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鹜中年男子抱着嚎啕大哭的曹文蔚,进了四南巷中的一栋华美的院宅。
院宅的的主人名叫曹理,也就是曹文蔚的父亲,身份是明城巡城司南城司马手下的左典吏,相当于军队中的一名都尉,在这四南巷中不算太显赫的人家。
不过巡城司的职责是巡逻纠察,缉盗狱囚,维持治安,而曹理作为南城巡城司除了司马之外的第二号人物,实权却是极大,虽然称不上一手遮天,但南城十数万户人家,谁若是犯了不法之事,都要受他管辖也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就算是一些军中普通的校尉,见了曹理也是客客气气,给足了面子。
阴鹜中年男子抱着曹文蔚冲进了曹府大门,曹文蔚的哭嚎声打破了府中的宁静,先是一大堆仆妇下人涌了过来,接着又是几名娇美的侍婢迎了上来,围着被揍成猪头般的曹文蔚,一边帮曹文蔚擦拭脸上的血迹,一边哭着问二少爷这是出了什么事。
场面乱成一团。
“都闭嘴。”
然后直到这么一声厉喝声响起,院子内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声音很年轻,但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关于这一点,从当声音响起的时候,不但那些奴婢仆妇下人都立刻噤了声,就连曹文蔚都停止了哭泣,就可见一斑。
然后一名年轻人从中堂内走了出来。
年轻人二十七八岁年纪,穿着一件深红色的巡城司巡卫飞鱼袍,身材修长挺拔,五官和曹文蔚有五六分相似,但更加俊美一些,眉眼间有种阴沉平静之气,不像曹文蔚般浮躁跋扈。
当这年轻人现身之后,院中众人顿时变得更加鸦雀无声。
在如今的曹家大宅中,相比起终日呆在后宅,留恋于美妾娇婢玉臂香唇间的老爷曹理,这位大少爷曹文昌是更加让人又敬又畏的人物。
年轻人走到了曹文蔚的身前,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对于曹文蔚脸上的惨像,他只是微微皱了下眉。
“大哥,你可要帮我报仇啊!绝对不能放过火锅铺的那小子。”
曹文蔚再次哭嚎起来。
曹文昌没有理他,指了指那阴鹜中年男子道:
“你来说,发生了什么事。”
阴鹜中年男子立刻将不久前在边上,小巷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也讲了二少爷曹文蔚为什么要把那个叫徐平堵在巷子中的原因,不敢有丝毫隐瞒。
因为他很清楚这位大少爷的性子,在外面惹出了事情没有关系,但是如果你有所隐瞒的话,那绝对会遭受严厉的惩罚。
曹文昌听完阴鹜中年男子的讲述之后,神情依然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有些厌憎地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对于自己这个草包弟弟,在监学中的那些月考第一是用什么手段得来的,他知道地一清二楚。
“带他回房。”
曹文昌朝曹文蔚边上那几名女婢挥了挥手,接着又喝了一声。
“所有人都散了。”
很快,这个院子中就只剩下了曹文昌一个人。
然后曹文昌开始在院子中来回踱步,思索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虽然他不怎么喜欢那个草包弟弟,但他曹家的人被别人打了,还是被一家火锅铺老板的儿子打的,这件事情如果不报复的话,传出去他们曹家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但是该怎么报复?
如果对方都是普通人,那自然很好办,随便施展点手段,就能让对方家破人亡。
但现在有一个元力者插手了,事情的麻烦程度就陡然提升了几个等级。
从那个阴鹜中年男子的口中,曹文昌已经知道了对方那名元力者的实力相当强大,很可能是天才级别的元力者。
而在他们曹家,最强大的战力就是刚才那个阴鹜中年男子。
曹家有三名元力者护卫,都是以前犯了大罪,父亲曹理暗中保下他们,招入自家府中当护卫,否则这几人不是要当个几十年囚徒就是被扔进军中当敢死卒,而三人之中以那阴鹜中年男子实力最强。
阴鹜中年男子都被人家一招击伤,想来再加上其他两人也于事无补。
至于自家人,父亲曹理是斗星境元力者,但是十年年竞争巡城司南城司马一职失败,就有些心灰意冷,开始沉迷酒色,如今实力跟巅峰时比应该退步了许多。
而弟弟曹文蔚根本没有修行天赋。
至于自己,修行天赋也说不上如何好,至今不过是芒星境,在南城巡城司中担任一名哨官。
不过曹文昌能当上哨官,还真跟他父亲曹理没有太大关系,靠的是他自己的头脑。
此时曹文昌就在飞速思考着该怎么对付那个元力者。
靠自家的实力是肯定不行了。
那么动用巡城司的力量呢?
如果动用南城巡城司的力量,要镇压一个星境元力者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但现在不是几百年前的黑暗时代,规矩已经越来越多,特别是在明城这样的地方,律法规矩之严,和千年之前的大华神朝已经没有太多区别。
没有正当的理由,他父亲也没法命令巡城司的强者去对付那个元力者。
至少在台面上这种事情是没法做的。
父亲的位置,南城巡城司中早就有人虎视眈眈,这次事情闹得太大的话,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那么,最好是动用那些人的力量了。
就算真弄出人命,他们曹家也能摘干净。
在院子中踱了几圈之后,曹文昌就已经迅速理清了思路,找到了对付那个元力者的办法。
然后他招了招手,一名身型彪悍的汉子来到了他的身边。
这是他们曹家另一名元力者护卫。
“去把城南杜爷请过来,就说今夜我曹文昌请他喝酒。”
……
这一天晚上的徐记火锅铺,生意一如既往地好。
徐平回家的时候,谎称自己脸上的伤是在监学联系骑马时摔去的,倒也没有引起怀疑,只是被王佳芝和徐媱母女各自心疼地责怪了几句。
而当那位在仲老头家遇到过的雍容文雅的老者来到徐记火锅铺时,楼下早已座无虚席,不过束行云早就已经给他在二楼留了一个包厢,也给他做了一锅特制的锅底,不管是用料和费的心思,都不是其他客人吃的那些能比的。
文雅老者吃的赞不绝口。
看得出来他真的是非常爱吃火锅。
因为文雅老者是独自来的,仲老头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吃不得这些油腻之物,所以束行云也抽空进包厢里陪那文雅老者喝了几杯。
不过他并没有打听老者的身份,老者自己也没有说,只是自称姓晁。
两人很有些萍水相逢不问来历之意。
当然,束行云能够看得出这老者应该是有相当身份的人物,这么说起来,看今日这老者对那仲老头的态度,仲老头恐怕也不是简单的长景大街大地主这么简单。
不过,不管是仲老头还是文雅老者,都只是普通人,所以束行云也没有太多探究的心思。
文雅老者是最后一批离去的客人,出门之时已经喝的醺醺然,束行云问要不要送他回去,文雅老者却是连连摆手,大呼自己要乘兴夜行,踏月而回。
看着文雅老者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本来还有些担心准备跟在后面送上一程的束行云,突然发现文雅老者的周围多了几道身影,护着老者往远处走去。
……都是元力者啊……
束行云笑了笑,放下心来。
然后他朝对面四南巷望了一眼,不过这一次并不是望向宣府。
今夜,那个曹家的报复并没有来。
不过应该是很快就会来的。
束行云如此想着,然后关上了店门。
……
曹家的报复,是第二天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