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大家行迹已经暴露,再四处分散就没有什么用处了,反而会有被逐个击破的危险,因此杨逍等人一回去,阳顶天就拍板,命令明教弟子传讯除了几个隐藏点的人这次来人都汇集到杨逍包下的海棠客栈中。
这阵仗,配合元廷严苛法律直接把掌柜等人吓死。俞凌波想到自己和赵敏之间的梁子,觉得真是没必要把他们拖下水,因此拿钱出来准备买下客栈,让掌柜伙计另谋营生。
这家客栈的东家也不过是早已破落的汉族官僚,一听说得罪了汝阳王府那真是魂飞天外,可是打又不可能打过这些江湖人士,只好同意卖了客栈赶紧跑路。
但没想到的是,凌波计划很好,武当派也不能说是没有钱,但是要在京城之中买下一间四角俱全的客栈,可不是小数目。武当派几个弟子凑了凑,甚至连赵楷和冯远声的钱都借来了,也还差一截。看的张无忌只好找外公这个大户借钱,但殷天正早就得了自家教主吩咐,只说来得匆忙,也没这么多现钱,天鹰旗的家业那在金陵呢!
张无忌纯良,于凌波可一肚子鬼心眼。看到殷天正推脱,阳顶天和杨逍似笑非笑,就知道这两个老狐狸算计她,但她自小家教极好,也不是那强买强卖的脾气,只好忍着小脾气,客气地说:“敢问阳教主能借我四十贯钱嘛,无论此次结果如何,回去我算三分利息给贵教。”她这并不是说假话。常剑波虽然现在弄得很惨,但他和陆和都是江南豪族子弟。出些钱,万万不是在话下。并且,武当自身的庄户出息就很喜人,为了救人,管理俗务的宋青书肯定大方一回。
大敌当前,阳顶天也不过就想逗逗她,看看其品性,哪里真会难为?当即去燕京分舵取了钱帛,又温言道:“此非武当一家之事,以后不论如何,此次总是要结盟的,还钱什么的就不用说了。”既然主导,出钱出力不在话下,不然干脆别干。
俞凌波只是有点别扭,想明白了也就没再纠结。杨逍吩咐人赐金遣散了厨娘小二,全部由明教弟子接手,外间站岗的也换成了能上天入地放火打铁的五行旗教众。
一切稍安,红日已经穿透云层照耀万户人家,鸡鸣之中稀稀疏疏是周围居民起身的声音。武当派弟子当然是围在常剑波周围,要不是眼看赵敏要对他下杀手,凌波也不能非把人带出来,她知道自己师兄最是在乎义气忠孝,不住劝他让张无忌诊治早点找出解药来才好。
却听常剑波神色带着绝望,说:“没用的,这种毒无色无味,和在一起也不伤人性命,就是一身内功尽皆化为乌有,各大派几名宿老不服气拼命运功调息,却也没有用处。”
张无忌虽是制毒解毒的好手,但汝阳王府手段层出不穷,他给常剑波推血过宫总也无用,只好给他开些补药调理,其余只好再想办法。
杨逍这边,照例饭后巡视,见这客栈虽因为大都寸土寸金,所以占地不大,却也算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见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就是正堂。后面住店的二层小楼也是雕梁画栋,房间里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小楼后面是个狭窄的生活区,有着一口水井,紧挨着柴房和厨房,却有有墙隔开,不会让人感觉有异味。
他看下属也都尽职尽责,巡逻站岗并无纰漏,于是算着点前往阳顶天房间禀告,阳顶天寒气太重,秋夜露重正难免,披衣看着一本《汉书》,见着杨逍来了,示意他坐,道:“可是查出来,何人为我教提供的消息。朝廷行军路线何其准确,若不是自己人,那只怕还有陷阱等着。”
“正要禀告,此人身法太好,寻常人追不上,等安排好之后,属下亲自去。”杨逍抱拳谢罪,复又叹息:“属下原本很看不上韦蝠王,这些时候却常想起他,若是他老兄在,凭着一身轻功,何至于很多事不好办呢!”
阳顶天也是一叹,道:“我等虽然都是邪魔歪道,但是,一笑练那武功终究是太过伤天和,方才渡不过去……其实故人凋零,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人老了,都有这样一天。”话虽伤感,却有一种平和在其中。
反倒是比他小一截儿的杨逍听了,极为难受,道:“教主,您……”
“不必忌讳,是人,都有这么一天,你我也不能免俗。只是我们生而为人,又逢着鞑子当道的乱世,要多做一些而已,不然我何苦这样讨人嫌呢!”阳顶天说的非常平静,几十年的孤独既然没有让他疯狂,那就是如同闭关一般的沉静。
说到这个作为,可能是明教现在唯一了解教主想法的人。杨逍犹豫再三,终于硬着头皮道:“教主为什么非要定下于凌波不可呢?属下并非贪图高位,可明教小一辈也很多,她毕竟是武当的人,而且,而且……”
有些话,纵使杨逍不羁了一辈子,也说不他出口,但是杨顶天倒是无所谓,道:“无非是我和她亲生母亲夫妻一场,这又有什么?你还读书,史书上以妻之子为己子的事多了,而且你当知道,我看中这女孩子,并非出自私心。”
“属下自然知道教主深谋远虑,明教如今青黄不接。且教中兄弟桀不驯。彼此之间互有仇怨,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同我们一般,经历了光明顶,真正把旧怨抛弃了,只不过碍于教主您在位,才不得不握手言欢,而新任教主若是于名教无恩义无瓜葛,反而不好驾驭他们。”杨逍少年即为光明左使,对于一些事情,当然比周颠一些人看的清楚啊,只是心里着实别扭,哪怕教主想要传位于张无忌,他也不会有这种心态。
阳顶天难得被他触动了心肠,“我何尝不知道,这样做十分艰难,而且会让许多人尴尬。但却也有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小杨,说实话,若不是我时间不多了。真应该为你铺路,让你来做这个教主。毕竟你心中最重要的就是我教圣火传承,又有这个本事,当年我也有意培养你和谢逊,可惜可惜呀。”
杨逍赶紧下拜,想要解释自己绝没有僭越之心,却不料阳顶天接着道:“说到底也是我误了你,让你少年得志太轻狂,得罪了许多人。而我当时因夫妇之情骤然……让你和许多人都起了争执,这些年于教众之中根基浅薄,偏生又耗费了年华,唉,人生总是不能按照想的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也不知道我今日所想,会否明日就会有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