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观察良久,徐坤这才略微放心。
入山搜寻的队伍中,有不少熟人存在,其中甚至还有自己的两个舅舅。
正欲现身相见,临跃下时,又停下。
想了想,还是转身。
这确实是自己的亲人,但亲人可不一定代表能完全相信。
若是被人胁迫,谁能保证他们不出卖外甥来换自己的小家安全?
这可不是那种大家族时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家,并以自己的小家为重。
说不定那四个家伙,就是要借这两个舅舅之口,将自己引诱回去呢?
还是先去随便找个不太熟的问问,了解情况。
若这都能碰见被收买的,或者说,这些搜山之人全都已经倒向那四人,那他也就老实认栽了。
“石头叔,大头哥!“
搜山队伍两人一组,面前这两人,就是鹿林村里向来名声还算不错的老实人。
一个中年汉子,一个半大小子。
“小坤!”
两人皆是惊喜。
“你这混小子,怎么在山里待这么久不回家,你爹你娘可都急死了。”
徐坤仔细观察他们的神情与动作,问道:
“张校长和宁老师杜老师他们呢?有没有回去?”
这时石头和大头却是一怔,随即大头略显黯然:
“我们烟筒小学,以后就剩张校长一个人了。”
徐坤纵使早有心理准备,这时也猛的心中一突,一种难言的涩意弥漫。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心神,继续观察两人神态。
石头叔沉稳些:
“这事闹的很大,官府都派了人过来处理。”
这话没错,熠国官府向来不会为些许小事动作,一动,那绝对是有不得不处理的大事。
小小几个村落集合体,能引来官府办案人员,着实是难得一见。
“张校长他昏迷了五天,昨天中午才苏醒过来。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你的下落,不然我们都还不知道你失踪了呢。”
“昏迷了五天?”
徐坤眉头一皱,问道:
“谁送张校长回来的?”
大头相比石头叔活跃许多:
“好像是一群自称什么赏金猎人的家伙,最近几天这样的人很多,都喜欢往山里钻,听说是要配合官府抓一个通缉犯。
这群人一来,咱们附近几个村,可都是赚了点小钱。”
是了!
徐坤眉头舒展开来。
这样一看,就对上了!
之前倒是自己疏忽,忘了还有这一茬。
要说变数,区区一个敖涛,哪有那么多想要拿他项上人头换资粮的人多?
他彻底放下心来,点点头:
“嗯,我们先回去吧。”
“好。”
石头叔终究比半大小子的大头要沉稳,知道徐坤可能有什么顾虑,得到了徐坤确认后,才从小背包里取出一个火哨点燃。
咻!
嘭!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烟花绽放。
收到消息,搜山队人马陆陆续续开始回归。
飞龙岭山下一处废弃民房,也是寻常猎人上山时准备的公用落脚点。
徐父徐母远远见着徐坤,立即向其奔来。
李香莲将徐坤拥入怀中,放声大嚎。
期间无非是说些什么“可担心死我们了。”,“你要是出事了,我们可怎么办哪?”,“就不该让你跟他们上山。”之类的话。
徐慎之倒是含蓄些,只给了徐坤一个拥抱。
但从其肌体颤动程度来看,还是极其担心徐坤安危的。
作为自己长子,又是最投入期望,看上去最有出息的那个。
真说起来,他宁可另外两个出事,也不想看到徐坤出事。
这比较起来确实残酷,然而在这种时代和国度,却是真实和必须要认真考虑的事。
“我先去见见校长。”
与大部队走至半途,徐坤并未直接回家,而是选择先去看看张钧。
他得了解一下事情经过。
至今为此,他整个人还都是有点懵的。
上山打个猎吧,突然就遭逢大变,差点就要扯到全家死光上了。
后面又隔绝消息,在山里躲了一个星期,对发生的事属于两眼一抹黑。
不把后续情况了解清楚,他难以安心。
何况尊师重道,这也是必须放在前列的重点。
张钧并未在烟筒小学,受了伤,自是要居家休养。
在两个舅舅的陪同下,徐坤提着徐父准备的一点礼物前往发财村。
张钧居所不算大,普普通通一个二层楼。
当然,在这时的普通村民眼中,算是比较气派了。
家中一位老妻相伴,几位子女也带着孙儿外孙回来看望。
另还有两个气势非凡的老头子,也在门口闲聊。
见得徐坤过来,一坐在门口晒太阳的中年人目光顿时犀利起来。
这人眉毛很浓,肤色古铜,一身黑色正装,坐着时闲散,但整体看上去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古板气质。
他缓缓起身,身高起码一米八,形体修长且健壮,走出小院木门,迈步时虎虎生风,目标直至徐坤。
“你就是徐坤?!”
徐坤顿时再度懵逼,长久的生存处事经验让他低眉顺眼:
“啊,对的,伯伯您是?”
“我叫张益国,张钧的侄子。”
原来是他!
“我二伯没和你说过,让你来找我吗?”
“说过。”
“那你怎么不来?”
这话潜在意思很暧昧,好似说去找他帮忙,他就一定会帮忙一样。
“我...我害怕...”
徐坤眼中泪光朦胧。
得了吧,他那时情况危机,自身状态也不佳,哪是能下山的?
等养得差不多了,鬼知道会不会被人堵啊?!
对徐坤自身而言,当然是躲起来休养最为明智。
当然,若是拼一把,去找人,【说不定】,【可能会】挽救张钧等人性命。
做人嘛,利他自然更容易得到喜爱。
但可惜,不要忘了...
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年龄,成了徐坤最好的保护伞。
这事用不着明说,略作交谈,徐坤就明白那日杜鹏为何要说不能完全指望张益国了。
“好了,益国,对一个小孩子苛责什么?像话吗?”
二楼,张钧右手拄着一根拐杖来到阳台,靠在了栏杆上。
此刻的张钧满身绷带,左腿和左手皆是被夹板固定。
右半身和头颅倒是保护的不错,只有些许小伤。
“校长...”
一身衣物破破烂烂的徐坤适时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