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位于蜀汉最东面,沿江水而下,依次过江州、乐城、枳城、平都、临江、羊渠、朐忍,其北毗邻曹魏的荆北新城郡,其东则是东吴的荆南宜都郡。
永安,又称捍关、江关、夔门、夔关、瞿塘关。在今天重庆奉节一带。
自瞿唐而下谓之峡江。夏秋水泛,两岩扼束,数百里间,滩如竹节,波涛汹涌,舟楫惊骇。
作为蜀汉的东大门,这座不算雄伟的边城,却担负着防遏入侵,屯戍兵将的重任。
得益于永安附近复杂的地形、水文条件,大江奔流数省,汇集众川,两岸峭壁耸立,航道艰险,陆路崎岖,所以占据了地利,因此是天然的重险之地。
九月下旬,距离永安之战已经过去七天,姜维完成手中繁忙的事务,再次拜访陈到府邸。
“都督,李丰已经成功筹措军资粮饷,正在加急往永安进发。”
姜维迫不及待把这个消息告诉陈到。
这是近日以来,唯一的好消息。
“伯约,现如今我已经不在乎,此身已得偿所愿,以后的路,就看你们的了。”陈到愈发萎靡,几近油尽灯枯,面色愈发惨白枯槁。
“先前我说的世家豪强,就要靠伯约你来翦除了,世家一日不除,我大汉一日难兴。”
“都督心意我已知晓,今日前来,正是来求贤的,欲治益州之患,当从永安伊始。然而我麾下赤甲均来自涪陵,却不熟络永安的风土人情。”
“不知将军麾下,可有可靠之人?”姜维问道。
“有!”陈到略作回想,躺在病榻上点了点头,拿起纸笔一字一画写下一个人名。
“就是他!”
姜维接过纸张,取开一看,纸上隶书整整齐齐写着两个字——“傅佥”。
这是故人啊……
姜维顿时心中一喜,傅佥为傅彤之子,素有胆识,前世姜维为大将军,十分欣赏傅佥,二人秉性相投,相谈甚欢。
即使在后世,在成都的武侯祠中,西侧长廊的十四位武将雕塑之中,傅佥赫然在列,所谓忠君报国,莫过于此。
“傅彤为我麾下左中郎,是千夫长,其人胆识过人,正是伯约所要的可靠之人。”陈到沉声说道。
“此人现在何处?”姜维急忙问道。
“正在永安城东的白毦军大营。”
“好!”姜维大喜过望。
他急忙告辞,踏出都督府的大门,立刻快马加鞭,向白毦军大营赶去。
位于永安城的中心,雨水已经消退,落叶铺满了大地,枯黄一片,形成了一副萧瑟的画面。
然而,市集两旁却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许多人在此贩卖陶器、粮食,甚至许多买牛贩驴的行商。
永安虽为军事重镇,却也并非全无人息,恰恰相反,这里不乏人间烟火。
姜维绕过集市,纵马驰骋之下,很快来到白毦军大营前。他在猛地翻身跃下马背,却被一个新招募的步卒拦住去路。
“何人竟擅闯军营?”
这名新兵持戈在前,满脸横肉。
姜维正要开口解释,却听到军营中有人严厉斥责:“放肆!这位是扶汉将军姜维,还不快快赔罪!”
姜维蓦然抬头,却看见熟悉的故人面孔,圆润的脸庞上颇有些书生气,给人一种通达透彻的感觉。
“诺!”步卒赶忙放行。“请将军赎罪,是在下有眼无珠了。”
“倒不妨事。”姜维淡然回应,牵马走进白毦军兵营。
“姜将军,失礼了!”傅佥躬身行礼,连忙致歉,永安城上。“阁下千里驰援,解永安之围,我白毦军上下对将军感激不尽,若非您出手,恐怕我等早就化为曹魏的刀下之鬼了。”
“傅佥!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套!”姜维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心中涌起过往的往事,不禁感慨万分。
前世傅佥曾多次跟随姜维北伐,最终在阳安关与钟会对峙,深陷重围,战死沙场。
“将军,您认得我?”傅佥显得有些诧异,这是他第一次和姜维正面相见。
“傅佥傅子言,白毦军左中郎,我素有耳闻。”姜维滴水不漏说道,“陈叔至这几日经常与我提起,说你胆识过人,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既然是都督推荐,想必有要事相商。”傅佥当即会意。
“不错,果然聪慧!”姜维点了点头,继续道“子言,我长话短说,今天来找你,只因陈叔至极力推荐。近日以来,永安剧变,本地的世家豪强蠢蠢欲动,极有可能酝酿事端,子言你长期驻扎在永安,对这里的世家豪强应该比较熟悉。”
“将军,你找对人了!”傅佥闻言,眼前一亮。
“想来不虚此行!”
“将军,外面人多眼杂,我们在帐内说吧。”傅佥扫了一眼营外,只见有许多商人驻足围观。
“好!”姜维微微颔首,走入大账。
在白毦军的帐内,除了标志性的白色牦尾状饰品,帐内一盏青灯,两侧立有一对锐利的长戟。
案头除了堆积如山的书简,还有一封被雨水浸湿的书信。
“就在今晨,我们截获了这封书信。”傅佥边说边从案头拿起书信,递给姜维。“虽然信件被雨水弄湿,字迹有些模糊,但大致能读出意思。”
姜维接过书信,努力辨认着模糊的字迹。
“这封信是永安城内的奸细,写给徐晃的,说如今城防不稳,永安并无太多实质兵马,请求再度回头进攻。”姜维沉吟着,然后问道,“这封信的来源,你们查清楚了吗?”
傅佥指了指桌面上的一堆书信,说:“正在努力调查中,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信件一定是从永安城,往外界传递。”
姜维的眉头紧皱起来,如果不能确具体的来源,就无法锁定隐藏在永安城内的隐患。
“目前来看,这封信件只有两种途径。”
“其一,是魏军在安插在我城内的卧底,旨在通风报信。”
“其二,是本地世家豪强早就心声反意,妄图引狼入室。”
“所幸被我们截获,方才没酿成祸患。”
姜维娓娓分析。
永安城内,现在只有白毦军和赤甲军驻扎,以及少量城防军负责维系城内治安,倘若徐晃真的收到这份情报,率大军杀个回马枪,恐怕永安城真的会失守。
“当真是其心可诛!”傅佥愤愤道。
“子言,永安附近的世家豪强多不多?”姜维忽然开口。
“不多,永安城内几乎只有蹇氏一族称得上豪强,毕竟此地是刀兵之地,军事重镇,曾经有名有姓的大户,基本都迁徙到了江州或者汉中一带。”傅佥开口道。
“蹇氏?”姜维忽然明悟。“莫非是陈叔至说的鱼复蹇氏!”
当日陈到咳血,伸出十指罗列世家豪强,十指并举都不够用,着实给姜维震撼到了。
“没错,正是鱼复蹇氏无疑。”傅佥肯定地点了点头,“章武二年,鱼复县改名为永安,'鱼复蹇氏'无疑指向的就是永安的蹇家。”
“原来如此……”姜维抚摩着下巴,思绪连贯起来。陈叔至之前就有意翦除当地的豪强势力,既然此刻的情况确实引发了危机,倒不如借此机会,彻底剿灭这个潜在的威胁。
“蹇氏涉嫌与敌人内外勾结,傅佥,你同我一前起去他们府上会一会。”姜维的声音虽轻,但语气之中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决断。
“好,我现在就去召集白毦军!”傅佥闻言,立刻起身,毫不迟疑地应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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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更得八人焉,北地王谌、武侯子瞻孙尚、张飞孙遵、赵云子广、傅彤子佥、李恢侄球,皆所谓不愧其先者也。”——孙逢奇
“论者嘉其父子奕世忠义。”——陈寿
“一日抒忠愤,千秋仰义名。”——罗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