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里铿锵震鸣。
那两条铜龙从柱上脱落,在虚空游曳,以龙首对着白南妤。
皇陵檐角上蹲伏的各类铜兽,身上也皆有阵纹浮现,相继复苏。
皇陵一层的虚空,荡起如水的波纹,有一座方方正正的青铜殿,从隐迹状态出现。
而殿宇的正门处,站着一个披青铜甲胄的身影。
他站在殿门下的暗影里,似乎在眺望白南妤。
片刻后,殿内的人也以单膝点地,跪倒执礼。
那方正的铜殿是皇陵最神秘的所在,唯独守陵人能在关键时刻唤醒的上将军殿!
传说殿内有大秦曾经的上将军,死后葬在其中,同样可以通过生前封存的部分神魂,短暂复苏。
那是皇陵最强大的守护者。
白南妤是秦皇的隔代血脉,在皇陵露面,居然闹出这么大动静。
她自己都感觉意外,若秦皇仍在,又该是何等威仪!
不过霍去病,白南妤,此时主要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皇陵上方。
就在皇陵内部诸般变化的时候,皇陵顶壁,浓如重墨的云层散开,露出一道奔腾若长河的气浪。
一匹战马在天上出现!
然后是更多的马匹,直至千百战马在天空奔跑。
而千百战马后方,竟拖拽着一具棺椁,在翻腾的气浪中驰骋,穿梭在星空之上,云天之间!
从下方看去,那千百战马拉乘的棺椁,似乎比星辰还要瑰丽,庞大,璀璨夺目。
连守陵人也发出了不可思议的低呼。
他在陵内多年,从未见过眼前情景:“千马奔腾,巡狩疆域,这是陛下的棺?”
“帝棺一直在天上的星空图内,凌驾整个皇陵之上?!”
这棺椁的气象,匪夷所思。
千军万马,拖拽一口棺,巡游疆域。
那棺是金棺玉椁,黄肠题凑、梓宫、椁室同存,正是汉以前的古老墓葬习俗,符合帝王规制。
真是秦皇的棺?
巨棺横空而过,庞大的阴影覆盖整个王城。
棺椁底面刻着山河百川,神州大地。
当其出现,整个皇陵像是进入了静止状态,连一丝气流波动都没有。
“千军万马拉棺,怎么可能,那些马是活的?王爷,这是什么力量?”
白南妤惊讶的张了张嘴,眼里浮现出难抑的震撼。
眼前情景,让她不敢相信是真的,怀疑看见的是幻象。
“棺内有仙器,可能还封存着一座小洞天,自成天地!”
霍去病目光如炬,隔岸观火,试图看穿那横空而过的棺椁。
但棺椁被一层仙气般虚渺的气息笼罩,像是凡尘不该有的东西。
以霍去病如今的眼力,推动上策隔岸观火,仍无法洞察真实,看穿棺椁的真相。
棺外的千军万马或许是演化的一种气象,但那棺真实无虚,规制似乎比西王棺还高。
谁能在秦皇陵寝内,用如此高规制的棺,悬空长存,千军万马簇拥!
棺椁在顶壁浩瀚的星空中,行进的很快,最终化为一缕流光,消失在群星之间。
好一会儿,天上异象全消,云层合拢,遮蔽了顶壁的星空。
皇陵里出现的上将军殿,所有铜兽,铜俑,之前很可能不是在朝拜白南妤,而是在拜顶壁那口棺!
霍去病心里掠过一个念头,问守陵人:“你可看出那棺的来历?”
“规制是帝王棺!”
守陵人声音沙哑。
他露出了真容,面容上看三十余岁,身形消瘦,仿佛没有重量般轻飘飘的单膝跪在那。
他的脸颊稍有些长,下巴尖削,眉毛很浓,穿着秦时常见的深衣,头戴武冠。
特别的是他的衣服,包括露出来的皮肤上,都写满了咒文,密密麻麻。
连说话时开合的嘴唇,牙齿,都有咒文烙印。
许是长期不见天光的原因,阴白的面孔突显出了眼瞳的深暗。
当其露出真容,霍去病还看出守陵人也兼修兵家。
他的兵马就是这皇陵里无数的俑兵,铜兽!
“你起来吧,没必要跪我!大秦早亡了。”白南妤说。
守陵人再次执礼后才起身,道:“我知道三处地方,可能存放着陛下的帝棺。第一就是这座正殿后身,那里放着一口棺,同样规制很高。”
“其余则在皇陵深处。”
“算上划空而过的这口棺,皇陵共有四口帝棺,具体哪一个才是陛下的真棺,我不知。”
霍去病又仰头看了眼皇陵的高空。
那口横空而过的棺,气象太壮观了。
这皇陵的秘密数不胜数……霍去病压下念头,足下阵纹荡开,正殿的大门重新闭合。
陵内的铜兽也相继归位,那座上将军殿不知什么时候悄然隐迹,回归虚空。
霍去病和守陵人告辞,带着白南妤离开皇陵。
两人回到王府时,仍忍不住回忆那口棺出现的情景。
白南妤换掉外衫,露出内衬,麻溜的回到榻上暖被窝。
霍去病却是取出同心莲叶。
张次公传来的消息:“我们和罗马的精锐遭遇,他们果然有防备。
罗马来了个很强大的人……”
张次公一五一十的对霍去病进行汇报。
他在北线指挥汉军,深感责任重大。
基本每天都会给霍去病报知军情,力求不出错。
今晚要出击,早给霍去病报告过。
当时大元老显化的中年人,离开军营,一步跨出,便来到蛰伏在暗中的张次公等人面前。
他想直接击杀汉军首领,配合罗马的军团,快速奠定胜局,重夺阿德利希亚军塞。
不过汉军的行动,表面的攻势下同样藏着其他安排。
所以之前张次公说看谁会被他们伏击。
当大元老杀过来,准备击杀张次公,汉军这边出现一抹魅影,接过了大元老的攻势。
霍去病当初因为公孙弘被袭,归汉的时候和皇帝联系,就提议让影子和他换防,可保万无一失。
霍去病归汉,影子便动身去了西线。
今晚的行动,张次公亲自统兵出营,本身就有诱敌的目的,若有人来袭,影子会顺势反杀对手。
有韩信的阴身在,霍去病一直很放心西线的战局。
大元老看出了汉军有布置,但他显然对自己的力量更自信,只是没想到会遭遇影子。
此时张次公将大元老来袭,影子出现,两人打入虚空深处,如实汇报了一遍。
而张次公统领的汉军,也和罗马第一军团接战,正在厮杀。
张次公及时传讯过来,霍去病让其正常接战,若敌退,便回归军塞,不追击。
张次公道了声“那我明早再跟你联系”。
放下同心莲叶,霍去病思忖:
大元老如此急切,不惜亲自到前线动手,看来后续有布置急着展开,想取得决定性战果。
霍去病算了下,十二月份了,禁足的时间过去一半。
“王爷!”
白南妤的脸露在被子外,探出一截藕臂,雪白滑腻。
……
次日清晨。
霍去病起身,和刘清一起吃早食的时候,张次公传来后续战况。
“罗马第一军团确是强军,昨晚的接战,谁也没占到便宜。”
“影子呢?”
“大元老看见我出现,边打边退,并未死战。”影子沉冷的声音,通过同心莲叶响起。
张次公续道:“还有一条消息,早上我们归营,收到马其顿港遭袭的汇报,此时仍在交锋中,赵破奴部已就近赶过去驰援。”
听过张次公汇报的西线战况,一旁的刘清也放下玉筷道:
“夫君想出征?”
“罗马人明显加紧了攻势,连大元老也亲自动手,有些意外。”
霍去病起身道:“我去宫里一趟。”
皇帝从早朝下来,便收到霍去病求见的消息。
“让他进来!”
不片刻间,霍去病红色大氅飞扬的身影,从殿外进来。
“朕让伱禁足,谁让你自行出来的?”
霍去病执礼道:“陛下,臣有东西进献。
我找到了西王母的棺椁,古人孜孜不倦以求仙,大多和西王母有关。”
皇帝道:“西王母是传说中的群仙之首,她的棺椁,在世间真实存在……你确定?”
霍去病伸手一招,身畔露出西王母的棺椁一角。
其倾泻出来的气息,让皇帝目光微亮。
“随朕来!”
两人身形消失,再出现却是进入了未央宫的那座秘库。
这里是大汉国运最盛的地方,紫意铺开,殿内深处,国运紫龙和皇帝神意相连,龙躯盘卧。
皇帝是感应到西王棺的气机,在这国运之地,可保其不会出现纰漏。
霍去病将棺椁整个拖出来。
那国运紫龙蓦然抬起了龙头!
巨棺落地,秘库庞大的空间,被占据了一大半。
这棺横纵达数十丈,皇帝也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棺椁!
“此棺邪气森森,与传说中的西王母是群仙之首,好像并不符合?
且棺椁四壁无缝,如此之大,如何开启?”
“此棺应是放入葬身后,从外部封棺,所以找不到缺口,破坏禁制方可开棺。”
“但禁制又在棺椁内壁,需从那个孔洞伸进去,或可打开,不过探入棺内会遇到攻击。
棺内的椁室,有西王母用来守棺的东西,凶残嗜血。”
霍去病道:“臣打不开,所以来求教陛下。”
皇帝横了他一眼:“打不开棺椁是假,哄朕个高兴是真。你来找朕究竟何事?”
霍去病打算先送礼,再说目的,道:“陛下先开棺吧,一窥棺中真容。”
皇帝伸手一引,国运之龙便开口吐出一颗龙珠,如骄阳盛烈,沿着那棺椁的孔洞送入。
轰隆!
那孔洞里的禁制被龙珠强行冲开,爆发出巨响,棺壁震动。
以大汉如今的国运之厚,一具棺椁,即便是真仙,毕竟还是死了,被国运的气机压制,棺壁表面浮现出致密的咒纹。
而后咒纹在国运压制下,陆续崩断。
棺椁顶壁慢慢出现一圈缝隙,露出棺盖的位置。
皇帝看向霍去病,揶揄道:“朕收了你这西王棺,你就想解除禁足到处跑,可对?”
“陛下明鉴!”
霍去病肃容道:“昨日罗马加强攻势,分从马其顿港和阿德利希亚军塞两处,袭我汉军。
臣判断,他们后续会有一系列攻势展开。
臣想请命出征!”
此时棺椁忽然震动了一下,像是有东西在内部试图打开棺盖。
皇帝的视线落在棺上:“若棺中有朕心仪之物,拿了你的好处,朕便允你出征。
若没有,你就老老实实回府禁足,期满之日再议。”话罢一把揭开了厚重的棺盖。
棺盖下,露出一个巨型椁室。
椁室和当初胡亥的棺椁内部差不多,黑暗的气息律动弥漫,仿佛铺着一层浓墨。
诡异的是,霍去病和皇帝在开棺的一刻,竟恍惚看见一个衣着华丽,容貌娇艳的女子,躺在棺椁深处。
那女子姿色绝世,身穿黄袍。
却又长着另一副凶戾邪异的面容,正是霍去病见过的西王母!
倏地,一个影子从棺中冲出,但是被国运之龙喷出的一股紫色潮汐压制,砰然坠地。
那东西旋即复起,快如闪电,冲向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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