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字昆山。
故而又有人尊称他一声“昆帅”。
通常这样叫他的人，基本都是儒生。
而左良玉也正好在他们面前，展现自己“儒雅随和”的一面。
然而看到嘉山和抹山之间的景象，这位“昆帅”左良玉是是无论如何也“儒雅随和”不起来了。
只见四五丈高的塔楼，屹立在两座丘陵之间。
就好像双乳之间的那玩意儿似的。
一阳两阴，视觉冲击是那样的明显……
惹得左良玉忍不住破口大骂：“好你个马士英，从哪里学来的妖术？敢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
左良玉越想越气，太阳穴上青筋“噗通噗通”乱跳。
他突然一咬牙，马鞭向前一指：“给老子攻！”
令行禁止，大帅发号施令，手下的人当然应该遵守不悖。
然而左良玉下达这样的命令，手下的将官却犹豫了：“大帅，对面好像是一座石城啊，咱们就这样攻上去，能攻得动吗？”
是啊。
赵承成一夜之间修建的要塞，是水泥、砖石、木材结构，远远望去就是一块灰白色的巨大顽石。
看着比一般的城池还要更加坚固。
左良玉虽然率领大军，但是并没有攻城的准备，贸然攻击，这不是抬脚往石头上踢吗？
但左良玉却另有一套理论。
“屁话！一晚上修一座石头城？你给我试试去！也不说一晚上，我给你十天，要是修不出来，你提头来见，如何？”
他原本就是大帅，说着倒也合乎常理，还真的一下子把这员部将问哑巴了。
那还有啥话好讲？
那就攻上去吧，要是再不打，左大帅可要军法从事了！
于是左良玉大军压上，朝着山间那座崭新的要塞，发动了潮水一般的攻击。
怎奈何赵承成修建的要塞是真的，可并不是纸糊的假东西。
并且两山之间通道狭窄，左良玉就算有兵力上的优势，却无法展开，只能几十人上百人的规模，轮流发起冲锋。
赵承成的城防也不只是好看而已。
除了坚固高大之外，每一座墙壁上都留下了射击孔洞，赵家军的兄弟通过孔洞可以从容向外瞄准，扣动扳机发射弹丸。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简直就是点名一般的屠杀。
然而眼看着自己的攻击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效果，可左良玉依旧不肯松口，仍旧命令麾下将士继续向前攻击。
可怜这些兄弟啊，有的还没摸到要塞的边，就被火枪打了下去……
赵承成并不在塔楼之上，而是在南边嘉山半山腰上观战。
看到自己战斗顺利的这一幕，心中虽然欣喜，这也不无感慨：“就左良玉这个愣头青的打法，碰到我还肯看在大家都是汉人的份上，稍稍手下留情。可要是遇上穷凶极恶的满洲八旗，还不得全军覆没？”
赵承成自以为已经手下留情，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的道理很充分也很简单——自己视若珍宝的三艘内河炮舰，已经被收拾出来了。
原本船上装载的物资，随着要塞的修建完成，全都被运送到了岸上。
于是其原本的作战功能，便也随之恢复。
这还是次要的。
更重要的是，郑森来了。
这时还叫郑森的郑成功，听说赵承成准备将内河炮舰的火力使用到陆上作战中。
这是不见于兵书战册中的全新战法，郑森作为一员出色的海战将领，不可能不感兴趣。
因此他星夜兼程，终于也赶上了今日的这场战斗。
居高临下，郑森直接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赵村长，你看山下帅旗，那左良玉说不定就在敌军阵中。看距离，炮舰上的弗朗机炮，应该将将能够打到。赵村长何不试射两发，要是真把左良玉打死了，这一场仗咱们就赢了，这笔买卖做得来！”
赵承成可没有什么妇人之仁，这一招他其实早就想到了。
却还不着急实行，因为赵承成有他的道理。
“不急不急。那左良玉毕竟是朝廷命官，看在朝廷的份上，还是暂且饶过他一命吧！希望他能迷途知返、幡然悔悟……”
郑森听了赵承成的话，对他的佩服又增加了几分：“赵村长果然仁义！”
其实赵承成的心里别有盘算。
左良玉还有多少寿命？
最多两年而已。
并且是在出兵途中突然死掉的。
按照后世的医理学来判断，应该是死于脑溢血、心肌梗塞等急性心血管疾病。
这种病，病根就在那里。
赵承成若是想他死，只要软硬兼施不断给他施加压力，自然而然也就能把左良玉给气死了。
掌握了历史规律就是这样，颇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优越感。
“那么，若要击溃左良玉，不如命山上的守军，下山夹击，如何？”郑森建议道。
“不错！郑大公子果然是识兵之人。我也正有此意！”
说着，赵承成招来传令兵，下令道：让高杰和李凌华下山攻击左良玉的侧翼。
传令的兄弟自无二话，一拱手便下去了。
可郑森又疑问道：“赵村长，高总兵和李头领手下没有多少人马，恐怕难以击溃对手吧？”
“不怕。抹山上还有马士英的队伍，再加上他们就足够了。”
“那就请赵村长赶紧下令吧！”
“不忙，待会儿，我心里有数。”赵承成又道。
于是高杰、李凌华各率所部人马，从嘉山半山腰居高临下冲击下来，直插攻击要塞的左良玉军队的侧翼。
左良玉其实早有准备。
这两座山上不可能不埋伏军队，因此当两股部队冲击而下之时，左良玉所部并没有惊慌，而是调动侧翼军队予以抵抗。
高杰、李凌华的队伍，在明末各方势力之中，战斗力不算薄弱。
但对手毕竟人多势众，攻势略有近战，便被打了回来。
正在这时，北边抹山上的人，也终于杀了下来。
那是马士英麾下的刘泽清、刘良佐和黄得功所部。
他们望见赵承成的令旗的旗号，又见山下左良玉的攻势已被阻滞，高杰等也已经投入战斗……
他们这才肯在这时加入战局，动作虽然犹豫，却也发挥了作用。
原本就进攻不利的左良玉，前头顶着个顽石一样的要塞，左右又受到两面夹击。
钳形攻势之下，战况确实不容乐观。
“郑大公子，你看，左良玉这回该退了吧！”赵承成笑道，颇有几分得意。
郑森也跟着附和：“若是我是左良玉，眼下就立即鸣金收兵，收拾军队明日再战。就是不知左良玉准备如何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