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万货屋”,江娟叮嘱小女孩先写完作业,小女孩冲她笑,笑靥如画,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朱由榔,满脸鄙视,令他很不爽,心说我招谁惹谁了。
“王姨,两杯茶,便宜的那种。”
朱由榔摇头,如今的嫌疑人太嚣张了,连客套都不懂,更不尊重执法者。
“你没有不在场证明。”
江娟嘘了一声,“动不动就是不在场证明,现实都这么本格吗?实话说,我有人证。”
“亲人不算。”朱由榔瞅了一眼小女孩。
“小孩子不会说谎。”
说完,她犹豫了一下,显然,她也不信。
“小孩子容易被误导,明明是一个月前的事,大人说是昨天才发生,小孩子肯定认为是自己记错了,在他们心中,大人是不会错的。”
江娟闭上眼,又睁开,深呼吸一下,道,“你在警校学过三段论吧?”
“学过怎么了?”
“三段论包含,一个一般性的原则(大前提),一个附属于前面大前提的特殊化陈述(小前提),以及由此引申出的特殊化陈述符合一般性原则的结论,”江娟喝了一口茶,侃侃而谈,“你的思维方式还停留在这种过时的理论,我当天去过死者的家--我有杀人时间--和死者有矛盾--我有杀人理由--结论是,我就是凶手。”
“我们才没那么幼稚,”朱由榔翻着白眼,鄙夷道,“你一个大学都没上过的嫌疑人,谈什么三段论,你TM以为自己是清北毕业啊?”
“小弟弟,我要是清北,就不是中国籍了,没看见我还在国内吗?”江娟嬉皮笑脸地看着他,“我这么爱国的人,美帝是不稀罕滴。”
“少跟我套近乎,”朱由榔从队里拉的群中得知,死者丈夫魏仲显有重大作案嫌疑,缺人手,队长喊他回来,空调师傅的线索可以放下,已和门卫宋大爷确认,她离开以后再没有回来,他刻意咳嗽一声,发出类似祛痰的声音,“我不跟你说,局里有事,先走了。”
江娟背过身,无奈地说,“你是新来的吧,刚做刑警没几天。”
朱由榔瞪她一眼,不高兴,“那又怎样,看不起是咋地?”
“阿sir,不要那么大火气嘛,”江娟递过来一根软中华,点着火,吞云吐雾起来,“想不想被表扬,我可以帮你。”
“你再说一遍!”朱由榔并不是用生气的语调,而是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刚被排除嫌疑的嫌疑人竟主动要求帮忙,太令人匪夷所思。
“你拿荣誉,我拿钱,大家各取所需。”
“你还要钱?”
“废话!还要我白帮忙,供应商压榨我就算了,你这么有钱,我可不是朝阳群众,再说,朝阳群众也是要拿奖金滴。你有钱,却没有荣誉,我能给你,你把多余的钱分给我,有何不可,又不要多,洒洒水啦,你一个KTV找小姐的小费,没有我,你破不了案,即便警方最后破案,也和你没毛关系。”
朱由榔鬼使神差地抬起头,“多少?”
“第一回做你生意,打八折,八千八百八十八块八毛八,给个吉利数。”
“切,唯利是图,”朱由榔用略带讽刺的口吻说,“难道你的职业里还包括私家侦探?”
江娟咧开嘴,笑着说,“全世界,只要能赚钱,又不违法(大概吧)的生意我都做。你也看到了,我缺钱,要不,哪个女人会去干空调。”
“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朱由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副大少爷的派头。
“你当我是个自食其力的拜金女好了。”
“变相夸自己。”
“被你识破了!”
又收到微信,催促他快去。朱由榔准备离开,江娟品着茶,道,“你还会来找我的。”
“哼!我就不。”
“我看到了。”
“看到啥?”
“你的Y望。”
“我对你才没兴趣,”朱由榔气急败坏地说,“少顾影自怜了,我从小到大见过多少女人,个个都跟明星一样,你就是一个市井泼皮无赖。”
江娟猛摇头,顺便把一旁抄着板凳准备干架的小萝莉劝住,“我说的不是那方面啦,你想成就一番事业,做一个好警察,但你深知自己能力有限,无力回天。如果没猜错,你考进警校的成绩应该很低。”
被戳中痛点的朱由榔急匆匆地要走。
“我是不会再来找你的,除非你就是凶手。”
“我应该可惜吗?”
“不送。”
“慢着,你要去哪?”江娟把茶叶吐到一旁的盒子里。
“查命案,怎么,你要自首?”
“这里就有命案。”
朱由榔一愣,环顾四周,一片清明。
“耍我。”
他正要理论,江娟却看都不看他一眼,指着刚才发生打死人事件的位置,道,“这案子,你们破不了,也不能破,但我可以,只不过,你要承担的后果,是你接受不了的。”
“离开警队?”朱由榔还是有些见识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商人和掌权者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嗯。”
“又不是刑事案件,不归我管。”
“如果是呢?”
“我保证秉公执法,让正义得以伸张。”
江娟敲了一下他脑袋,“电视剧别看太多,都是骗人的,正义得不到伸张最大障碍你知道是什么?TNND,根本就没人在乎正义这个狗东西,只有当自身权益受到侵害时,人们才会嚷着要正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人类的通病。”
“歪理邪说,你倒是拿出证据,证明这是刑案。”
“要是那样,”江娟的双眼全是人民币,而且忽闪忽闪,金灿灿的,“你肯花钱请我帮你破案吗?”
朱由榔嘴角微微上扬,“我可以考虑。”
“那还等什么,走吧,我敢肯定,不会有一个人来作证,证明城管打死人的事实存在,”江娟抬头看了一下四周的监控,叹口气,“监控肯定是没了,我们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
朱由榔辨驳道,“你也想得太阴暗了,AQ市又不是哥谭。”
江娟冷笑道,“你见过最黑暗的城市吗?”
“跟你说话,费劲!”
“我什么都不恨,人类终将作死,什么天灾,其实都是人祸,不挖空山脉,哪有泥石流,山体滑坡,不从海底采石油、杀生物,哪有大洪水、不间断地使用空调等制热仪器、制造化学武器、工厂,全球气温怎会变暖,环境怎会污染...一切都是因果循环,人类会为自己的所为付出代价。”
朱由榔一听,对方还是个愤青,环保主义者,竟一时语噻。在全人类的利益面前,个别人的死亡都不叫死亡,就是个数字,好比钱在有钱人心目中的地位。
“这么说,一个人的死亡对你而言,和蚂蚁没区别?”
“也可以这么说,人类的生命并不比昆虫更高贵。”
朱由榔话锋一转,咄咄逼人道,“这么说,杀死一个人,你也是轻易能做到的?”
“我可没这么说。”
“但你是这么想的。”
“我还想现在把你扑倒,可我什么也没做,法官会判我有罪吗?”江娟盯着他匀称的身材流口水,朱由榔气得在一旁生闷气,见他脸都红了,江娟猛吸一口去,“我要是去杀人,你根本不会想到是我,现场不会留下任何我的DNA,甚至我还会有令人无法拒绝的不在场证明。”
“你是在嘲笑凶手还是警察?”
“凶手。”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犯罪,我们一定抓不住?”
“我都这么明说,自然不会真的去做,就算我有过这种想法。”
朱由榔感慨,这都要怪国产刑侦剧,注水严重,一个案子八集,七集是爱情线,给了观众错误的印象,以为刑警都是傻白甜。
“要是你犯罪,我会抓住你。”
江娟撮了一口烟,“你们在调查他丈夫吧?”
“我不会透露案情。”
“妻子被杀,谁都会怀疑丈夫,人之常情,越是了解你的人越是恨你入骨,”江娟继续吞云吐雾,她望着天空,“你们找错了方向,魏仲显不是凶手,我见过他,胆子特小,在家就是妻管严,虽然有激情杀人的可能,但我不认为以他的心理素质会不崩溃,还自己报警,当然,一切靠证据说话,你们应该还没找到证据。”
朱由榔冷哼一声,这个人很有问题,大大地有问题。
“你倒是给我们指出方向。”
“不行。”
“叫你说的时候,就变哑巴了?”
江娟扑哧一笑,浑身抖动个不停。
“給钱,知识付费。”
朱由榔爽快地拿出一百块,递在她手上。
“说!”
“你们有钱人是真抠啊。”
“要不要?”
“要,给钱为什么不要,不过,这么点钱,我可不能透露太多,想知道更多,得加钱。”
“你掉钱眼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