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弦歌发现声音就是从自己背后传过来的。
她下意识扭头。
那是一个将全身包裹在黑衣中的少年。
昏暗的角落里,唯独一双湛蓝的眼珠熠熠生辉,让人想起神秘辽阔的大海,深邃而迷人。
秦弦歌愣了愣,有些出神。
竟然是个外国人。
在这少年喊出三个亿的时候,全场无数双目光齐刷刷望向了他。
拍卖师兴奋的喊道;“18号叫价三个亿一次……。”
喊第二遍的时候,下意识看向二楼方向。
在青州的地界上,那黑衣少年的行径,已经等同于挑衅了。
若刚刚冷少只是玩玩儿,那么现在,他肯定要认真起来了。
毕竟若真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丢的、就是冷家的脸了。
果不其然,冷云飏再次叫价:“五亿。”
全场倒抽了一口凉气。
冷家不愧是冷家,拿钱就能砸死人。
拍卖师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已经刷新了拍卖行近五年来单品的最高竞拍价。
后台,总监戴忠看着电脑屏幕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录像,冷静的吩咐手下:“这位十八号客户是什么身份?”
助理翻阅平板,调出资料,“绿城基金的王总,这家公司刚成立没多久,但背景却不容小觑,背后由春州的天兴地产实际控股,前不久才拿下和青州银行以及远大集团的一支基金项目。”
戴忠盯着电脑屏幕里的黑衣少年:“你觉得他是王总吗?”
助理推了推眼镜:“资料上显示,王总三十五岁,身高较矮。”
若没有邀请函,任你再有钱有权也进不来。
若他不是王总,那他是谁?
冷云飏叫到了五亿,那少年不慌不忙的举起牌子。
懒洋洋的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十亿。”
这下戴忠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此人恐怕来者不善。
戴忠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我盯着十八号。”
~
“十亿?”
天、直接五个亿的跳跃。
全场已经彻底懵圈了。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竟敢直接跟冷少杠起来。
冷雪溪嘴角微翘,欣赏着对面少年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
眼神颇有些幸灾乐祸。
终于遇到对手了吧。
冷云飏手指摩挲着瓷杯,一双桃花眼冷淡的眯起。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恶劣又痞气。
“有意思。”
冷云飏没有再加价,他知道就算他叫到一百亿,对方也不会退缩。
究竟是冲着那块玉来的,还是故意跟他过不去,冷云飏暂时还不知道。
不过今晚这趟还算没白来,终于遇到了有意思的人。
最终青国比翼玉牌以十亿的价格成交。
全场一片哗然。
那块玉牌确实不错,可十亿……这太离谱了。
虽然好奇这少年的身份,但大家更觉得这人就是个冤大头。
拍卖行的高层恐怕数钱要数到手抽筋吧。
骆夫人起身,“走吧。”
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其他的跟她无关,也没那个闲功夫关心。
骆韵琪盯着楼下黑衣少年的身影,撇了撇嘴。
“得罪冷云飏,他要惨了。”
这时拍卖行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带来了拍品和合同,现场进行公证交易。
一切进展的很顺利。
工作人员招了招手,两名身着作战服配备武器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工作人员微笑着解释道:“这两位是我们公司的安保人员,会由他们护送两位安全到家。”
客户身怀宝贝,为了防止歹徒起坏心思,今晚只要竞拍成功的客户都会由拍卖行的安保人员护送到家。
不得不说,拍卖行在安全和客户的服务上还是做的很到位的。
骆夫人点了点头:“有劳了。”
她没有在此多做停留,带着骆韵琪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下离开了拍卖行。
另一边,袁照和秦弦歌以及其他竞拍成功的客户被分别请去签约。
打酱油的客户有序离开了拍卖场。
“这位先生,您请跟我来。”总监助理来到黑衣少年身边,恭敬开口。
少年起身,助理这才看到,少年的个子很是高挑纤瘦,帽檐遮住了上半张脸,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即使在璀璨的灯光下,依旧如被一团黑夜笼罩着,让人看不清。
这时帽檐微抬,一双湛蓝的眼睛望了过来。
助理心口一寒,下意识垂下了脑袋,“请跟我来。”
背过身去,助理抬手轻抚心口,心有余悸。
助理将她带到一间房间前,推开门,“请您稍等一下,我们总监马上过来。”
少年慢悠悠走了进去,扫了眼休息室,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长腿跷起,低头拿出手机。
助理挥了挥手,工作人员端着茶水点心走进来,放在了茶几上,提壶给瓷杯里注入茶水。
戴忠看着监控,等着手下的汇报。
青格拍卖行作为国内三大拍卖行之一,情报网十分强大,想要查一个人的底细,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功夫。
很快青格的调查员就给出了最新调查结果:“今年七月十七日,谢氏集团召开了股东大会,一位叫amos的大股东在这次大会上现身,他是继谢北醇之后,谢氏集团的最大股东,在他的扶持下,赵昊天顺利坐上谢氏集团董事长之位。”
戴忠眉头紧蹙。
谢氏集团、赵昊天、天兴地产、绿城基金……
“amos!”戴忠猛然抬头,直视着监控里的人。
调查员双手快速在键盘上敲击着,海量信息中有关于amos的资料跃然而上。
“amos,塞兰达顶级贵族梅菲家族这一代家主德拉梅菲的小儿子,今年十六岁,传闻他的母亲是一位华国人,有着一张精致的混血面容,和一双漂亮的蓝眸,同时继承了德拉梅菲的投资天赋,天兴地产在赵昊天成为谢氏集团董事长之后的投资方向,皆出于amos之手。”
这位少年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amos……。”戴忠眯起眼睛。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戴忠看了眼来电显示,立即恭敬的接通。
“韩总。”
“是,我会处理好的,您请放心。”
挂断电话,戴忠让助理准备好合同,整理了一下衣着,朝休息室走去。
“你们拍卖行就是这样敷衍客户的吗?”
少年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工作人员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手忙脚乱的用袖子擦着少年的皮靴。
旁边是碎掉的瓷杯,和散落一地的茶水。
“抱歉,先生,工作人员毛手毛脚的,扰了您的雅兴。”
戴忠沉下脸呵斥道:“还不滚出去。”
工作人员捡起地上的碎瓷片,赶紧低头退了出去。
“先生不知如何称呼?”
少年摘下帽子,一头漂亮的金色头发无比的刺眼。
戴忠微微眯起眼睛。
“别耽误我的时间。”少年手指弹了弹帽檐上的灰尘,语气有些不耐。
戴忠挥了挥手,助理捧着一个檀木盒子走进来,他的身边一左一右跟着两位身着作战服的安保人员,压迫感十足。
助理将檀木盒子放在了茶几上,同时还有一份合同。
戴忠弯下腰,一只手落在檀木盒子上,抬头直视着面前的少年:“先生想必也明白我们拍卖行的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少年挑了挑眉:“我要验一验这块玉牌的真假。”
戴忠深深的看了眼少年,那双湛蓝的眼珠真是漂亮至极啊。
晃了晃神,戴忠心中警铃大作,意识到他竟然差点被这双眼迷惑,立即清醒过来。
身边这么多安保人员,谅他也不敢怎么样。
戴忠退开一步,拿出两双白手套,一双递给对方,一双自己戴上。
少年接过手套,慢条斯理的戴上。
戴忠注意到少年的那双手,白皙修长,比女子还要生的秀气许多。
他低头打开檀木盒子,小心翼翼的取出玉牌。
少年双眸紧紧的盯着玉牌,在手指触到玉牌时,平静的眸光翻滚着汹涌的暗流,席卷而来。
在戴忠警惕的眼神中,少年双手举起玉牌,对着灯光仔细打量。
灯光的照耀下,那双湛蓝的眼珠里,水光一晃而过。
戴忠眯起眼睛,双手在背后打了个手势。
只要这少年有任何不轨举动,立即动手。
管他是不是梅菲家族的小少爷,这里是青州,就算是龙也得盘着。
只是、不知为何,他敏感的察觉到,这少年在拿到玉牌后,情绪有些变化。
那盯着玉牌的目光,透着几分难言的……悲伤。
~
“夫人,我哥一位朋友在国外开了一个酒庄,自己酿的葡萄酒,口感醇正,特地拿来给您尝尝鲜。”
随着骆夫人话落,骆韵琪将捧着的檀木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茶几上。
赫连玉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微笑道:“你有心了,我很喜欢。”
骆夫人笑了笑:“夫人喜欢就好。”
赫连玉合上盖子,“坐吧。”
帮佣低眉顺眼的走过来给两人倒茶。
骆夫人和骆韵琪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骆韵琪克制着自己不要东张西望,谨守端庄。
骆夫人端起茶抿了一口,笑吟吟说道:“夫人,今晚拍卖场有一场热闹。”
赫连玉挑了挑眉:“哦?”
骆夫人放下茶杯,缓缓道:“夫人可知青国比翼白玉牌?”
赫连玉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骆夫人不慌不忙的说道:“今晚拍卖场的压轴拍品就是这青国比翼白玉牌,拍出了十亿的天价。”
赫连玉猛然抬头,茶杯重重的落在茶几上,磕出清脆的响声。
骆夫人心神一紧,难道柳夫人也对这白玉牌感兴趣?
骆韵琪没注意两人在说什么,她偷偷朝二楼望了一眼,垂在膝盖上的双手悄悄握紧。
“青国比翼白玉牌?”这七个字赫连玉说的很慢很慢,一个字一个字从唇舌间吐出来的。
“是的,那拍卖师和策展人确实是这么说的,我对这玉牌略有耳闻,可拍出十亿的天价还是令我非常震惊,夫人是否也这样觉的?”
“冷家拍走了?”赫连玉缓缓问道。
在青州有这个财力的,也就只有冷家了。
骆夫人摇了摇头:“是一个蓝眼睛金头发的少年,应该不是我们华国人。”
赫连玉陷入了沉思中。
骆夫人看时间也不早了,遂提出告辞。
骆韵琪依依不舍的跟着骆夫人离开。
赫连玉一直坐着没动,直到管家走到她身边,弯腰给她的瓷碗里注入新鲜的茶汤。
“夫人在想什么?”
赫连玉盯着虚空,喃喃道:“你知道桑坤柔吗?”
管家瞳孔骤缩,警惕的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夫人慎言。”
七十年前,桑坤柔投敌叛国,被虞老太爷亲手给灭了,而赫连家,那时候可是依附桑家而生的,若不是当时的赫连老太爷提前布局,转投了温家,恐怕当时就被虞家捎带给灭了。
赫连玉缓缓说道:“桑家乃前朝皇族后裔,积累的财富富可敌国,其中就有这一枚青国比翼白玉牌,是桑紫茗的珍藏。”
这中间还有一段肝肠寸断的凄美爱情故事,可惜随着桑家的覆灭,已经成为了一个禁忌。
赫连玉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她的祖母当年是桑紫茗的闺蜜,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对桑紫茗的一切了如指掌。
“桑紫茗早就已经死了,传闻这枚玉牌随她陪葬,可是现在,这枚玉牌重新现世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管家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也许桑紫茗把玉牌留给了她的后人,如今在二房的打压下,桑氏一房已经彻底没落,生活无以为继,只能变卖祖宗留下的宝物度日。”
桑家当年富可敌国,可惜后来宝藏一部分充公,一部分被虞家独霸,桑氏这一支不仅人丁凋零,恐怕连裹腹都难吧,变卖祖宗留下的宝贝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赫连玉缓缓的笑了起来:“真是天助我也,去查,这块玉牌究竟是从什么人手里流出来的,必须尽快给我查清楚。”
消息暂时只在青州,还没传到京州去,如果被虞家知道,开始动手调查,那留给她的时间就不多了。
所以她必须要赶在虞家知道之前调查清楚。
她有一种直觉,这块玉牌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足以让她借此机会攀附虞家,实施她的计划。
二楼转角处,少年不知在阴影中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