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心源和许东升在阳关等候的胆战心惊。
昨晚依稀看到了烽火墩子在着火,一明一暗的这是在向远方发布讯号。
不论是铁心源还是许东升都不会认为这是在向荒芜的阳关求援。
讯号应该是发给瓜州的
烽火一旦发出就没有什么方向感,只要别的烽火台白日看见狼烟,夜晚看见火光,就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自己所在地方的烽火点着,至于烽火传递的消息最后的接收者是谁,就和烽火墩子上的军卒无关了。
边关的烽火墩子就是一条线,有的荒废了,有的还在发挥着作用。
既然荒废的阳关都能看见烽火,没道理瓜州会看不见。
杨怀玉说过,只要是边军,就离不开杀人,而且是不管良善都杀,这在军中根本就不是一个秘密。
大宋军法对边军的约束条令中根本就没有杀良冒功这一条。
只要是异族人,杀掉了,就是功劳。
大宋的边军都是如此,西夏人的边军就可想而知了,他们走一趟,如果不把地皮都刮走一层,就算是良善了。
身为这场战争中最无辜的铁心源,自然没有继续留在危险的阳关接应穆辛的想法。
他在看到烽火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收拾好自己的三匹母马,准备骑着先跑到伊吾州再说,只可惜,许东升无论如何都不答应。
在吵闹了一阵子之后,同样惴惴不安的许东升按照铁心源的吩咐,把自己的五个仆役天一亮就派到了瓜州到阳关之间的废弃烽火墩子上。
只要见到西夏人的斥候,就立刻点着烽火所有人齐齐的向伊吾州逃命。
铁心源愤怒的用勺子舀着铁盒子里的米粥塞进嘴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这里多停留一分钟,危险性就增大一分。
穆辛不会舍不得驼队里的那点货物吧如果为了那点钱财就把所有人的命搭上。他还配称之为什么狗屁的智慧长老吗
许东升叹息一声道:要装乖孙子,乖学生,你就好好的装到底,不要这样在半路上就原形毕露成吗
不管是我,还是你,都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我们两个根本就是为家人活着。
你不要以为穆辛人在沙州,他就拿我们的家人没法子。
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只要把他熬死了,我们也就解脱了。
铁心源丢下铁盒子怒道:我觉得咱们死了。那个非常注意养生的老家伙也死不掉。
几个月下来,穆辛每天只喝清水,吃面饼子,想找个下毒的机会都找不到。
许东升皮笑肉不笑的道:你找了几个月算个屁啊,老子找了六年都没机会。
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只有指头大小的葫芦状瓷瓶子丢给铁心源道:你的机会比我多,这份牵机药拿好了,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不要动手。
你包袱里的砒霜,毒死老鼠还差不多,想要毒死穆辛差的太远。
牵机药有个好处是。只要中毒,浑身就会缩成一团,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即便是知道是你下的毒,他也没办法对付你了。
铁心源取过那个瓷葫芦。握在手中把玩了一会笑道:你为什么不敢毒死穆辛啊六年时间,足够毒死穆辛十次了。
说实话,别拿没机会来这三个字来搪塞我。
许东升苦笑道:如果我说是我舍不得毒死穆辛。这话你信吗
铁心源点点头道:我信啊,如果非要给自己找一个上司的话,穆辛这种聪明。又懂得人情世故,还位高权重的人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许东升苦笑道:这个世界上有人可能天生就适合当首领,有的人呢,天生只能被首领统领。
这些年如果没有穆辛,我许东升估计还是一个苦哈哈的骆驼客。
说实话,如果这群人不总是拿我家人的生命来要挟我,和他们在一起其实挺不错的。铁心源笑道:知道你的事情,穆辛回国不就是要求你出一个儿子去他那里做人质吗你老婆给你生了七个,给一个无损大局。许东升冷笑道:去做人质的只有你这种和大宋高官没有任何关系,还心思特别多的人才合适。
老子虽然有七个儿子,却还没有一个多余的拿去让穆辛糟践。
老子的儿子没你这份心思,一个个傻不愣登的,如果把儿子轮着送去穆辛那里,没过几年,穆辛要是不把我的儿子全部都给我教成吃父母的狼崽子老子跟你姓。
铁心源正要说话,许东升猛地站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沙州方向,连声催促铁心源道:做好准备,穆辛他们应该来了。
随着许东升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地平线上升起一股烟尘。
已经学会看烟尘辨识人数的铁心源立刻就知道,来了一百余骑兵。
算算时间,穆辛确实应该已经到了。
不过,铁心源还是把自己的三匹母马牵到一个很适合快速逃跑的位置上,然后就重新爬上城头,看看来人到底是不是穆辛,万一是西夏人,自己也好快跑。
许东升已经骑上马去迎接穆辛去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远远地看见许东升好像没被那群人杀掉,铁心源就下了城墙,考虑该怎么拍拍穆辛的马屁。
仆役们已经在空地上,支起来了五口巨大的锅,这是昨晚就已经熬好的羊肉汤,现在只需要重新煮沸之后,就是对穆辛他们最好的犒赏。
当然,一巨碗带肉快的肉汤,再加上那个一个温暖舒适的床铺,即便穆辛知道这是在拍他的马屁,他也会欣喜的接纳。
相信经过一夜鏖战,又骑着马奔跑了一百五十里路的老人,在这个时候,身体一定需要好好地休整一下了。
铁心源即便是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没有忘记看瓜州方向的天空,他非常的担心那片蓝蓝的天空中出现浓浓的烟柱。
肉汤煮沸,馕饼烤软的时候,穆辛挪动着无力的双腿走进了屋子。
一条冒着热气的布巾子被铁心源倒着手送了过来。
穆辛探手捉住,先是用布巾子捂住自己冰凉的双手,然后就坐在一张破旧的凳子上,把布巾子捂在脸上。
长老,先吃点东西,然后休憩一会,我们昨夜看见烽火了,这里恐怕不是久留之地。
穆辛点点头,从脸上取下布巾子,揉揉自己被热气蒸腾的有些发红的脸膛,看着铁心源从火堆上取下一个吊着的瓦罐,把馕饼撕碎了丢进瓦罐,然后就把瓦罐里的肉汤,肉块分到两个巨大的碗里。
把其中的一只碗端到穆辛的身边,自己就端起另外一只碗,不等穆辛说话,就唏哩呼噜的开吃。
穆辛微微一笑,也不点破铁心源的小心思,他确实感到饥饿了。
从昨晚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有来得及喝,这一碗肉汤来的非常及时。
羊肉汤泡饼确实美味,早就会用筷子的穆辛吃了一口之后,就眼睛一亮,很快,一巨碗羊肉泡饼就下了肚子。
丢下饭碗之后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很久没有吃的这样饱了。
长老喜欢,您以后的饮食就交给学生去办吧,家中老母就是开食肆的,对于饮食一道,学生还是有些心得的。
不用了,你的得在学问,而不是在饮食,精美的饮食是腐蚀意志的毒药,也就是因为如此,东京繁盛,在老夫看来不过是一场烟云罢了。
铁心源连忙施礼感谢老师的教诲。
看到铁心源谄媚的样子,以及穆辛慈祥的模样,刚刚走进来的许东升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一只苍蝇。
来到穆辛的身边道:除马木留克之外,余者都已经进了阳关,听落在后面的赛义德兄弟说,他们如今还在二十里以外。
穆辛的脸上浮现一丝怒意,而后平静的道:休整一个时辰,而后继续赶路。
许东升答应一声,就重新出去安排行程。铁心源小声的道:老师,这些马木留克都是最精锐的战士,舍弃不得,不如让学生去迎接一下。
穆辛摇摇头道:自我阉割过的马木留克骑兵,最辉煌的年纪是十七岁到二十五岁之间,超过这个年龄之后,他们的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了,等到了三十岁之后,就会骤然衰老,这次来沙州的十八个骑士,年岁最轻的已经二十八岁了。
身为武器,他们已经有了裂纹,不堪使用了,这一次,他们连小小的五百人军阵都无法突破,马木留克的颜面已经被丢失殆尽,他们只会打仗,当他们已经无法作战了,就已经没有存留的必要了。
不过,你如果想要通过他们了解马木留克还是可行的,毕竟阉割过的骑士,如果没有步入暮年,要比没有阉割过的骑士强大的太多了,帮与不帮,在你一心。
铁心源帮助穆辛铺好床铺,等他躺下之后,就立刻带着自己的三匹母马,又找许东升要来两峰骆驼,和四个仆役,就匆匆的冲向穆辛他们来的方向。
六个奴隶骑士啊,即便是已经过了巅峰期的骑士,这时候不招揽过来,什么时候去招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