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定殿的静室。
刘清轻抚额头,之前过于心急,其实即便不去霍府,也有办法能见到霍去病解开九星图的进展。
天色已明。
刘清复又坐下,凝神静气,双手结印,引一缕元神出窍。
霍去病将大猫带回去了。
而大猫在长定殿已有些时日,早就成了刘清的‘耳目’,就和当初霍去病剿灭纵横道山门时那只大鸟一样,可以被刘清寄托元神。
她分化的元神,循着一种玄妙的心灵感知,倏忽间来到大猫体内,暂时接管了大猫的意识。
而她甫一将元神送入大猫体内,立即收到“打死它,快打那匹马的念头”,这是来自大猫的想法,非常执着。
刘清愣了愣,用大猫的视角扭头瞅了一眼。
不远处的马棚里,站着一匹高大健壮到极点的马。
大猫则是蹲在房檐上,以一个随时可能扑击的姿势,对着那匹马。
刘清引动元神,压下了大猫的念头,操控它的身体跳下房檐。起初还有些不适应猫的移动方式,幸亏经常以元神遨游天地,走了几步很快就适应了些。
大猫来到霍去病的书房,探出爪子推开窗棂,然后灵巧地钻了进去。
房间内,霍去病以金刚坐的姿势,双目闭合,正在修行。
他身畔的气象非常惊人,一条黑色的兵气绕体奔腾,彷如长河。
整个屋内,弥漫着兵家独有的杀伐气机,压力厚重。
刘清眨巴着‘猫眼’,扫了眼屋内。
霍去病身前是一张矮席,周边沿墙放着木架,其上全是各类书卷,大多是抄录本,竹简很新,也有一些是古卷孤本又或者纸质的书。
他身前的矮席上,就放着那副道家的九星图。
图上情景转变,九个人物已经消失,九星的位置也不在固定,而是相互游移,呈现出无穷无尽的变化。
刘清之前就感知到霍去病解开了九星图前两层。
不过他解开两层之后,就再无动静。
可见他也被难在了第三层。
眼下他阖目修行,似乎已经放弃了继续破解九星图。刘清寄托的大猫,一边观察一边思忖:看来他一时也解不开九星图的奥秘,没能一鼓作气。
大猫悄无声息的跳到矮席上,想就近观察九星图。
蓦地,修行中的霍去病睁开眼睛,伸手一指。
他体内奔腾的兵家气息,元神腾蛇,还有兵书上的兵策之力交融,从他指端,眉心分别涌出。
“他还未入兵家天人境,气息居然如此雄浑……”
刘清眨巴着猫眼,目睹眼前的奇观。
一条黑色的腾蛇元神,双翼张开,吞云吐雾,冲进了九星图。
那图内瞬时气浪翻腾,大雾弥天。
九星中的武曲,贪狼,破军等星辰相继变化,衍生出无数符箓,咒文,乃至气机,和霍去病展开攻防,恰如两军对垒。
图内两股气机此进彼退,攻防严谨,生成诸多兵家的阵列。
前后历时半个时辰,霍去病额头隐然见汗,似乎元神消耗极大。忽然,那兵图的气机完全崩溃。
九星图内,仿佛在开天辟地,发生了大爆炸,九星全部消散,浑融归一。
图内尽是翻腾的混沌,再难看清任何迹象。
刘清却是大喜,意识到霍去病已成功解开了九星图第三层。
这张图即将展现出真容。
霍去病开口纳气,九星图上的气机化作长河,被他吞入腹中,有如巨鲸吸水。
显然,霍去病即将结束修行和九星图的破解。
我该走了……刘清忖道。
她寄托在大猫身上,来霍府‘偷窥’,总归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刘清打算悄悄溜走,但这时霍去病完成气机收摄,看见大猫趴在一旁,笑着招了下手。
刘清还有些犹豫,要不要直接离开。原本属于大猫的那一丝念头,却是兴匆匆的想亲近霍去病,自然而然的来到了他身边。
霍去病探手轻抚猫的脑袋,然后顺着大猫的脖颈,捋到了后背,以及腰腿的位置。
长定殿里,刘清打了个激灵,汗毛都竖起来了。
要知道她寄托在某些动物身上,感知也会被带过来,就像那次寄托在大鸟身上,被大猫咬死,喉咙的疼痛感真实至极。
这次……霍去病撸猫。
刘清同样很清晰的感觉到有一只手,从自己的脑袋沿着后颈往下延伸。
她的脸色迅速变得红润,暗自后悔,刚才早点离开就好了。
大猫被霍去病压在手下,她再想抽离元神,必然会被发现,到时自己被霍去病撸过的事就暴露了,太尴尬了。
刘清转了转念头,决定当鸵鸟,等霍去病撸完再抽离元神。
但那该死的触感,在她身上捋来捋去,感同身受。
长定殿里的刘清,满脸娇羞,偶尔轻哼出声……还有完没完了。
更让人羞耻的是,刘清分化的元神在大猫的意识里蛰伏下来,小心隐藏着自己的存在。大猫自己的意识就重新占据上风,萌发出讨好霍去病的念头,伸出舌头去舔|他的手指。
这种感觉同步传递给了刘清。
刘清感觉头皮发麻,自己的舌头似乎也在发麻。
就在她忍无可忍,准备掀桌子的时候,霍去病起身,打算离开书房。
刘清顿时松了口气,只要霍去病离开,她立即就抽走元神。
不过……霍去病俯身又把猫抱在怀里,一手按住猫头,轻轻拍了拍。
刘清又羞又气,发现自己那一丝元神,好像被困在猫体内抽不出来了。
霍去病出了门,却是感应到家里来人,宋然过来找他汇报某些事情的进展。
俩人嘀嘀咕咕的聊了一阵,宋然才离开。
过程中,霍去病始终抱着猫不撒手,偶尔拍头。
等宋然走了,霍去病吃过早食,才出了霍府。
长定殿里,刘清长长的吁了口气。
登上车架时,霍去病终于放下了大猫。
等他一走,刘清立即抽回了元神。
不过有個问题让她感到疑惑,刚才霍去病热衷撸猫……有没有可能是知道我在猫身上,故意的?
她想了想,应该不会,自己比上次寄托元神在那只大鸟身上时小心太多了,还动用了道家的一宗秘法,隐匿元神。
别说霍去病没到天人境,即便是天人修行,兵家不擅长感知元神变化,也不可能发现她的小动作。
刘清咬了咬唇皮,但……万一他已经看出来了呢?
那他还撸猫……刘清觉得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弥漫心头,羞耻感强烈到无法抑制,像是要炸开了,还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感觉,软绵绵的让身体没有力气。
长定殿的院子里,骄阳升空,草木还带着寒夜后的露珠。
刘清沐浴更衣,换了宫装,身姿绰约,倾城的容颜和窗外落进来的晨光交融,让人不自禁的想起‘后霜庭草芳犹茁,承露林花翠欲欹’的句子。
她沐浴后换过衣衫出来,霍去病已经来到长定殿,坐在刘清对面。
他按约定来还九星图的:“幸不辱命。”
霍去病取出帛卷,放在矮席上。
刘清脸上看不出半点异色,但实际眼神躲闪,从霍去病进来,俩人的视线还没正面接触过。
她拿起九星卷,假装将注意力放在卷上。
那卷上混沌蒙蒙,道韵浓重。
其真容在混沌气机的掩映下若隐若现,仿佛有一尊仙人伫立在层层迷雾内,注视着这方世界。
刘清呢喃低语:“果然打开了,你可知这幅帛书九星图的来历?”
霍去病笑道:“本来不知,打开后便知道了,这是关尹子所留的道家至宝。”
关尹子就是后世知名的尹喜,字文公,号文始先生、文始真人。
道教神话中的华南真人也是他。
传闻他自幼阅览古籍,精通历法,善观天文,习占星之术,能知前古而见未来。
老子应其所请,传法道德经,天下皆知。
尹喜本身则是道家文始派,楼观派的创始人。
传言他最终白日飞升,追寻老子而去,有人亲见其融入虚空,只留下一部古卷传法,便如老子留下道德经传世一般。
历史上的尹喜是天下十豪之一,亦被道教称为二祖,尊老子为初祖。
尹喜还是当时的大将守关令,精通兵事,其人又通星象之学。
这九星图是他所留,处处都能对得上。
刘清十分欣喜,低头打量九星图:“我道门自春秋以后,形成了隐仙派,也就是外界所说的道德宗。此外还有楼观道,犹龙派,文始派,金台观等分支。
关尹子所留九星图内藏我道门修行之源,可以用其整合道门各支。
霍侍中,这次真是要谢谢你。”
刘清身上带着淡淡的体香,从侧脸看,她的面容起伏灵秀,肤色晶莹剔透,耳轮,颈部和锁骨的曲线精致。再往下,海拔陡然攀升……
便是霍去病也要承认,这女人确是皮相极好,即便用最挑剔的眼光,也找不到半点瑕疵。
他见过的女子中,以刘清容貌最佳。
卓青珂亦是难得的美人,但眼下还稍显青涩,至少要再过个两三年,才能绽放出女子最媚人的那一缕风韵。
道家的事情,霍去病不感兴趣:“昨日说,我解开九星图,你负责给我炼丹,丹呢?”
刘清喜悠悠的道:“丹鼎之术如同修行,想炼出一炉超越了凡品的灵丹,至少要足七之数,也就是七天是第一个丹鼎之术的小关隘,过去以后可称灵丹。
再七日又提高一个等级,品相最佳的灵丹,需七七四十九日可得。
超过四十九日,另有大循环,那已是超越了灵丹的品级。”
霍去病:“所以公主的意思,是丹药还没炼出来?”
刘清嗯了一声:“你能打开这九星图,要炼制的丹药我虽没有,却有上品的灵蛇丹一枚相赠。”话落取出一个翠绿的玉瓶。
瓶子晶莹圆润,单看卖相就知道里边的东西不简单。
“这灵丹比霍侍中提供的灵兽血炼制的丹药只高不低。”刘清将丹瓶整个递过来。
霍去病也不推辞,正常劳动所得,坦然拿了。
“你还没说,如何解开了这九星图之秘?”刘清眸光闪闪。
“最后一层是无解的,需要以气息对冲,演化兵阵,相互消耗,最终同归于尽,形成和局,所有的星位都被破坏,又重新凝聚归一,才能打开。”
那九星图霍去病本来也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解开,得益于识海兵书联合多种兵策神通,共同形成一股气机为他所用,才破开九星图最后一层。
少顷,霍去病从长定殿离开,来未央宫见皇帝。
“朕收到边关送来的消息,匈奴连出两支万骑队南下,这一战就要打响了。”
刘彻瞅瞅霍去病:“还有一则消息,匈奴大单于伊稚斜亲自下令,让各部全力击杀汉将霍去病。”
霍去病失笑道:“与匈奴交手,臣已等待多年,求之而不得。”
数日眨眼即过。
四月中,汉匈交接的北部边境,风声鹤鸣,厉兵粟马,大战一触即发。
到四月十九日,汉军所部率先从定襄郡往北出兵,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已经确认过,卫青率我汉军出定襄,和匈奴人大战在即。”
长安,淮南王府。
随侍正在对淮南王长子刘迁进行汇报。
刘迁则在擦拭一柄青铜剑,听到汇报后,脸上掠过稍许喜色:“你立即把我的命令传下去,趁汉匈开战,所有人的注意力在两国交锋上,可以动一动卓氏了。”
又道:“另外,要注意霍去病的动向。”
侍从抬头看了眼刘迁,欲言又止。
“我知道阿父让你来,是想提醒我要时刻谨慎,正因为谨慎,我才等到现在。你放心,我不会和霍去病冲突,但既然匈奴人对他下了斩杀令。
而霍去病时常喜欢带兵离开长安,奔袭操训……呵呵!
他自己愿意寻死,怨得了谁?”
侍从颔首,刘迁的意思是想借刀杀人。
只需要能获知霍去病离开长安的方向踪迹,自有匈奴人想办法干掉他。
侍从步履匆匆而去,刘迁笑了笑:“凭你也想与我争锋,真是笑话。”
此时,刘陵从房外走了进来,看见刘迁脸上的笑意:“兄长何事这般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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