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就在朱老板大军大摇大摆的开进了南安府城的时候。
赣州大营那边的阿桂才刚刚得到这个让赣州大营全军上下都目瞪口呆的消息。
杨遇春率忠勇营叛清投明。
现在杨遇春已经是大明的崇州侯,而且还是大明天子身边的近臣。
日后立功之后,被封为与国同休的国公爷也不是不可能。
“督帅,前往南康府城的水陆要道都已经被明军占领,今天早上伪明王的红底团龙旗和逆明日月旗就已经挂在了南安城头,看来伪明王已经亲临南安。”
“如今逆明前锋已抵达池水县,正在窥探新城和南康!”
阿桂的一名戈什哈将南安府传来的惊人消息汇报给了阿桂。
从征准格尔,到征缅甸、平大小金川等战争。
阿桂是乾隆朝战功第一的武将。
可以说是乾隆最仰仗的大将了。
如今这征战数十年的沙场宿将也是急得嘴炮冒火。
本来以为可以利用南安府和赣州府,把明军堵在大小梅关。
至少可以利用南岭山脉的地形,消耗明军。
哪怕把手头的好几万绿营兵消耗光了,只要能延缓明军北上的步伐,给明军制造一定的杀伤也值了。
谁能像。
杨遇春居然叛变了!!
这一下子就把阿桂的盘算给破坏了。
如今明军浩浩荡荡开进了南安府。
等明军在南安府立足稳固,囤积辎重粮草,准备充足之后。
就可以直接沿着赣江向前推。
如果打不好...
说不准直接把江西一省都推下来。
等明军拿下南昌府。
那这湖南湖北、江南诸省,乃至于上有的四川,都将处在明军的兵锋之下。
整个南方都存在短时间内变天的可能!
一想到此。
阿桂一咬牙。
“不能让逆明在南安府扎根!要打他们一个立足未稳!”
阿桂话音落下。
额勒登保立刻请战:“督帅,我愿领兵入南康,伺机夺回南安府!”
阿桂看了看额勒登保,略一思索,便立刻说道:“你现在领健锐营三千人,再加江西绿营两万、湖南绿营两万,即刻南下,在新城县摆出进攻南安城的态势,迫使逆明仓促应战,寻找战机。把逆明赶走回南雄州!”
额勒登保深吸一口气:“属下领命!”
.........
南安府城距离赣州府城的距离也就一百多里。
额勒登保在第二天就领兵抵达了新城县。
和驻兵在池水县的明军前锋战了一阵,没有讨到便宜后选择在新城县驻扎,摆出了一副要准备大举进攻南安的架势。
而在得知赣州大营方面分了四万多兵马出击之后。
朱道桦也立刻率领大军前抵到了新城隔壁的池水县,争锋相对。
双方大营就隔着十几里的距离对峙。
额勒登保在得知明军立刻出击眉头紧锁。
从明军的反应来看,他们取南安府并没有废多少力气,想要把南安府夺回来的可能性...非常低。
额勒登保远眺明军军营。
不由得大叹一声:“这逆明到底是什么来头,这兵马怎么就这么精锐?”
一旁的戈什哈问道:“爷,现在要怎么办?明军军寨严整,如何才能夺回南安府城。”
额勒登保摇摇头:“夺回南安府城就先别想了,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一股明军往南推。”
额勒登保有些头痛。
明军炮火犀利。
清军防守尚且力不从心。
又如何才能展开进攻?
“还是按照老法子,消耗吧!”
额勒登保勒马而回。
“爷,消耗什么?”
“当然是一钱汉,传令,江西、湖南绿营兵全部调集到前沿,掘壕抵进明军军寨!”
额勒登保不是个莽夫。
而且清朝这边也总结了黄埔之败的经验教训。
战壕确实是躲避明军炮火的好办法。
因此他想出了这个掘壕靠近,再突击打肉搏的办法。
要是这个办法可行。
不需要打胜。
只要和明军命换命就可以——明军想要和八旗换命,额勒登保也想要用绿营去换明军的命。
双方都打得一手好算盘。
......
“掘壕?”
朱道桦在得到对面清军的举动的时候也不由得楞了一下。
这明清战场上的新战术还真的层出不穷了,怕是过段时间真的打成了一次大战时候的堑壕战了。
不过额勒登保让绿营兵出来挖战壕。
对明军也是有利的。
所以朱道桦并未让人去阻止。
而是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好给绿营兵们送上第一道“大餐”。
........
“快点挖,往逆明的军寨方向挖!”
“你们这群一钱汉,吃大清的,穿大清的,现在谁敢不努力干活,休怪爷手中钢刀无情”
在八旗大爷们的督促下。
懒洋洋的绿营兵丁们有气无力的挥动着锄头。
等八旗大爷们离开。
绿营兵们私底下就开始抱怨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还吃大清的穿大清的,没有我们汉人,他大清朝的八旗吃谁的穿谁的。”
在一片议论声中。
一脸苦相的王过房也是在叹气。
听他这个名字就知道,他是过继子、
本来以为过继给本家三叔可以当个世袭的绿营兵丁,端上个铁饭碗。
结果这绿营兵每当几天。
广东那边就反了。
然后他们这些江西绿营兵就被召集起来,还派了八旗的满洲大爷为将,压着就来到了这新城前线了。
现在更是被催着没完没了的挖壕。
真累啊...
王过房叹了一口气。
刚准备站起来偷个懒。
啪!
顿时后背一痛,猝不及防的向前扑倒在地,额头磕在了一块碎石上,还未来得及擦掉额头上的血。
啪啪啪。
后背顿时一阵抽痛。
“让你叹气,让你叹气!晦气!”
一名八旗把总手中的鞭子不要命的抽了过来。
连抽了好几下。
反应过来的王过房才哀嚎了起来。
惨叫声让那八旗把总脸色更加狰狞,手中的鞭子呼呼的抽了下去,直打得王过房皮开肉绽。
周围的绿营兵丁面带惊恐的看着被抽打的王过房。
有人犹豫着准备上前劝住,被身边的同僚拉住了。
众人面露不忍、惊恐,还有几分仇怨之色。
这些绿营兵这几天可算是整治惨了,
自从头顶上的兵将换成了八旗之后。
训练的强度就上来了。
稍有问题,鞭子就抽了下来。
问题是这些绿营兵本来待遇就不怎么好,如今又要严加整顿,士气已是非常低迷了。
如今王过房被抽打得皮开肉绽的一幕,让这些绿营兵们物伤其类。
那八旗把总终于抽打累了,冷哼一声。
“尔等是吃大清皇粮的,吃大清的粮,就得办大清的事,下次我如果在看到有懈怠不满的,必不轻饶!”
那八旗大爷说完便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
事实上,类似的事情从阿桂开始用八旗为将,大力整顿南方绿营的时候就层出不穷。
这八旗和绿营兵,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各自存在巨大的思维上的鸿沟。
这些在京城的八旗子弟,大多生活其实并不算优渥。
八旗子弟虽然多有优待。
但是到了乾隆朝。
底层的八旗生活困顿的也有许多。
所以这些八旗也常有抱怨,认为是汉人抢了他们的差事——这大清朝都是旗人的,这么多汉人做官,可不是抢了八旗大爷们的位置么。
现在得到了绿营武官差事的八旗们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他们觉得这大清万岁爷总算是想明白了。
这大清朝还是八旗大爷们的大清朝。
那些绿营兵,领大清的俸禄军饷,还一个个这么懒散不知舍命报国。
都该打!
而绿营兵们呢?
军饷账面上是不错,比一般人都差不了。
但是真正到手的,能有三分之一就算不错了。
而且绿营兵都是世袭的。
平日里的那些世袭武官虽然也欺压他们,但终究是要世代为同僚的,下手稍微还是有些克制。
那这些八旗大爷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来绿营当差是冲着立功受赏,奔着前途来的。
就是要用绿营兵的性命。
来染红自己的顶戴的。
但是绿营兵领这么点饷,哪里舍得拼命?
压迫之下的结果就是。
绿营兵只能用消极怠工来抵抗了。
绿营兵的士气低迷的问题。
额勒登保当然也知晓。
这事放在一百来年前,那时候八旗还相当凶悍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
一方面绿营兵不敢在八旗面前造次。
另外一方面,当时和南明、三藩作战,可以通过劫掠来维持绿营士气。
现在八旗威势大不如前,
额勒登保就只能想办法画大饼,来提升绿营的士气了。
“打破南安府城,十日不封刀!”
额勒登保在江西绿营总兵李仕达和湖南绿营总兵梁傅面前说道。
两人面面相觑。
现在两人虽然挂着总兵的名头。
但是下面的参将、游击、协领都是八旗了。
根本就很难指挥得动。
“怎么?这也无法激励起兵将士气?”
额勒登保见两人都不说话。
不由得皱眉说道。
劫掠确实能鼓舞士气,但前提你得打得过啊...
李仕达心中吐槽。
刚想要说点场面话。
额勒登保的戈什哈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督帅!督帅!!不得了了!!”
“逆明...逆明押着三百多八旗到了阵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