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事便留给刘子涵去烦着她那位准师弟,时时鞭策。
青儿这厢貌似又到了无所事事的境地。
她望着远处已在变红的万千枫林,思绪缓缓下沉。
若她所料不错,赵世勇那边起事应该就在眼前,可能在她走之前便会有结果了。
青儿怔了片刻,起身回到屋内,盘身坐于桌前,一边思索,一边提笔在纸上书写起来。
她想在离开之前,给她的这位侄儿留下些珍贵的东西。
光阴似水,一日三秋。
一年期满,就在青儿再次见到郑绍元之时,她微微一怔。
面前这位男弟子的面貌实在是和她印象中的郑绍元相差甚远。
只见面前之人虽是全身被打理得一丝不苟,但形容枯槁,面色萎靡,额头一圈发红发黑,那是常年被汗水浸润所致。
不过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却比之前明锐得多,仿佛能洞穿虚妄。
此时身形瘦了不止二十斤的郑绍元用那双有些枯瘦的双手捧着一幅刺绣,朝青儿深深行了一礼,声音沙哑道:“弟子郑绍元幸不辱命,献上亲手完成的刺绣一幅,还请堂主验查。”
青儿望着眼前之人,神色微微动容。
她伸手一招,将那幅刺绣拿到手中伸展开来。
这是一幅松鹤图,三只仙鹤正在一棵青松的横枝上嬉戏,有的展翅欲飞,有的压颈低啸,其身形栩栩如生、灵性十足。但最难绣的,却是那层叠密布的松针,好在其针脚细密,无丝毫敷衍的痕迹,可见这位当真是手艺精湛,堪称独具匠心。
青松白鹤自古以来便是道教祥瑞,此番寓意也是极好。
青儿细细端详一番,点了点头,缓声回道:“不错,你的这件拜师礼,为师收下了。”
还不等郑绍元回话,一旁的刘子涵赶紧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急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行拜师礼啊!”
郑绍元闻言,顿时欣喜之色溢于言表,随后郑重整理了一番衣着,锵声道:“此番拜师本当先焚香沐浴,却也不知这刺绣是否合堂主心意。师尊在上,弟子郑绍元拜见!”
当即便行了道家三跪九叩大礼。
青儿立身受礼,待礼毕后,点了点头,道:“无妨,起身吧。今日起,你便是我苏清然座下二徒,刘子涵入门比你早,以后便以师姐相称。”
郑绍元起身朝刘子涵行礼道:“见过师姐。”
刘子涵也回礼道:“郑师弟。”
其实这一年来二人早已相熟,只是今日终于正式以师姐弟相称。
青儿收了刺绣,便再问道:“郑绍元,你修的是何功法?”
“回禀师尊,弟子修的是《太乙磐岩剑诀》。”
这是一门形神两修的高阶剑法,很多土灵根的剑修皆以此剑法入道,其剑阵攻势不足,但守御有余,可以突破至元婴期。
能突破至元婴期,指的是功法可以催化结婴,但结婴后就没有后继功法了。
青儿大袖一甩,便盘身坐于竹屋檐下,朝两人抬手虚按。
二人见此,也是盘身坐下。
稍稍深思数息,青儿言道:“绍元,你既成我弟子,为师我并无收徒礼予你,只能在此对你稍加点化,也算全了这师徒之情。”
郑绍元闻言深深一拜,道:“弟子谨领师尊教诲。”
青儿点了点头,问道:“为师刚入派时,与前堂主的那场切磋你可在场?”
“弟子那时在场,师尊绝代风华之姿,弟子永生难忘!”郑绍元一回忆起那日所见情形,便会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只觉得剑修当如是也!
“想必子涵你也见过金丹期剑修的剑气了吧?”
刘子涵点了点头。
“很好,那便省下为师不少的口舌。如你二人所见,天以气而运行,道贯三才为一气耳。以神御剑,有质无形;以气驭剑,有形无质。我辈剑修当早日踏入气境,收集罡煞,孕养剑气,此乃你二人最为紧要之事。功法虽也重要,但与此相比,反倒成了细枝末节,切记勿要本末倒置。”
青儿说完并指一点,一道剑气激发而出,轻松将不远处一个石凳切成两半。
二人见此有些兴奋,但刘子涵下一刻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弟子第一日见师尊便得师尊点化,但直到如今也未摸到气境的门槛。”
郑绍元也是点头应和。
青儿苦笑道:“此疑问为师亦不知如何回答。当年为师还是筑基后期,是在与人生死激斗时明悟的,那时尚不知气境为何物,直至见到吾师宫玉蕊后才得师尊点化。如此看来,只此一项你二人便要远胜于我,至少不至于像我当初那般无知了。”
座下二人皆是无言。
“今日便到此为止。子涵,你带着绍元去面见掌教,之后去登记造册,并将我收徒之事告知于御剑堂众人,退下吧。”青儿朝二人挥了挥手。
“弟子告退。”二人行礼后联袂而去。
待二位弟子离开,青儿转身回到竹屋内的书桌前,望着桌上一年间已经写了如书般厚的一摞白纸,陷入深思。
只见那作为封面的一页写着四个大字——《治国九论》
这是她这一整年的成果。
赵家举事在即,青儿作为实质上的赵家老祖,并不想完全置身事外。
然而重活一世,并且寿命久远,她想亲眼看看自己到底最后能亲手缔造出怎样的一个帝国。
顾名思义,《治国九论》分为九大章节,分别为“格位论”、“宗亲论”、“均田论”、“税赋论”、“齐户论”、“军事论”、“科举论”、“官吏论”和“道德论”。
青儿前世是个学习不错的文科生,上学时历史和政治也是自己非常喜欢的学科。
当时在老师的引导之下,倒是也仔细梳理过封建王朝覆灭的成因。
此时想来,虽然自己写得稚嫩不假,远远不如那些专门搞研究的专家教授,但以自己现代人的思维,改变整个王朝的发展脉络还是可以做到的。
此书开篇便详述了一个前世某王朝专门为皇帝干脏活的衙门。
锦衣卫。
只因之后有很多内容要涉及这个衙门。
青儿前世并未仔细研究过锦衣卫,只是在看电影和电视剧的时候对这个特务机构有些大概的了解。
在她的,锦衣卫分内司、外司和稽查司三司,她也分不清南北镇抚司的区别。
锦衣卫只对皇帝负责,有密奏之权。
其中内司作为皇帝的耳目,专司监察百官,有稽查、拘捕、抄家和行刑等职责,并设诏狱,可对官员用刑。
青儿将治安和皇帝亲卫的职责摘除,前者交由衙门的缉捕房,后者完全交由禁卫负责。
而官职也并不实行世袭制。
外司则专司对外谍报收集,可以广派密探、间谍,最好能把暗桩插进各国内部,必要时也可执行暗杀任务。
内司和外司设指挥使一位。
而稽查司便简单了,它是锦衣卫内置的一个审计监察部门。
青儿觉得为了制衡锦衣卫,再成立一个东厂有些小题大做。
稽查司设司正一位,与指挥使同级,只对皇帝负责,亦有密奏之权。其对整个锦衣卫的人事任命、日常收支、办案经过、抄家所得和对官员用刑等进行全程监察。
稽查司每月将锦衣卫的账目上报,若是与锦衣卫自己上报的数目不符,则皇帝可直接介入调查。
稽查司司正可由皇帝信任的太监和内宫嫔妃担任,每五年一撤换,这两种人肯定是对皇帝最忠诚的。
若是锦衣卫对稽查司行事不满,也可抗辩,两者相互制衡。
最后当然为了满足青儿的某种恶趣味,青儿将印象中的翼善冠、飞鱼服和绣春刀和惟妙惟肖地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