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40.执拗
彼时门口的人群均未散去，三个孩子方才那么一吼，瞬间引来了不少视线。
被江临舟在身前，江嘉白抱着手里的玩偶，终于破了防，泪水自眼角决堤而出，嘴里还支支吾吾地不断重复着：“我妈妈会来的。”
“我妈妈会来的。”
一瞬间的功夫，已经是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江临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江嘉白，男子汉不许哭鼻子。”
江嘉白像是被他唬住，搂紧手里的玩偶，瞬间抿紧了嘴唇，努力想要把眼泪憋回去，但一张包子脸依旧是盛满了委屈。
刚才和江嘉白叫嚷的男孩女孩发现江嘉白落泪，也纷纷皱下小脸不再言语。
周遭不停有人路过，江临舟没心思在这里刨根问底，伸手拉上江嘉白的胳膊，“回家。”
然而江嘉白只是定在原地未动，哭唧唧地保持着沉默。
江嘉白向来都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江临舟已经鲜少见过儿子这样哭闹的模样，眼见拉人不成，也不顾旁人打量的视线，耐着性子在江嘉白面前蹲下来。
他终归不是个合格的好爸爸，江嘉白从小待在他身边，迟早有一天会问到关于妈妈的问题。
他也曾经为此苦恼过，但至今没能寻到一个完美的答案。
默默在心底轻叹一声，江临舟伸手拭去江嘉白眼角的泪花，尽量放柔了语气，哑声问道：“告诉爸爸，你在等谁？”
江嘉白抽着鼻子，眼底满满的委屈，顿了两秒才嗫嚅着回应：“妈妈。”
江临舟闻声表情未变，只是语气多了几分严肃：“跟爸爸说实话。”
江嘉白整天除了上幼儿园，就是和他待在一起，哪里凭空冒出来的妈妈。
听到男人的盘问，江嘉白顿时绷不住了，豆大的泪珠再次自脸颊滚落，终于把心里那点秘密抖了出来：“姐姐……明明答应我的……”
“她……她说好的……收了我的礼物……就做我妈妈……”
“我想要……妈妈……”
“她……答应我的……”
看着面前的江嘉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江临舟几乎瞬间反应过来江嘉白口中的“姐姐”是谁。
脑海里回忆起上周带着江嘉白和林韵一同吃饭的场景，男人眉间的情绪沉落，目光顿时生出几分冷冽。
不知道林韵到底是说了些什么，能把江嘉白忽悠到这种地步，江临舟回神，还是决定残忍地戳破这一番谎言。
他扶上江嘉白的肩膀，认真说教道：“江嘉白，姐姐不是妈妈，今天也不会来。”
“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然而这般好言好语的相劝仿佛并未奏效，话音落下，江嘉白仿佛哭得更加汹涌了，在他面前一个劲地摇头，“姐姐才不会骗人。”
“我们说好的，姐姐肯定会来的！”
见状，江临舟黑眸渐沉，表情已经现了凶相：“先跟爸爸回家！”
江嘉白今天却像是要执着到底，抬手抹了把泪，继续站在原地摇头。
眼见父子俩沟通不成，一旁的女老师也紧跟着凑上来，弯腰温柔地安抚了几句，仍旧没能说通。
直到今天，江临舟才算是领略到了儿子的倔脾气，男人黑眸中的情绪淡漠，对一脸无奈的女老师说：“不用管他，他愿意在这等，就让他等着吧。”
往日里他只要一生气，江嘉白很快就会见怂，全然不像现在这般执拗。
江临舟向来没什么哄人的好脾气，他看着江嘉白还在伸着脖子在人群里寻着人，所幸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一大一小就此僵持，女老师也不便再插嘴，恰好方才那两个和江嘉白拌嘴的男孩女孩的家长也赶了过来，听到女老师说起方才发生的事情，立刻当场训斥了两句，抓着人给江嘉白道歉。
小孩子们心思单纯，或许都不知道担心家庭是什么概念，想来也只是童言无忌。
江临舟自然不会在意，简单聊了几句，那两个家长便把孩子接走了，没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小班的队伍只剩下他和江嘉白。
江嘉白仍满门心思地找着林韵，直至门口的人群差不多快要散尽，那抹期待了一整天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带着泪光的小脸一点点胯下来。
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所有的孩子都被家长接走，周遭彻底没了人影，一直陪在旁边默默等着的江临舟垂眸看着小声啜泣的江嘉白，面无表情地问：“还等吗？”
江嘉白绷着小脸，没有开口回应，回头望着空荡荡的马路，开始放声大哭。
*
这两天缺席训练，林韵也是身不由己，接连的工作缠身，这天品牌方的晚会结束，已经是半夜时分。
席间她喝了几杯酒，乔沁专门派了车送她回家。
从现场脱身，钻到车子后座，全身的力气卸下，林韵倚在后座，合眼小憩了一会儿。
应了她的要求，司机挟了些车窗，带着几分凉意的晚风袭来，吹散了车内的几分酒气。
林韵在半路上的醒来，摁亮手机屏幕，才发现已经是凌晨两点。
发现今天是周四，猛然间像是想到什么，她瞧了瞧仍在犯晕的脑袋，动手点开微信页面。
从下午开始，她就忙着做造型走红毯，直接把之前答应江嘉白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心头涌上几分愧意，她思忖了一会儿，给江临舟发了微信过去，估计着这个时间点，对方肯定不会回复，又拧着眉心熄掉了屏幕。
深夜时分，路上没什么车，一路畅通无阻，遇到了红绿灯，林韵再度掀起眉睫，重新打开手机，倚着车窗趁着光亮找了个好看的角度，托着腮拍了张自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