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长俨然打算放弃新大陆的拓荒者们,学者对此只是表示诧异,但也没有更多的反应。
眼下新大陆已经建立了国家的拓荒者们除了49年前跟随探险者公会到达新大陆的第一批探险者外,剩下的都是在随后三十多年里陆续从旧大陆赶过来的各种落魄者和各国人渣们。
还有相当大一部分是曾经的海盗,他们还在新联邦合众国之外组建了一个名叫“七岛联盟”的海上势力。
在大衮鱼人闹起来导致新大陆航线被迫封闭之前的多年中,每个月都有好些“拓荒者”通过马丁克公司麾下的航线到达新大陆,他们和他们的后裔的数量很快就突破了十五万,直至现在这个数字已经接近了三十万人。
不过这么点人是没办法占领整个圣灵平原的,因此新联邦的人口组成有一大半都来自归附的加诺特人,这些家伙因为各种复杂原因选择加入了新联邦。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奴隶,也有少数酋长被接纳成为正式公民。
毕竟在一个拥有灵能和法术的世界里,要对失去庇护的野蛮人大规模施加蛊惑和洗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而且修士长所说的那些关于种族灭绝的辛辣点评也并非空穴来风。
黄昏来到新大陆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寻找世界之心来发动灭世大计划,腐化并操纵圣灵平原的虚弱半神们也是为了更好的完成这个目标所采取的手段,真正的灭世者们对于所有种族都一视同仁,所谓的“文明人”和“蛮族”在他们眼中没什么区别,因此真正的黄昏教徒对于屠杀加诺特人毫无兴趣。
反而是那些跑来新大陆渴望发财并成为人上人的拓荒者们就不这么看了。
这些年里针对加诺特人的捕捉和杀戮都是新联邦合众国经手的,这些家伙们复杂的出身和灵活的道德水准让他们并不觉得这是羞耻的事,尤其是在占据了原住民的土地并顺利获取了财富之后,这种屠杀便有了更强有力的利益支撑。
以至于新联邦在过去发布过很多骇人听闻的法令,比如大批量收购加诺特人的头皮制作靴子,把他们的骨指制作成饰品,把他们的皮制作成乐器等等。
这些烂事干的让黄昏成员都觉得他们有些太极端了,而颇为黑色幽默的是,一些经历过加诺特大屠杀的黄昏成员们在亲眼目睹了拓荒者们自诩文明实则野蛮不堪的暴行之后,反而更加坚信这个世界烂透了。
瞧瞧这个世界能孕育出的最糟糕的渣滓们,是如何堂而皇之又心安理得的杀戮同种?只是为了一点奴隶和金钱,他们就能面带笑容的把生而为人的所有底线都抛到下水道里。
如此烂的世界,果然还是被毁灭更好一些罢?
总之,在黄昏高层眼中,几乎是被他们一手扶持的新联邦就像是一件即将到达使用寿命的工具,在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之后,被抛弃也并不值得伤心。
三位黄昏首领这会讨论的是那件被修士长带回的“战利品”,那个被放置在木箱子中,毫无灵能气息却不能通过星界运输的物品。
“您前往世界之心丛林的考察持续了整整两年七个月,而现在您带回了一件宣称可以为我们带回胜利希望之物。
我并非不信任您,修士长阁下。
但您知道,我对于神秘之物的好奇心是不可抑制的。”
学者打量着那个木箱,他问到:
“我能否从您这里知道这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以免我在某个夜里被该死的好奇心驱使着跑来打开这个或许不该由我打开的东西。如果因为这事导致我们双方出现裂痕,那就有些太不应该了。”
“没什么不能展示的,毕竟想要让这位‘阁下’配合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还需要您从中出力呢。”
修士长做了个请的动作。
学者便上前活动着手指打开了那木箱,往其中看了一眼。
箱子里面被实体化的混沌能量填充着,就像是一片黑色的影域,这些对于物质世界极端有害的能量此时却并不逸散,而是如被镇压约束的实体,以非常乖巧的姿态履行着它们的使命。
在那影域中心,一个人型生物以蜷缩的姿态被困在其中,黑乎乎的勉强可以看到它极其类似于女性的身体线条和其额头处断断续续亮起的微光。
即便处于如此浓郁的混沌能量压制中,这个东西依然维持着艰难但确切存在的抵抗。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学者以一种惊讶的声音尖叫到:
“一位哨兵!
看样子还是个罕见的高级哨兵指挥官,您是怎么做到的?修士长,我听说这些造物主仆从很少在物质世界现身,她们的据点和主战场都在亚空间的要塞里。
上一次看到活着的哨兵,还是在那位神奇的墨菲阁下身边呢,而那位哨兵女士显然经历了一些非人的折磨导致她并非完全体,而您带回的这位
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世界守护者。”
“真要说起整个捕捉过程其实乏善可陈,无非就是设置陷阱,引诱猎物的老手段。”
修士长非常谦逊且温和的摆着手说:
“或许我应该感叹我运气不错,在两年多的准备之后,终于将这条大鱼收入网中。
正如我们上次交谈时我对您描述的那样,我们一直忽略了那些阳光下的传说和故事,那些最会讲故事的人可以创造世界并主宰世界,他们便一样可以摧残世界,折磨世界并毁灭世界。
除了这位身份尊贵的女士之外,我此行还有另一个值得高兴的成果,世界之心的位置我已经确认,但想要进入其中就得越过哨兵军团的层层防卫。
那是现阶段完全做不到的事。
我们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让强大的哨兵军团顾此失彼的机会,而为了完成并寻求这个机会,我们便要做出一个更艰难的选择。
学者,源女士还是不回应我们的召唤吗?”
“那女人疯了,修士长。”
学者一边用观察艺术品的目光观察着被锁入箱中的哨兵,一边头也不回的说:
“她在荆棘氏族的大公与特兰西亚人的龙焰法师不断追杀,不断失去自己的‘木偶’后已被逼入了墙角绝境,我听说那位神奇的墨菲专门组建了一个猎杀她的派系。
目前除了卡斯蒂亚王国外,源设置在其他地方的木偶和追随者皆已被屠戮殆尽。
我有足够的理由计算出,无情猎杀者下一步的举动就是要前往魔女教的发源地,在精灵们的森林王国中彻底掐死我们可悲的老朋友,她将成为我们中第一个被淘汰出局的首领。
最可怕的是,她已单方面断绝了和我们的联络。
看样子是打算孤注一掷,赌上自己的一切来完成她愚蠢的野心。
很早之前我就说过,修士长,源对于翠丝大公的扭曲依恋是她最可怕的弱点,而现在,这个弱点已经被发现并随时可能被利用来给予她真正的致命一击。
魔女教已经成为我们的负资产!
尤其是在死月教会正式入驻西柯城废墟并逐步夺取那里的控制权后,源对于我们的事业已经再无更多帮助。
她应该被摆上棋盘了,最少能帮我们吸引一下注意。
否则不管我们打算在旧大陆做什么,那位坐拥上帝权杖的墨菲阁下都不会让我们好过。”
“露头就死,其实不露也得死,只要被对方嗅到味儿。”
靠在舱壁上的奴隶主于黑暗中把玩着一把蝴蝶刀,他摇头说:
“上帝权杖的威力目前来看是无解的,而墨菲就是个猎手此时已经拉开了战弓,就等着我们露出马脚随后迎来那来自苍穹的净化之怒,我不知道那武器还能发射多少次。
但我猜,送我们一人一根或许还有富余呢。
我们是隐藏在世界阴影中的组织,隐秘行动是我们的准则和我们的自我保护,在被从阴影中揪出来的那一瞬就意味着我们失去了所有的优势。
我们不能在阳光下与墨菲和他越来越庞大的支援者们战斗。
那不是我们的地盘。”
“唉,经典的防御机制,就像是人体的免疫系统,在检测到病菌存在时就会分泌白细胞遗憾的是,我们就是祂眼中的病菌。”
修士长在船舱中摇了摇头,说:
“造物主留下的阿尔法计划被启动的那一刻,我们的行动就已经被发现了,没能第一时间从芸芸众生中揪出墨菲并破坏异邦英灵在这个世界的活动,是我们最大的失误。
眼下想要挽回已经做不到了。
事实证明,祂的眼睛从未离开过这个世界,然而这种与神较力的博弈是如此的让人着迷,我猜,即便是无所不能的造物主和祂亲自挑选的出类拔萃的代言者也只有一双眼睛。
他不能同时关注两个战场。
所以,就将棋子摆在合适的位置吧。
奴隶主,动用我们在旧大陆的隐藏力量,全力支援我们的源姐妹在卡斯蒂亚王国的活动,或许她能带给我们一个惊喜,毕竟墨菲阁下是一位年轻人,而他的一颗心全在翠丝夫人身上。
强大的敌人并不可怕,尤其是在他还有如此明显弱点的情况下。
或许,源姐妹真的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好吧,我会通过星界隧道返回并完成您的嘱托。”
被分配了任务的奴隶主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船舱的阴影中。
留在这里的修士长和学者以一种悄然的默契维持着沉默,直到他们确认奴隶主也离开之后,学者才合拢起手边的木箱,回头对修士长说:
“只有源的行动并不保险,她个人那扭曲的心智是最不安定的因素,我觉得我们还应该给神奇的墨菲准备另一份‘保险’。
吸血鬼们的圣血封印举行在即。
那是个极好的机会,不但可以处理掉墨菲,甚至连麻烦的帕英尊主也能顺手清除,我在帮你解开这东西之后就会返回生命温室做准备,但我需要‘女伯爵’的帮助。
而且,你得做好同时失去我们的准备。
墨菲这家伙太邪门了,我没有完全的把握能为你处理掉他。”
“我的朋友,伱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修士长语气严肃的说:
“你打算把自己化身为棋子置入棋盘。”
“呵呵,这本质上是造物主与原罪斗争的残局,每一颗棋子都有自己被摆放的位置和必须履行的兑子职责。
但这一切都已被手段高超的棋手预测到,造物主留下了阿尔法,那是一步神来之笔的妙棋,你也需要一枚不存在于棋盘上的棋子才能盘活这一局。”
学者并不在意。
他在船舱里语气坦然的说:
“你知道,我的追求和你那单纯的想要塑造黄昏时刻的理想并不一致,我只想完成那既定的大复苏,在一片空白的画纸上挥毫泼墨总好过在如今这张乱七八糟的画卷上修修补补。
你渴望看到黄昏时刻的静美,而我想要的更多。
只有在你为这个世界塑造的未来降临时,我才能完成我的理想那是燃烧的火,想要让其燎原就得有薪柴投入其中。
因此,这一次,我要把自己压进枪膛。”
“我的朋友,你总是我们中最有勇气的那个。”
修士长半跪在地上,让自己的视线与学者平齐,他诚挚的俯下头亲吻学者抬起的左手上的戒指,低声说:
“我向你保证,我们想要看到的那一切都将实现!
这个凄惨的世界将涤清原罪,并在那温暖的死夜摇篮中茁壮成长并重新启程,造物主那入侵者留下的可耻一切都将被肃清,我们不需要侵略者的怜悯,一样可以直面群星的考验。
现在,我要请求你帮助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少赶在哨兵军团从亚空间战场抽调战士解救她前,破解这位大智库阁下的防火墙。
我需要拿到那哨兵军团的最高授权。
我们必须拿到它!
被束缚的终将自由、被保护的终将警醒、被伪装的终将破除、被囚禁的终将苏醒!
我们要解开那锁,让我们回归于温暖的襁褓。”
“我立刻开始工作。”
学者严肃的说:
“但你弄清楚上帝权杖发射时除了你和帕英之外的第三个决策者的身份了吗?”
“还能是谁呢?”
修士长站起身,面带嘲讽的说:
“除了‘窃取者’威迪亚之外,再无他人了,别担心,我会处理掉这个问题的,但即便争取到了威迪亚的协助也做不成大事,毕竟只要墨菲抵达造物引擎,伊甸区管理委员会设下的那些限制都会被解除。
祂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家伙。
不过在眼下这时刻里,若能多一个合作者也不是什么坏事,女伯爵将从新联邦的繁琐事务中脱身,她正好可以去旧大陆放松放松身体。”
“恕我直言,女伯爵和源一样有严重的心理问题。”
学者低声说:
“你把她看紧了,否则她一定会在某个时刻给你一个‘惊喜’的。”
“她是命运塑造的可怜人,和我们一样。”
修士长摇头说:
“我们这些抱团取暖的可怜人还是不要戕害彼此了,在神奇的墨菲阁下带来的强势压迫中,大家得团结一心才能走到最后呀。”
“帕特市长,这是我们带来的新武器,都是上等的尖货!”
在这艘七岛联盟的商船甲板上,一名穿着船长服但怎么都掩饰不住那股海盗味的家伙指着安置在甲板上的奇特木桶,对身旁的地中海市长说:
“都是来自环之塔的禁忌之物,可以将敌人杀死后转化为亡灵的战争瘟疫,我们可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把这玩意复刻出来。
我就不藏着掖着了,这东西本来是打算用来对付你们的,毕竟你们的舰队把我们压制的挺惨,但如果你们顶不住那些加诺特野蛮人在陆地上的进攻,我们这个小势力的覆灭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所以,就交给你们使用吧。
这一批是免费的,但之后就要加钱了。”
“瘟疫?”
帕特市长眨了眨眼睛。
他眼中闪过一缕纠结,但那目光很快就变的凶狠起来。
他说:
“那就拜托你们再做更多吧,如果新联邦保不住,我们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呢?不过这事得向新联邦的理事长阁下申请才能最终决定下来,你们要等”
“主人!紧急消息!”
帕特市长的话还没说完,他顺从的加诺特仆人就火急火燎的跑来向他说到:
“理事长府邸出事了,阿兹特克人的刺客潜入其中刺杀了我们的女王”
“新联邦没有女王,只有理事长,你这蠢货。”
帕特市长愤怒的吼了一声,转身就向岸边冲去。
但他心中并没有理事长被刺杀后应有的痛苦和愤怒,反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喜悦。
哈,那个冷漠的骚货吸血鬼总算是死了,而以自己在新联邦合众国的名望,下一任理事长肯定是自己的了,唔,还得活动活动,大把撒钱捞一下选票什么的。
嘿,皿煮特色,不得不品尝,万事万物总得走个流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