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人正是陈玄风。
此鬼极怪。
正如其名，来去如风。
当初在二重狱，这家伙卖给自己一只邪魂，说是二重狱提他姓命，可畅行无阻。
不提还好，一提便被污为同党，莫名奇妙抓了起来。
此鬼在二重狱多售卖邪魂，坑骗小鬼，倒了不少油锅。
风评极差。
可暗地里又捉不到身影，以至臭名昭著。
小广场也议论过，说此鬼和各狱头头有裙带关系，要不然手头怎能拿这么多邪魂。
上次进坟头间，得了六分之一阳间生意，心想着由他接手，应付牛头。
可吕洞玄找了良久，也未曾探得音讯。
倒是听说他仍做着售卖邪魂买卖，只不过草庐起来后，小鬼多将邪魂交到姜生这边，没了危害。
久而久之，销声匿迹。
没曾想今日在包炭炼油锁中见到，看行装打扮，酷似狱头，这些牢笼全是他管。
“是你！姜生！”
识破身份，立时要转走，突然想到自己急吼吼过来目的。
不就是讨好此次考核学生吗？
当即生硬转过身，鞠身行礼：“姜大师，近来可好？”
“我好不好你能不知道，说，为何叫我师兄？”
陈玄风暗恼，早知道此刻他要招待是这只厉鬼，半年前就不卖他魂灵了。
近些日二重狱都探听他下落，寒冰狱还出了悬赏，暗地里打听，就是此鬼推动。
躲都躲不及，没想今日碰上。
倒血霉了。
“一年前我也跟吕师学了些炼丹手艺，可惜资质不好，没能过关，只算半个记名弟子，今年吕师下地府，姜师兄做帮手，自然是我师兄。”
竟是这种缘由。
看来油锅狱传承，吕家关系不浅。
地府倒没师兄弟一说，师徒多是在阳间流传。
地府之中，小鬼皆受阎王差遣，所服管教只有顶头上司。
但凡大灾，上司必要想法避灾，手下手艺不精，自会想办法培训。
上次集二重狱油锅鬼，推行手册，便是手段之一。
无常负责考核业绩，是姜生顶头上司。
官袍小鬼也算，无常上司。
身份更尊贵。
所以，官袍小鬼权限更大。
这也是为何诸多小鬼见官袍小鬼夸耀自己，礼敬有加。
地府里，是能当成绝对靠山。
不说身份地位赐予，独独眼下能跟阳间炼丹士近身学艺得机会，独此一例。
没有官袍小鬼指点，普通鬼物连炼丹士什么样都不知晓，哪来机会。
虽不喜这种官僚，可真要渗透其中，所得资源绝非苦功可换。
此次选材，官家特意叮嘱，虽不明缘由，应是极重要的。
日后想要地府顺风顺丰，真不能马虎。
“地府没有师徒一说，只是职能不同。阎罗说过，鬼鬼平等，这次给的考核任务，说不得请教你。”
“不不不，礼数还是要的。你若不信，一会儿出去我叫你姜生，必要受罚。今日跟吕师学习炼丹，必飞黄腾达，日后油锅狱，还需师兄多多照拂。”似觉得太过亲近，连忙解释：“吕师家教亲善，平日要师兄弟多帮多助，若不是包师兄三位呵护，恐怕我早在油锅边魄散了。”
“包炭也学过炼丹？”
倒是记起来，上次坟头间聚会，包炭彰显本事，确实将一包散剂倒进油锅。
和尚便脱了层皮。
细细想来，倒符合液散丸丹中的散剂。
比初始液汁高明一倍。
“师兄不知道，包师兄三人就是去年辅佐吕师炼丹，才在油锅狱站稳脚跟。细算年头，他们也快到三重狱去了，差家这次只找师兄一人，想来是找接班的。”
陈玄风似把握到未来关键，连从口袋中掏出一枚丹药，正是肉身丹。
“这是？”
“师兄莫要取笑，我管理药院，功劳极小，一年才能换两枚，这枚虽微不足道，却是我全部家当，日后必多多奉上。”
这牢笼竟是药院？
细想刚刚所经历丹炉，此地倒有几分阳间丹所。
能在地府开辟此等空间，官家也是费心思了。
看守药院半年一颗，自己一月五颗.....
越发说明肉身丹价值不菲。
差家掌控肉身丹，便等同将油锅狱彻底握在手中。
看来自己即便学会炼丹，也炼不出肉身丹。
培养极限估计也是和包炭那般，掌握散剂，独立掌握油锅。
在大灾来临前，官家能用他做事。
归根结底，还是打工鬼。
“肉身丹那是差家赏赐宝贝，怎能随意赠送，他日若知道我仗着身份强行索要你东西，莫不是毁了前程。”姜生故作生气，实想尽快处理灵草。
果然，陈玄风脸色立变。
“是我考虑不周，可我总应有些用处才是，半点用没有，我.....我怎张口。”
张口要好处。
心底把支支吾吾后半句给补全了。
说实在，若在三月前，陈玄风还真有用处。
他认鬼极多，且有一定关系网，必能是给自己寻得魂灵。
可莫名其妙被吕洞玄顶了包，而且越做越好。
如今手头上圆满魂灵不缺，道行神通源源不绝，他可没有替换收魂使者得心思。
相反还想着多多提拔，在他进三重狱得时候，将吕洞玄带上。
身边有一个能打关系的小鬼，实属不易。
若能一直保持下去，凭借手头奖励得种种神通，保他一个王朝弟子名额，应没多大问题。
这可是实打实保证。
可不像某些鬼，干报名号。
“用总是有的，你不是管着药院吗，若我没猜错，二重狱里就这一处吧，这种资源可比任何都来的宝贝，以后.....”
“懂！懂懂！”陈玄风心领神会，连连点头，“日后师兄熬油时所需，一张纸条即可，平日包师兄也这般，常规，常规手续而已！”
姜生笑笑了之。
倒对药院这种地方觉得可笑。
官袍小鬼又不炸油，也不炼丹，还学着阳间求仙门派搞出这种东东。
都不像地府了。
“那....给我介绍介绍？”指了指近处牢笼。
陈玄风连上前，指尖法诀闪烁，牢门大开，腥臭夹着阴冥扑打在脸上。
臭是粪味，阴冥则是鬼差魄散。
烟雾消散，终看清楚内在面目。
堆满红泥，红泥表面黑气流转，似蚯蚓翻土，不时一些红白血肉泛起，透出血沫。
只一眼，姜生便觉得平白生出一股胃酸，顺着喉管往上涌。
“师兄，这是红枣泥，极重要的材料，需以活肉配阴鬼，阴阳交融，方能发酵成品，可是肉身丹主材之一。”
刚看了丹方，确实提过红枣泥。
上面描述极简：泥身赤红，带枣香，用时需以温活烤干，再入黄泉水调配，如此反复三次，方可入药。
当时以为只是红枣腐烂成的泥块，没想到是真血肉。
而且需要新鲜，显然真有活人送到地府。
红枣泥如此，也不知道玄阴丹方中三位主材纯品阴魂、欢欢草、红线虫丝又是何等物件。
关了牢笼，再开一笼。
名为阴槐枝，确如其名。
笼中长一颗槐树，可槐树上尽是人脸，树皮乃人皮，娇嫩细软，似见到曾经炸过的阴山姥姥。
打开第三笼，正是笑笑草。
一眼看过去，如向日葵，遍地金黄，身子在笼中轻轻摇曳，每摇曳一次，便有股股怪笑传出。
声音清脆，周边太过寂静，听着汗毛直立。
向根部看去，满地油渣，倒没想象血腥。
油渣乃油锅废品，能够饲养出灵草，也算得废物利用。
看了一眼笑笑草加工说明：需摘取草籽，以温活炒干，加以尸油浸润三个时辰，待草籽为通红，再以猛火烹炒，直至籽嘴裂开，取得籽仁，方能入丹。
处理手法中规中矩。
倒也不难。
十日考验，估摸着半日就能交差。
“玄风，油锅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