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其他人说话,朱由校连珠炮继续说道:
“父皇与诸位都知道真相,可是后人难免不知这一个月的情况,万一误解这对父皇与我都是哀痛。
这就是为什么吾师英国公、首辅提议后,父皇与我不便回答。今日李母与三位吾师再提议,我也一定要再次谢而拒绝。然而为了大明之孝,请不要再在八月提议监国一事。”
话一说完,乾清宫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好似连呼吸声都显得清晰起来。
大伙都在思考,这话说得太漂亮了。
不仅其他人没法跟进再提议立太子监国,而且现在劝他监国的几个人都感谢了。
这几个人恰恰是他6位老师中的5个,再加一个后母李选侍。
刚才拂了张维贤、方从哲面子的危局,被他云淡风轻般化解了。
而且这个人情和功劳虽然不重,但是就他们几个了。
怎么这好事我给错过了呢?
吏部尚书周嘉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事少谁谁尴尬啊。
“吾儿用心良苦……”
泰昌皇帝身体不行了,控制不住局面,但是脑袋还是清楚的。
要不是在场的外人太多了,他就真憋不住不让眼泪流下。
朱由校也看到了,父子两人眼泪就在眼珠里转来转去,都强憋着劲不让流下来。
就在泰昌和太子的注意力在彼此身上时,内阁次辅刘一璟迅速向侧面点了下头。
杨涟也眼神严肃地看向队列中一人。
“臣附议。”
礼部尚书孙如游开口了。
“东宫天姿英伟,正是社稷之福,监国至关重要,臣万般期盼。于礼来讲当选良辰吉日,正可以在九月初一监国。”
刚升礼部尚书十几天的孙如游,说这话最合适了。
他腰背挺直、声音洪亮,好似是因为刚被提拔,所以特别要表现出来,以显示出忠于泰昌和太子的样子。
其实他已跟刘一璟、杨涟等人商议过,太子监国不可挡,但一定要在太子监国前把事态变得进一步激化。
他们最怕今天就太子监国,算着还需要3天时间完成最后准备。
既然太子自己说八月不合适,那就九月一日喽~
这样还佯装出孙如游挺讨好太子的样子,期待能起到一点让他麻痹大意的作用。
“臣等附议,期待太子九月一日监国。”
“准……”
“臣提议,八月三十日,可封李娘娘为皇贵妃。”
“准……”
随着礼部尚书孙如游的两个提议都很快讨论好,一场看起来非常顺利的托孤会议结束了。
后面几天,泰昌忽然还会召集其中几人过来议事,但是地位与大权的已定,剩下的大多是辽东、财政、赈灾等业务方面的安排。
再临结束之时,泰昌问众人还有什么事。
已经用脑非常疲劳的众人都有点累,但是刚才觉得没啥表现的老天官吏部尚书周嘉谟清了清嗓子。
“臣日夜担心陛下的病情,今日见陛下感觉圣体不久一定会好转,期盼陛下一定耐心养病必能康复。”
泰昌回以感谢的微笑。
次辅刘一璟眼中一亮,知道把泰昌身体说得好一些,后面再恶化,可以由此制造大案,是立功夺权扬名的一条捷径,也赶紧跟着道:“臣日夜担心,今日得陛下召见十分欣慰,相信陛下定能恢复。”
“臣韩鑛附议,陛下耐心休息用药恢复,定能化险为夷。”
“臣工部尚书王佐附议,期盼陛下早日康复。”
泰昌知道自己病重,想要认真安排一下后事,却被这些大臣各个以忠义的样子,把他的话给憋了回去。
“臣杨涟以为,既然无小人作祟,也避免用药失误的情况,陛下身体一定能好转。”
他的话里还是希望惩治郑贵妃、崔文升。
泰昌召见大臣快2个时辰了,几乎耗尽精力,只得摆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请众人放心离开。
朱由校与五弟朱由检一同送十三位重臣到午门。
方才召见时一直没多说话的成国公朱纯臣依旧话不多,但是他一直在张望紫禁城内的各个方向。
他和英国公的地位,出入过宫里不少次,甚至宫里的大汉将军也有一些曾是他们的手下。
众人都没过多留意成国公的动作,即使看到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太奇怪的。
朱由校却发现平时喜欢抓住问题就开喷的杨涟、刘一璟等人很不一样。
别人都会和成国公打个招呼,在他张望时也会看他一眼。
东林这两位是有意回避,对成国公的行为一点都不关注。
虽然只是细微的表现,朱由校却看在眼里,但他也故意没有表现出来。
旁边有个人一直盯着自己呢。
不愧是由俭弟弟,果然是不能小看的人啊。
他察觉到五弟朱由检跟着自己送大臣,不跟大臣搭话,也不跟他们走在一起,全都跟在自己身旁。自己看一眼谁、跟谁说句话,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那就不看呗~
由俭弟弟啊,你觉得东宫足足200多锦衣卫,被我训练这大半个月,还是过去酒囊饭袋混日子的状态吗?
两人送十三名大臣出了午门,交谈之间全是礼节性话语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
与朱由检一同回到乾清宫,再跟朱常洛交流片刻后返回慈庆宫,这时刘侨已经带着执行完任务的锦衣卫们在等候了。
“刘同知,情况汇总好了吗?”
“回殿下,已汇总好。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的人值守时分工关注每一位大臣走过路过时的细节。”
他依次点了几人出来,他们刚才的任务是值守大臣出入的沿途。朱由校已事先吩咐,让他们不用听但是要仔细看,观察这些大臣一路上跟谁聊、看什么、有没有接触其他人。
挨个汇报,首辅方从哲和英国公张维贤,一直跟在司礼监太监王安身边,没怎么说话也没张望其他人。
大学士韩曠、礼部尚书孙如游与户部尚书李汝华,三人表情严肃,一直低调地在走路不说话。
次辅刘一璟和吏部尚书周嘉谟,基本上与其他各个官员都有几句攀谈。
兵部、刑部两位黄尚书,挨着比较近,走得时候偶尔有低声交流。
左都御史张问达,在入宫时很紧张,一直在悄悄打量内阁次辅刘一璟,出宫时很安静不说话。
工部尚书王洽,则是完全相反,入宫时极为安静,出宫时却比较紧张,有悄悄打量次辅刘一璟的动作。
“哦?这个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