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弃子

子义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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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西湖歌舞,几时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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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得妄言!”张俊老脸抽了抽,跨步上前,喝道,“当年,官家‘三矢一连中’震惊整个金朝,其勇武天下皆知,何以不是真勇武了?”

张俊,字伯英,清河郡王。

与岳飞、韩世忠、刘光世并称南宋“中兴四将”。

参与冤杀岳飞,令他晚节不保,乃他心头之苦痛,最忌人提及。

他又何尝不知道真相?但还真搞不明白,这么窝囊,这么废物的皇帝,不知当初哪来的勇气,自告奋勇到金国去作人质。

而且突然一反常态,在与金国皇族猎狩中,直以“三矢一连中”的绝技,让金人一度惊为天人,以至于怀疑他是“将家子弟”,而非生长在深宫中的皇子。

张俊故作崇拜的看着赵构,意即千万不要发作啊。

他,还是不忍看着司马鸷惨死当场。

有了张俊带头,秦桧也不忍了,拢拢袍袖,指着司马鸷冷道:“岳飞,本通敌!”

“虽按律处以极刑,但圣裁泾渭,功过分明。”

“甚至排除众议,在岳飞故宅建大宋太学、宗学、武学,规模之宏伟远超一众中央机构,又何来冤杀一说?”

“岳之事,到此为止,休得再言!”

司马鸷怒视秦桧,厉言:“本官作史,不评论,亦不歪曲事实。”

“众,众位扯远了!”油猴子见赵构极力在忍,知道官家也想淡化岳飞之事,不想再节外生枝,忙摆摆拂尘,拉回正题,“当今圣上胸怀天下,直欲收复河山,振兴大宋。”

“故以求贤若渴,故以开历史之先河,故以御试天下第一考!”

“故以,在太学、武学学子交卷之后,再与三千考生,三千御卫营一同见证,殿试宗学考生的绝世才华!”

他知道,皇上的用意当然不是要史官记述他如何如何的想收复山河,如何如何的求贤若渴。

而是,要司马鸷,听话。

有些事,是不能载入史册的。

当然,他也知道,司马鸷的强硬,是为了要如实记载,十殿下的悲惨结局。

所以,他毫无顾忌的吼出了,“今日,欲阻我记述十殿下事,须得,先斩下我的右腿,削掉我的舌头,戳瞎我的双眼!”

官家,虎毒要噬子!

这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整个天下都隐隐猜到,皇上三学同试,除了顺带选拔人才外,最大的目的,便是“正大光明”的,弑子。

皇上恨死了司马鸷,但依然不想杀了他。

而是一错钢珠,再次缓步,轻轻一挥袍袖。

油猴子清清嗓子,再次尖声唱道:

“陛下口谕,十殿下先试,以诗证龙!”

史官司马鸷右腋拄杖,挺立如松,口含朱笔,落笔如剑。

“宋皇宗学开考,赐美酒,伴舞。”

“令十殿下先试,若伪龙,立斩!”

一个个方块字,端坐如松,毫无偏差。

入人眼,遂成史。

六千目光,没在袅袅婷婷的舞女身上,全集中在了赵祏身上。

就连退在一旁的赵嫣然姐妹的心,也为他揪得甚紧。

赵祏心中明了,那块没了字迹的牛皮纸,让父皇对他的杀意更甚。

“不就一宗学殿试么?有趣,有趣!”

赵祏嘴角一歪,轻描淡写。

抓起桌上的酒坛。

咕噜噜噜噜噜……

整个死寂的广场,传来了惊心动魄的,酒水往碗里倒的,咕噜噜的响声。

随即,众皆失色。

因为皇上,厌恶的摇了摇头,目光,更是冷得悸人。

咚!

而赵祏,却是若无其事的将酒坛顿在桌上。

这一声咚,众人又是一惊,似乎格登一下,砸在了自己的心头。

皇帝赵构,目光更加冰冷。

赵祏,却是随手一抄,自顾自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咕噜噜。

咚!

第二碗。

咕噜噜。

咚!

第三碗……

直喝得脸上红霞飞。

“够了!”赵构控制着情绪,最终将一句怒吼变成了劝告,“人材,总是会不拘一格。”

“朕,便允许你们在考场上保留自己的习惯。”

“但,总要有个度,否则,适得其反。”

其余九位考生齐刷刷起立,躬身应道:

“父皇英明!”

赵祏一抬头,又微一侧目,忍不住心中暗笑。

他从赵构眼中,看到了愤怒,还有那一丝掩藏得极深的惊诧。

又从九个皇兄眼里,看到了幸灾乐祸,以及杀意。

他要的便是这效果。

不是说我废物么,老子不装了!

这踏马的太憋屈了!

老子乃是华夏一代战神,赵祏。

战神,哪怕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老十,再喝,就不省人事了,何谈考试?”

“朕现在就命你,七步之内成诗,以证才华!”

赵构显然被赵祏不惊不惶的表情给刺激得不轻,威严的怒喝。

赵祏捏过酒壶,略略踉跄,似醉非醉:“好,本殿下七步作诗,望父皇同,以及诸位,听好!”

要糟!

陈良翰赶忙朝皇上靠近了两步。

谏,是他的骄傲,但更有义务得尽。

他也看出了,十殿下,不但非废物,还特不简单。

大宋最缺的,便是这等有骨气的良才。

若有异状,立马死谏,今日,绝不允许皇上滥杀无辜!

同时向韩世忠使个眼色,若十殿下性命不保,他可也得来帮帮。

紧张起来的,还有兵部尚书杨羽,以及几位闲臣。

虽然赵祏废物,但皇上将自己女儿赐与了他啊!

台下,三千才子和三千御卫营也是神情各异,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他们知道,不管十殿下作诗如何,皇上都会雷霆大发。

皇上,已经忍够了,就等着抓把柄了。

诗好谏官还可以保,就怕作得稀松平常,那这个天,估计当场就会塌。

而赵祏,却还在一步一饮,一步一踉跄。

赵构心内惊异,掌中钢珠,不时发出瘆人的滋咔声。

这个老十,被关了五年,酒量何以如此之大了?

七步。

赵祏仰头将罐中酒饮尽,撑着桌面哈哈大笑。

笑罢,一抹嘴角酒渍,朗声道:

“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

声音悲怆而凄厉,若洪钟大吕,突然撞得人胸闷,几欲回不过气来。

无数人都呆呆的望着,欲倒而未倒,扶在桌沿的赵祏。

这是,一个被关了五年的皇子吼出来的吗?

这是,所谓的废物皇子能作出来的吗?

诗句,是质问百官,还是皇上?

何等的胆大妄为!

然而,这又是,何等的情怀!

何等的忧国忧民啊!

好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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