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内，饭桌上的菜肴已经摆了不少，厨房那边还不断有菜端过来。
恰好端着上菜的苏孝瞧见苏仁，连忙放下盘子，惊喜道：
“三弟你可真是一点变化没有，和刚上山那时候一样。”
“二哥倒是帅了不少，这身打扮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子！”
苏孝一身白袍，青带束发，加上气质儒雅，倒像个考功名的书生。
可有苏仁这么个怪胎在，苏孝可不敢承认自己帅，只说自己是成熟了些，而后就拉着苏仁往厨房走去。
苏义则是去里屋请苏大光出来。
“大哥正在厨房里忙活呢，你去给他打个招呼。”
苏孝边走边说道，可苏仁想到他刚刚端着的那盘辣椒炒肉，稍感疑惑。
“大哥下厨？那怎么辣椒炒肉看上去还不错！”
以前画坊里的伙食一直是苏忠负责，身为大哥的他担此重任，可以说是勤勤恳恳，可就是手艺差了点。
大哥苏忠奉行的做菜法则是，盐多了加水，水多了加盐。“炒”这种做法，是不可能从他的手下出现的。
“哈哈哈哈，那是大嫂做的。你恐怕还没见过大嫂吧！当初成婚的时候，师父说你一直没往山下寄信，肯定忙着事在，就让苏义别告诉你。
大嫂可是酒楼厨子的女儿，手艺杠杠的。我和苏义时不时就去大哥家蹭饭，师父他老人家不好意思，每次就叫我们带些回来给他。”
“那我可是期待得很啊！”
两人说笑着，就迎面撞上端菜从厨房出来的大哥苏忠。
“大哥！大嫂在里面忙活啊。”
“你回来的刚好，看这是什么？”
苏忠手里端着的，正是苏仁最爱的炒鸡。
“大嫂好手艺！”
盘里的炒鸡的确是色香味俱全，苏仁也不吝啬夸赞，最后苏忠说道：
“行了，你去和大嫂打个招呼，就来吃饭吧。”
点头应是，苏仁走到厨房里，就见一女子正在锅边忙活。
“大嫂！我是苏仁，大哥的三弟。”
女子模样中正，生得也标志，算大哥好运。对方听见苏仁招呼，哪里还不知道这就是苏忠嘴里、邻里间传闻的“苏仁画圣”。
如今倒是仙人了！
许是有些局促，女子想寻得苏忠身影，可他刚好端菜去堂屋了，女子略有些慌乱地答道：
“三弟果然是仙人！这……快快去堂屋坐着，这里油烟大，等着吃饭就好。”
中间或许是想夸赞苏仁的，可想不到个合适的说法，大嫂也只好催促苏仁这个仙人快些远离这庖厨。
“大嫂辛苦了！热得慌，我帮着端菜好了。”
边说着，苏仁灵力涌出，驱出厨房内的热气，油烟也一并消失。
这苏画圣，人还怪好的嘞！仙人都这么亲切嘛……大嫂想着。
……
待到所有人落座，坐在主位上的苏大光率先举杯。
“庆祝苏仁回家！”
如今的他，虽然精神看上去不错，可两鬓斑白，还是稍显老态。
毕竟，当初收养苏仁三兄弟的时候，苏大光就四十有余，如今二十来年过去，已是七十。
七十古来稀。
“庆祝师父七十大寿！”
这才是苏仁回画坊的原因，这些天他突破无果，索性放空一番，又想到苏大光马上过寿，这才有这场聚会。
众人碰杯，欢声笑语。
炒鸡，嫰而诱人，的确是佳肴。
一大家子人都吃得很开心，而苏仁也是很久没有这样专注地吃饭，感觉是熟悉而又陌生。
下厨的大嫂看大家吃得开心，自然也是心满意足。或许稍稍有不满的，就是没能从苏仁的筷子下抢到烧鸡腿的苏义。
酒足饭饱之后，一大家子就闲聊起来。
苏忠苏孝几人也趁机给苏大光送上礼物，看得出来，都是花了些心思。
而苏仁刚刚起身，正准备从他购买的低级乾坤戒中拿出准备好的礼物之时，苏大光却突然说道：
“苏仁，我可不要你们的仙家宝物。你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知子莫如父，苏大光猜得极准。苏仁已经将那山灵果切下一小块，准备当作寿礼。
苏仁提前查过，这山灵果凡人食之可延寿，在他想来，是再合适不过的寿礼。
可苏大光既然说了，苏仁就知道这东西送不出来了。
他知道苏大光的固执，若是他执意要送这山灵果，恐怕最后就是弄得不欢而散。
苏仁最终从乾坤戒中拿出一副茶具，瓷白釉亮，上好的成色。
接过茶具，苏大光连声道喜欢。
苏仁无言。
……
星空如画。
三兄弟躺在画坊的屋顶上，皆是双手枕在脑后，动作出奇地一致。
小时候他们就爱这么做。
“小弟，你原本是准备送仙家宝物的？”
那时没有苏义，二哥和大哥都更习惯称呼苏仁为小弟。
“嗯。”
事实上，寿礼这事根本瞒不过在场所有人。
苏大光不爱喝茶，给他送茶具，绝不是什么好寿礼，苏仁肯定清楚这一点。
可他偏偏送了，原因也很好猜，恐怕苏仁准备好的寿礼另有它物，这茶具只是苏大光发话后临时决定送出的。
而这另有它物，想来就是苏大光明言不要的“仙家宝物”。
“你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吗？”
苏仁沉默良久，最后侧过头看向问话的大哥苏忠，说道：
“能猜个大概。”
月色皎洁，只是不圆。
“师父常说，人各安命。这话在你上山后，他对我们说得更多。”
只说了这么两句，苏忠就闭上嘴。他知道小弟聪慧，自然能理解。
师父不愿意他和二弟去求着小弟做些难做的事，比如，领着他们两位哥哥一齐踏入仙道，成为那高高在上的仙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师父他老人家不相信这个，也不喜欢这个。
“那大哥你希望人各安命吗？”
苏仁的声音幽幽响起，看似在问苏忠，其实也是在问一直沉默的苏孝。
这次的沉默更久。
“老婆孩子热炕头，挺好的。修仙，也挺累的吧。削尖了脑袋进去，我也不一定能过得比现在好。”
这么说来，苏忠不希望。
“我想学画画，修行、仙人，不是我喜欢的。”
一直沉默的苏孝也说了话，表明态度。
“嗯。”
苏仁这一声，就算是兄弟三人，乃至加上苏大光师徒四人，在这事上达成了约定。
苏仁修他的仙，苏忠、苏孝、苏大光过他们的日子。
过他们凡人的日子。
人各安命。
无形的波动自苏仁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屋顶下的苏义急忙喊道：
“大哥二哥，你们快下来！仁哥他要破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