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辆马车组成的车队,正午时分出了斯特拉堡的北门,在行驶过一段白砖石铺成的主路后,车队拐入了平整过的土路。
苍翠的山谷夹着曲折的山间小路,小路在春季白鸢花的芬芳中缓缓铺开,顺着一位年轻人的歌声缓缓延伸下去。
“我们相遇在白鸢花树下,
我问你是否爱我,
你笑而不语,
我心灵神会
轻轻吻去,
反手就是一大嘴巴子......”
“噗......”某个蹭车的法师一个没忍住,嘴里的麦酒喷了出来。
“哈哈哈,您慢着点,爵士......给您手帕。”
“对不起,见笑了。”
此时的费特坐在头辆马车最显眼的位置,用手帕擦了擦嘴后,又灌了一大口麦酒:“啊!确实是好酒!麦香浓郁,还有股特别的花香……后面的人歌唱得也不错。”
“每年这个季节,未婚的小伙子们总是最躁动的。”
“某个已婚的一样!”后车突然道。
“胡说!打死我不可能敢!”商人用最严厉的语气说出了一句最怂的话。
不再理会后面传来的哄笑,商人一边驾着马车,一边道,“洛桑镇的麦酒酿造很独特,里面加了白鸢花,是几十年前老裘德发明的,洛桑镇就这么一家酒坊,所以洛桑的麦酒也叫【裘德麦酒】。
跟您实话实说吧,洛桑镇能让这群佣兵和冒险团落脚,裘德麦酒功不可没,名头也是这群走南闯北的佣兵带起来的,当时啊......”
费特一边听着商人讲述有关裘德麦酒的趣事,一边消灭着手里夹着熏肉的面包。
对方很健谈,让费特了解不少这附近的风土人情和最近的状况。
“平时这一带的路线不太平吗,查姆?”
经过一段时间的攀谈,费特和商人逐渐熟络了起来,“你马车后面可坐着好几个护卫呢,车夫也人人都带着武器。”
商人查姆则叹了口气:“早些年还好,厉害的魔兽都在森林深处,偶尔也就有点儿狼之类跑上路来,但这两年哥布林的数量有点多,要是运气不好,还可能会遇见私自越境的捕奴队......
唉,那帮子绝大多数都是圣三一人,您知道的,咱们南边的那些人族同胞在这方面很不开化。”
“国防军不管管吗?”费特皱眉问道。
“怎么可能不管,但问题是百密一疏啊。”
商人查姆露出了为难和无奈的表情,“这些捕奴队会伪装成普通佣兵,绕道圣瑟兰尼亚,兜个大圈子,我看那些大地精灵也不干净,捕完的奴隶直接绑进诺登森林,到时候就难找了。”
商人查姆说到这儿摊了摊手:“我侄子就是边军的一个小军官,他每天都为这些事儿焦头烂额,这帮人滑溜得很,毕竟不滑溜的早就蹲号子去了。”
费特点了点头,明白查姆为什么上赶着要搭载自己——
很明显,自己这一身行头看上去就实力不俗,肯定不是那些自学成才的野法师或者仅仅从初级法师学院毕业后就出来打拼的家伙——
这趟魔法飞舟来自哪,费特相信,身为地头蛇的查姆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通过自己与第一个马车车夫的简单攀谈,查姆判断出费特并非是一个盛气凌人的人,也并不喜欢用法师的尊贵地位打压平民。
所以老练而精明的商人查姆不可能放过这个免费的护卫。
费特又和对方聊了很多,但对方对于捕奴队的事情知道的有限——洛桑地区并非捕奴者的重灾区,又毗邻斯特拉堡,他一个小小的商人,能知道这些已经是耳聪目明之辈了
由于知道了这一路可能会不太平,所以费特刻意将自己的魔力波动外放——
2阶【学士】级的法师已经算是实力很不错了,就算碰见成规模的劫匪也得掂量掂量,如果真有普通的劫匪不开眼,费特也不介意在历练开始前,就多一笔功绩。
要是真碰上了厉害的魔兽跑出来,这里也是在斯特拉堡周边,不是在诺登森林深处,一颗信号弹打上去,附近警戒的国防军就会立刻出动。
至于哥布林?费特真没太放在眼里。
一路上安安稳稳,日头也渐渐走低,等到入夜之后,商队终于看见了不远处的镇子,洛桑镇。
那是一个男爵领的中心城镇,常驻人口达到了3万左右的样子。
而且这里说是镇子,但由于靠近边境,又毗邻诺登森林,洛桑镇其实也更像一座小型的要塞。
一个常住人口3万左右的城镇,居然具备了足足8米高的城墙,而且还具备瓮城设计,林立的碉楼里甚至能看见魔晶炮的炮台和魔法弩炮的射击孔——
洛珐帝国崇尚自由、理性和智慧,但前者的基础是充沛的武德,很显然,历届的洛珐帝国统治者都深谙此道。
马车不急不缓地前进,很快就抵达了城门口。
但随着车队越来越近,商人查姆和商队的人脸色却是变得有些难看——因为他们居然看到了紧闭的大门。
查姆看了一眼自己的怀表——现在并没有到往常关门的时间。
“停车!”
城门的守卫拦下了车队,“城门已经关闭了,你……原来是查姆啊,我还以为你明天才会回来。”
门口的守卫显然都认识商人查姆,但却没有一个人有叫开门的意思。
“怎么城门这么早就关了?”查姆有些意外地问道。
“男爵府今天早晨刚下的命令。”守卫队长指了指城门口的告示,“你也知道,最近路上不太平,就在昨天黄昏,一股哥布林袭击了路上的旅人,死了三个,现在早关城门,就是不鼓励人们赶夜路。”
查姆无奈地摇了摇头,摸了摸口袋,正要跳下车,这个时候费特从车厢里钻了出来,拽住了他。
“我来吧。”
见费特走上前,领头的守卫明显一愣,赶忙躬身:“您好,爵士,不知道您来洛桑镇有何贵干?”
“皇家法师协会听说最近洛桑镇一带盗匪猖獗。”
费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气道:“帝国法师对守护帝国的安宁有不可推卸的义务和责任,恰逢我出来游历,协会里的人就拜托我来看看怎么回事,这是通关文牒。”
卫兵恭敬地接过文牒,检查过后,又恭敬地递了回去。
“原来如此,兄弟们也是例行公事,爵士见谅。”
“当然,你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卫兵,帝国需要你这样的人。”费特道。
领头的卫兵扶着剑柄微微躬了下身,然后扭头大声嚷道,“开门!”
随着城门处传来绞盘的声音,费特指了指身后的商队,语气变得客气些许:“查姆一行人为了载我同行,耽搁了些许回程的时间,这一路上也给我介绍了一下当地的局势,这位队长通融一下吧。”
费特走上前,主动伸出了一只手。
守卫队长一愣,和费特快速握了下,而后把手顺势揣回了裤子口袋里,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语气痛快道:“当然,守护帝国安宁,人人有责,既然事出有因,就理应通融一下,反正都是熟人。”
守卫队长对着身后几个人打了个眼色:“例行检查一下,然后放行,动作麻利点儿!”
“是!”
......
费特跟随商队,顺利地通过了城门,进入了洛桑镇。
如果抛开外面那道狰狞的城墙,这是一座很典型的洛珐南部小城——
拜温暖的气候所赐,城内到处可见的绿植装点了整座镇子,建筑的色彩缤纷明艳,但是又很简约,给人一种舒心和慵懒的度假感。
而此时天上的月色,又为这座边陲城镇披上了一层静谧的银纱。
看得出来,这里的领主还是很有情调的,领民的生活过得应该也还不错。
时间不长,马车车队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在路口处燃烧着火油的街灯前停下,费特跳下了马车。
“真是太感谢您了,费特爵士。”
商人查姆对费特感谢道,“要不是您,我要么破个财,要么就得跟小伙子们城门口凑活一宿了……您真的不需要我为您安排一下住宿了吗?”
“谢谢你了,查姆。”
费特婉拒道,“既然已经来到了洛桑镇,我还是想先去佣兵工会看看,刚才也并非全是场面话,协会的人对我确实提及过此事,我预计会在这待上好几个月,到时候估计还有可能打扰你。”
“瞧您说的,费特爵士。”
商人查姆大手一挥,“虽然跟您相处不久,但您的品格和教养令我深深折服,有事儿了您就来找我,只要我能办到的话,就不是问题。”
“那就谢谢你了,查姆,再见。”
“再见,费特爵士。”
告别了查姆的商队,费特顺着路牌的指引,来到了一个很大的门脸前。
抬头看了眼上面的巨大标识——利剑、战斧和羽箭交叠,象征着佣兵,其上方则是一顶皇冠,象征着臣服于洛珐皇室的统治。
这正是洛珐帝国佣兵工会的标识。
费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公会的大门。
一瞬间,一股喧闹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