伤口上撒盐，让本就已经十分脆弱的她更加脆弱，她所言颜良文、丑，不是什么借口，而是真的。
“别，别说了......”
“主人，箭矢已经发出就没有再回头的道理。”颜佳说着走出了袁绍的营帐。
“你要去哪？”袁绍忍不住叫道。
站在营帘处，颜佳半扭头说道：“我去把曹操找来。”
外面月光照耀着她的半边面具，如霜般落在那银色的半边面具上，里面的烛火将她另一半的面具照亮，使之呈现温润之色。
袁绍没有再言语，或许她也期待着曹操的到来吧！
这世上只有两个男人能懂她、也最懂她，一个曹操，一个许攸，不过很明显的是相比较与许攸，袁绍还是更喜欢曹操。
故而，她默许了颜佳的行为，开始了等待。
孤单的夜晚、微弱的烛光、沉寂的等待，袁绍心烦意乱地看着营帘，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孟德，何进死的那几天，你为什么要站着城门口笑呢？”
“是在笑话我么？其实你早就知道了么？”
曹操处。
“袁绍色厉胆薄且为名声所累，必定不是曹大人的对手。”荀彧笃定道。
“袁绍不是我敌手，还能是袁术？”曹操问道，两人已经聊了很久了。
“袁术以侠气而著称，所行所为必动而后谋，她连自己的姐姐都无法战胜，又怎么能战胜您呢！”
“文若......”
就在曹操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转来了两声闷响，其中还夹杂着兵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曹大人，我家主人想和你见一见。”
声音从营帐外传来，曹操对着荀彧说道：“文若，我去去便回。”
“嗯，还请小心。”
曹操走出营帐，看到了戴着面具的颜佳，“阁下是？”
“听闻曹大人说我丑不要紧，只要能斩华雄就行，怎么我站在曹大人面前，曹大人反而不认识我了呢？”颜佳调侃道，“难道是只关注那些美熟妇们了吗？可我看那文若也不像是曹大人喜欢的类型呀！”
曹操无视了颜佳的话，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问道：“本初找我何事？”
颜佳的话那么多其实只有三个意思，第一，我是袁绍的人；第二，袁绍要见你曹操；第三，可能是因为嫉妒了。
“曹大人去了便知。”颜佳总不可能明说袁绍需要安慰的，尽管此处只有他们二人。
“既如此，还请带路吧。”曹操不太清楚袁绍想要做什么，不过直觉告诉他如果不去的话，颜佳也会强行带着他去的，弄直接无视防备，悄悄地潜入到他营帐口，可见实力不同凡响，看来袁绍并不是逞一时的嘴瘾。
一路无阻，很快颜佳便带着曹操来到了袁绍的大营外，“曹大人进去便好。”
“你不进去吗？”曹操好奇地问道。
“这种事情，我在场可能不太好。”
曹操的嘴角抽了抽，‘这有什么不太好的？商量事宜而已，难道这个人不是本初信任的人？不过如果不是本初信任的人的话，那么本初又怎么会让这个人来找他呢？’
一时难以思考，曹操只好先进去，毕竟袁绍总不可能觉得他有威胁现在就要埋伏刀斧手将他剁了吧？这怎么想都不可能的吧！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进去，曹操首先看到的是字画、古玩、金石、玉器......
‘......这是来打仗的还是来定居的？’看着那些东西，曹操心中升起了一股怒火，这样的人竟然居于他的头上！他不甘心！
“孟德......”袁绍躺在床上，眼睛半睁着，看好像看见了人影，似乎是孟德，但是她实在是太困了，眼睛酸涩的实在是难以看清。
曹操虽然心中愤怒，但是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听见声音，他看向声音的来源，是在床上，‘本初这是在搞什么？’
“孟德......”此刻的袁绍半睡半醒，头脑昏昏沉沉。
“嗯，我在。”虽然袁绍的话很轻，但是曹操的听力还是不错的。
袁绍没有说话，只是一呼一吸，微弱的呼吸声平缓，曹操看向袁绍，他的身影挡住了烛光，使得袁绍整个面部处于阴影之中，平日冰冷的脸颊上泛着红晕，轻度眯着的眼睛中似乎带着些水，再往下看去，优美的曲线、精致的锁骨，北半球被不知道哪里的发丝遮掩住了一些，但是却显得更加......
现在曹操的想法是......
但是曹操就是曹操，这样做是可以，但是下场呢？后果呢？
或许袁绍会为了自己的名声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但是如果袁绍不愿意的话，曹操以后是没有好日子过的，就算曹操拿这件事情威胁袁绍也是不可能的，袁绍立的人设深入人心，谁相信你曹操的话？
想......人家袁绍就直说，别yy，大家谁不yy。
曹操默默地转过身，生怕自己压不住枪。
“孟德......孟德......”
袁绍这么轻的声音也可加让曹操确信了她是在说梦话，至于为什么说的是他的字呢？
曹操推测可能是因为袁绍睡觉之前一直想着和他要商议的事情，所以才导致现在的这种情况。
曹操迈出了一步，袁绍呓语道：“孟德别走......”
曹操扭头看去，袁绍的半只胳膊竟然伸到了外边向着他招手，仔细一看，袁绍的双眼还是自然闭合之中。
“别走，我怕......”袁绍的双手乱动，将被子弄到了下面，或许是觉得根本不会有危险，袁绍没有着甲，只是穿着素衣，不过这素衣有些破旧了，似乎是穿了很久，而且很小了很多。
曹操将口水咽下，他该怎么办？挺急的！他目前是处于有贼心没贼胆，颜佳还在外面守着呢！要是听见动静是不是会直接冲进来把他砍了呢？
曹操和袁绍的距离很近，只有一步之遥。
然后袁绍的手抓住了曹操的胳膊，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也不知道她此刻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
“孟德，我怕......”
站立着的曹操将眼睛一闭，蹲下身来，轻声问道：“本初，你怕什么呢？”
“孟德，你是不是知道大将军是谁杀的？”
袁绍好像是醒着的，至少曹操是这么认为的，“不知道。”
“你骗我！嗯嗯！你骗我！”袁绍的声音高了一些，然后有低沉了下去，“你知道是我杀的，对吧？你知道的，对吧？”
“子远说你在城门那里笑，你是在......笑话我吗？”声音之中夹杂着一些鸣咽，曹操更加确定袁绍是醒着的。
想着，曹操开口说道：“我怎么会笑话你呢？”
“你又在骗我了，孟德，你笑话的不仅仅是我，但是却包括了我......”
“......”曹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杀了何进，你会讨厌我吗？”袁绍问道。
“何进算什么？他也配？”曹操说道。
“我和文若谁好看？”
“当然是你。”曹操睁开眼睛偷偷地看了一眼袁绍，却发现袁绍早已经完全睁开了双眼看着他。
袁绍看着曹操，两人的眼睛对视着，“你会抛弃我吗？”
“不会，而且这话应该是由我来问，本初会抛弃我吗？”曹操毫不犹豫地回答并反问道。
“......那孟德是怎么知道何进是我杀的呢？”袁绍转移话题。
“何进死后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你而且你还快速收编了何苗的军队，一举成为洛阳最大的势力，如果不是董卓的话，恐怕你现在就是整个大汉的主人吧！”曹操的语气中带有着肯定，袁绍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董卓是我计划中的一步，但是却逃离了我的掌控。”袁绍起身，将衣服整理了一下，至少不会露什么，“孟德，我能杀你灭口吗？”
看着袁绍毫不在意的样子，曹操知道这是在开玩笑，因为他能先一步杀死袁绍，“可以呀！”
“这件衣服，似乎有些小了呢？”曹操看着衣服说道，‘还有一些旧，不过看上去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袁绍将被子一拉，轻声说道：“转，转过去......”
曹操不再看向袁绍。
“孟德，你觉得我怎么样？”
曹操再度咽下口水，他在思索这袁绍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孟德，我做的对吗？”
“......或许吧！”曹操模棱两可地说道。
“孟德，我什么都做不好，我好没用啊！”
听着袁绍失落的声音，曹操大概明白了她现在的状态，这是自我打击。
‘不行，本初这个样子的话，恐怕是无法支撑到讨董结束，必须让她振作起来。’想着曹操重新看向了袁绍，是刺激她还是安抚她？
“本初！我恨何进！”曹操突然说道，“他何进不过是一个杀猪的！竟然能成为大将军！我恨他！凭什么能位居在我上面！就凭他有一个妹妹！这不公平！你明白吗？本初！这不公平！”
“天下恨何进的！嫉妒何进的！不计其数！想要取而代之的人太多了！然而普天下之下的没有能耐，只能看着那个杀猪的在他们的头上作威作福！”
曹操铮铮有声，仿佛何进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本初！你杀何进只是做了天下人都想做而不过做的什么！有什么错呢！”
袁绍看着曹操，只是点了点头，有些呆滞地说道：“对，我没有错。”
“可，我也没有做对......”说着，她的眼神向下飘去。
曹操的双手扶在了袁绍的双肩上，“你不需要做对什么，只要你想那便去做！”
然后他的一只手指向了一旁的字画、古玩、金石、玉器，“你想带着这些打仗吗？”
袁绍默默地摇了摇头。
曹操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你想做什么，什么便就是对的！”
袁绍张了张嘴，她的知识告诉她曹操的话是不对的，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的计划失败了。”袁绍低头说着，对于这件事情她是一直耿耿于怀。
曹操的手抵住袁绍的下巴，将她托了起来，在两人的视线交汇的时候，曹操说道：“本初！只有不重要的事才有周全的计划！任何意义非凡的事情都是突然出现让你猝不及防的！”
曹操的脸庞逐渐靠近袁绍，然后亲吻在了她的脸颊上，“本初，如果我是皇子的话，又或者你不是袁家大小姐的话，那么......”
后面的话曹操没有再说，因为袁绍会脑补的。
“冒犯了。”说完，曹操起身准备离开。
袁绍看着曹操，她的心一颤一颤的，脑中全是曹操的那句“任何意义非凡的事情都是突然出现让你猝不及防的！”
走出营帐的曹操迎上了颜佳的双目凝视，“这么快？”
听着颜佳的话，曹操的嘴角抽了抽，什么这么快？说清楚？
“你家主人受不了我。”曹操对着颜佳说道。
“天气微冷，曹大人披上衣服后，自行离开吧。”颜佳说着拿出衣服交给曹操。
等到曹操披上衣服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荀彧伏案已眠，看着穿衣单薄的荀彧，曹操直接将在颜佳那里拿的衣服披在了荀彧的身上。
‘文若说的果然没错，袁绍色厉胆薄！’回味着刚才的味道，曹操心中暗道。
而在袁绍帐中，颜佳端起一碗茶递给了袁绍，“安神。”
袁绍接过，没有喝下去，而是问道：“你觉得我做的对吗？良文。”
“世间本来是没有对错之分的，对的和错的都不过是不同的看法罢了，汉室既然不能为天下取得安宁，主人您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以的。”颜佳回答道。
“良文，华雄已经被斩了，你可以不用来的。”
“华雄被斩了不是还有吕布吗？”颜佳笑着说道，“在路上的时候我就听说吕布已经斩将无数，不过我已经确定吕布无心作战。”
袁绍将茶喝下，等着颜佳的解释。
“如果按照兵法来说，吕布应该在士气最为旺盛的时候发起进攻，但是她并没有，吕布曾经是雁门守将，负责镇守雁门与匈奴作战，对于战场时机的把握肯定是有的，故此吕布并没有将联军击败的心思，而是给予了联军击败她的机会。”颜佳分析道。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袁绍陈述般地问道。
“有野心的人不会止步于将军为止的，吕布可以杀了丁原，那么就可以杀了董卓，不管是因为什么，同时她还可以为自己澄清，攻守之势兼备，保存自己的实力，为自己留有退路。”颜佳再次分析道。
“良文，你想去挑战吕布吗？”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有人称赞吕布武艺天下第一，那么我既然要去讨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