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那名小厮,一路上慌慌张张的跑回了银户。
他身后,一直都有两个亲军的人悄悄跟着,等到回到银户后,一名穿着华服的中年胖子迅速出了铺子,而后左顾右盼,饶了一圈后,进了一处较为背人僻静的宅子中。
宅子之中,一个年轻男子背着手,看着挂在墙壁之上的一幅画,目光多有欣赏。
胖子微微喘着气,一直在年轻男子身后说着什么。
他说完之后,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
顿了一会儿后,这男子转过头来看向胖子。
“你是说,今日来的两个人可能是官府的人。”
“是啊,欧阳公子,他们一定是官府的人,现在银户的伙计正拖着他们呢,要不您先离开太和吧。”胖子赶忙说道。
年轻人听完之后,脸上没有什么害怕的表情,他摆了摆手:”官府的人又怎么样,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太和城还轮不到他们插手,放心,就按照最开始说好的,什么时候尉迟江晚来了,本公子什么时候再走。”
“欧阳公子,我觉得,我觉得他们可能就是尉迟江晚的人。”
听到胖子的这话后,年轻男子淡淡一笑:“不会,尉迟江晚若是知道这里的传言,早就大张旗鼓的搜寻起来,怎会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无需担心,等最后一批银子上路,本公子便会跟着离开。”
“可他们现在要见官啊。”
”见官,我们就是太和的官,太和的官就是我们,让你的人把那两个人带到没人的地方,好好收拾一番,然后处理掉,不管他们是尉迟江晚的人,还是别的什么的人,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去安排吧。”
“欧阳公子,您还是走吧,您要是没事,即便我们都被抓起来,也没什么事情,影响不到老爷,老爷没事,我们总有被放出来的时候,要是您出了事,那,那可就全完了,最后一批银子您就放心,我一定给您运出去,您就先走吧。”
听完这胖子的话后,年轻男子脸上已有些不耐烦了。
“本公子是不是给你好脸色给多了,你都开始教本公子做事了,天天怕这怕那的,你怕什么,这太和城上上下下都是咱们的人,你告诉我,你怕什么。”
“可,可他们若真的是尉迟江晚派来的人,那该怎么办啊……”
“哼,必不可能,尉迟江晚如今正在东京,先不说他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会装作不知道,够了,就按我说的做,快滚。”
胖子重重的叹了口气,而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胖子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没有按照这欧阳公子的安排行事,而是让人去找了那些小厮,让他们带着那两个人去县衙,而自己也率先一步的到了衙门,找到了县令。
尉迟江晚在江南推行新税制,整个江南的官员上上下下都很紧张,在这个时候,太和城中的银户突然出现了问题,数百人跑到衙门闹事。
事情有点大,县令刘善感觉压不住了,便将此次事件告诉了知府周永康,而周永康得知后,第一个想法不是解决这件事情,而是要押下去。
这件事以后怎么闹都可以,唯独不能现在闹,如今正是朝廷推行新税制的关键时刻,这时候出问题,尉迟江晚,甚至是殿下都会以为是自己也是因为对新税制不满,给他们找事呢。
这可是影响仕途,甚至是影响脑袋的事情,周永康不得不谨慎为之,就立即跟其他人商量,怎么把这件事按下去。
实际上周永康还有刘善都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但事赶事推着,走到了这一步。
刘善此刻正在府衙后院喝酒晒太阳,嘴里哼哼唧唧唱着刚学不久的戏曲调子。
刘善曾经也是一个满怀抱负的人,可是多年的官海沉浮,他已经不是最开始的他了。
五十岁的年纪,仍旧是一名小小的县令,他心里面明白,若是之后没有什么奇遇,他是没有半点可能再获得升迁的,既然进取无望,不如多攒点家底给子孙用。
恰好这时,银户出事情了,
实际上他心里面清楚,这些银子跟尉迟江晚没有半分关系,可他接手之后,为了将这件事情压下去,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收取贿赂,就直接给银户的人出了主意,将这件事推到了尉迟江晚身上。
他就不信那群屁民真能找到尉迟江晚面前。
至于那些屁民,聚众闹事,就是犯了国法,直接抓起来完事,一点不用费脑子。
这一件事周永康家里的地窖中就多了十万两雪花银,更别说还有宅子和商铺,可以这么说,就算他现在辞官不干了,这些财产也够他用几辈子了。
这边周永康正晒的舒服时,衙役突然进来了,说银户的人来了。
周永康听到之后,便让衙役放人进来,来人的正是刚从欧阳公子处离开的胖掌柜。
“哎哟,高掌柜的来了,坐,本官正好弄到了一些好酒,咱们共同品尝。”
这胖子高掌柜虽然心里焦急,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在周永康面前表现出来,否则以周永康的性子,自己付出的代价怕是要多上好几倍。
他坐下身去,自己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县令大人,当真好雅兴啊,这才中午,就已经喝上了。“
周永康端起酒杯:“你们的事本官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加上如今天下太平,喝两口又怎么了,来来来,不说了,本官先敬高掌柜的一杯。”说完之后,周永康一饮而尽,而后将酒杯放下。
”是啊,当今监国太子英明,天下太平,这府衙自然也没有那么多事,不过这也多亏了周大人的治理,若不是有周大人这样事事为民的好官,咱这太和城也没这么安定。”高掌柜笑着说道。
“唉,你这句话本官就要反驳了,殿下的功劳,本官怎么敢分功呢?非要说的话,也就只有指甲缝这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作用了,不说别的,光殿下推出的那个养老令,古往今来,哪个皇帝能做到?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家老母也够年纪了吧,怎么样,朝廷的皇粮吃着是不是感觉就不一样。”
“周大人,这都是殿下的恩赐,我怎能敢……。”
周永康指了指这高掌柜,轻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本官面前就别说这些场面话了。“
“说吧,这次来,有什么事情想让本官出手帮忙啊。别拐弯抹角,你知道的,本官不是一个喜欢绕弯子的人,说了,咱们就办,这个价钱咱们事后商量商量就行了,本官也不多要,真多要你也给不出来“
“大人,您说笑了,主要是今日店中来了两个痞子,想让县令大人,将他们两个都关到大牢离几天。”
“这种事情,你们直接去大牢那边不就行了,本官不是打过招呼吗,怎么,他们不听话?”
“这个,前段时间知府不是来了一趟,说了些东西吗,他们不敢收,必须得要大人的条子才行。”
“哦,对,本官看来真的喝多了,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既然这样,流程该走还是要走一下的,就这样吧,让本官随便审审他们,再送去大牢好了。”周永康笑道:“人呢。”
“马上就到。”
“好,就让本官先找几个由头。”
岳山,张强两人被银户的小厮带到了县衙,两人一抬头就看到前方的周永康。
肥头大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官。
来这里之前,岳山就对太和的官员都有了一定的了解,太和县令周永康,就是典型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那种人,五十多岁的年纪,也没了向上升的心气,只想安安全全,老老实实的混到告老还乡的那一天。
因此,吏部对这个人的评价相当好,大体就是,总能谁都不得罪的把事情办成了,若不是年纪大了,还真要提拔一下。
岳山看到周永康的第一面,就感觉吏部的人都是吃屎长大的。
岳山,张强二人打量着周永康事,周永康同样在打量着两个人。
腰板笔直,皮肤也不黑,明显不是商人,更不可能是混日子的坯子,没猜错的话,恐怕是那些没了银子的商人的儿子。
“你们二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周永康面无表情说道,然后就发现岳山,张强两个人像是没听到他的声音似的,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立刻又冷哼一声,想要提醒二人回神,否则等下挨了板子,也不是他做事不讲理。
岳山看了一眼周永康,开口说道:“你就是太和的县令,我怎么看着不像呢?”
“不像?本官若不是太和县令,又为何能坐在这里审问你们二人?”
“可我们来时听说太和县令两袖清风,一心为民,但你……白日一身酒气,又肥头大耳,显然没少吃民脂民膏……”张强咧咧嘴笑道。
这句话让周永康脸上顿时生起几分恼火。
“胡闹!藐视公堂,还对本官不敬,来人,先打他们二十大板,让他们长长记性,而后再审。”周永康说完之后,几名衙役就靠近了两个人,准备将两人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