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洋发出此问就是心中已经信了,只是对于定性禅师的慈悲之心仍旧有些难以置信。
不戒和尚和仪光二人双手合十,满脸崇拜,不戒和尚更是冷哼一声,道:“定性师兄点化你这老魔,你却还不能醒悟吗?”
曲洋闻言眉头一皱,只是继续盯着郑轨。
“如曲先生所言,贫僧踏入是非场并无任何好处,反而会累及恒山派百年清誉,但是我等修行之人做事除了要知道好不好,更要记住该不该……
你说,佛祖割肉饲鹰,所为何事,又有何好处?”
郑轨面容慈悲,笑道:“曲先生,可还有疑惑?”
曲洋倒退一步,瞪着眼睛围着郑轨转了两圈,突然哈哈一笑,道:“人常说少林寺的方证圣僧慈悲为怀,我从来不信,今日见到了定性禅师的大仁大勇,我算是见识了。”
说完曲洋跪下叩首,道:“弟子曲洋,拜见老师。”
郑轨面色沉静,缓缓说道:“我们虽是师徒,日后除了佛门修持,为师其他一概不传授,你们乃是佛学的一对师徒,你以后要斩断前尘,一心向善,不可为恶,能持否?”
曲洋面色平和,俯身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郑轨当即命仪光取来了携带的剃刀,亲自为曲洋进行剃度,片刻后两人身前堆起了发丝如山,曲洋的头上则变为了光溜溜。
仪光又取来了一领僧袍,道:“师弟你我的身量差不多,可先穿我的这件旧僧袍。”
曲洋躬身道:“多谢师兄。”
郑轨微笑道:“你自今日入了我恒山宝珠寺,前尘过往全部斩断了,俗家姓名也不可再用,赐汝法号仪善,切记与人为善。”
仪善躬身道:“弟子谨记教诲。”
起身后仪善欲言又止,郑轨见状问道:“你可是在担心你的孙女?”
“什么也瞒不过恩师的慧眼。”
仪善皱眉道:“我那儿子媳妇都是短命的,不过我们魔教中人又有几个能活到天年而终的呢,他们撇下了非烟一个小丫头,多年来都是我独自照料,现在我拜在恩师座下,算是改邪归正,以后与刘贤弟也能光明正大的做朋友了,可是我那孙儿却没人照料了,弟子实在是有些担心……”
郑轨笑道:“这个无妨,你且将她接来,过几日你定逸师伯会带着本门的女弟子前来,到时候我引非烟拜在你的哪位师姐座下做个俗家弟子便是了。”
仪善闻言只有满心的欢喜,他甚至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能让恒山派图谋的地方,所以越发的认为是恩师定性禅师佛法高超,乃是真心点化解救自己了。
想着孙儿还在等着自己,仪善辞别了恩师和不戒师叔、仪光大师兄后就把曲非烟带了回来,拜见了师祖和师叔祖、大师伯等。
郑轨见曲非烟虽只有十三四岁,但也长得清秀可爱,显露出未来国色天香的峥嵘,更难得她肌肤如雪,恒山派中论样貌气质和肤色,唯有仪琳或可稍胜曲非烟一筹了。
曲非烟并非只是样貌过人,她资质悟性也非同一般,郑轨一见便知道如果说定闲、定静、定逸三位师姐把两庵的衣钵传承放到了仪琳的身上,那俗家弟子中已经就以曲非烟拔尖了。
安置好孙女后,仪善就跟在郑轨身边准备学些佛法,郑轨却并不急着教他,只是低声吩咐仪善和仪光一同去找刘正风,将情况详细说了,等到金盆洗手大会上要配合着演一出好戏。
仪光和仪善二人答应后就离开了,这一去就是四五个时辰。
直到第二天清晨,仪光和仪善才重新来到了郑轨门外。
郑轨如今才内功修为已经臻至江湖一流中最上乘的一档,比起定闲师太也不遑多让,所以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二人的呼吸脚步。
拂袖将门震开,郑轨低声道:“进来说话吧。”
仪善二人走进来后与郑轨密谈了许久,而后宝珠寺众人就安心的在客栈住着,直到十余天后临近七月十五的金盆洗手大会之期,定逸师太带着女弟子进入衡山城,郑轨得知后也才亲自带着众弟子离了客栈前去迎接。
此时衡山大街上比之上个月就热闹了许多,许多拿刀配剑的武林中人三三两两的穿行在大街小巷,在客栈酒楼进进出出。
只瞥了一眼,仪光和仪善都认出了许多门派的人物,他们心知这些人既是给刘正风面子,也是给五岳剑派的面子,越是如此,越显露出了嵩山派左冷禅的威望了。
想起来左冷禅的威望,仪善就不由自主的看向前方的恩师定性,心中赞叹道:师父他竟有大慈悲心普渡我和刘贤弟,还不惧跟左冷禅等人对上,当真是世上难得的人物,我看天下间除了东方教主,再没有能与他计较英雄气概的高人了……
郑轨一行在街巷上走了没多远就见天色一变下起了小雨,冒雨走了半条街就看到一个茶馆内人声鼎沸,影影绰绰的能看到数十个江湖人士在说话,其中便有定逸师太和其他女弟子。
郑轨快步走过去,朗声道:“定逸师姐,你们到了多时了。”
定逸正与华山弟子说话,闻言转身出来,师姐弟说了几句,郑轨又引仪善拜见的师伯,而后才看向了屋檐下正在煮着馄饨笑眯眯看来的老者。
“何施主也到了。”
何三七嘿嘿一笑,敲了敲竹片,道:“你再喊施主,我老何今日也没有准备素馅的馄饨了。”
郑轨正要再说话,就见雨幕中有几个人拿着油伞、灯笼快步而来,看身影便知道轻功不俗。
几人走到茶馆门前,道:“是恒山的神僧神尼么?”
定逸师太朗声道:“不敢,我是恒山定逸,这位是我师弟定性。”
几人走进来躬身施礼,道:“晚辈奉敝业师之命,邀请定逸师伯、定性师伯和众位师姊、师兄,同到敝处奉斋,晚辈未得众位来到衡山的讯息,不曾出城远迎,恕罪恕罪。”
定逸和郑轨看来几个弟子穿着打扮和灯笼上的刘字就认出是刘正风的弟子,随便问了几句,定逸就为衡山派弟子介绍了何三七和茶馆内的几名华山弟子。
在众人见礼中,郑轨眯了眯眼睛看着华山派的十余个弟子,其中为首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旁边则是个面容丑陋的少女,郑轨心头一动知道这两人便是劳德诺和乔装打扮的岳灵珊了。
环顾人群没有见到熟悉面孔,郑轨问道:“灵珊你怎么这个打扮,你大师哥呢?”
岳灵珊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小时候见过郑轨和定逸,忙和劳德诺上前施礼。
“我大师哥不曾与我们一同前来,怕是也该到了。”
郑轨继续问道:“你爹和你娘呢?”
“兴许已经到衡山了。”
郑轨正要再问,忽然听到外面一声清朗的笑声:“定性禅师,十余年不见,岳某也甚是想念。”
岳灵珊丑脸上露出欣喜笑容:“爹爹。”说着就跑了出去。
劳德诺等弟子也快步出去拜见师父师娘。
片刻后岳不群和宁中则带着弟子们穿过雨幕走进茶馆,两人身畔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样貌清秀的青年,看着约有二十四五岁,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衣服也松松垮垮,眉眼间更实现的轻佻随意。
郑轨哈哈一笑,道:“多年不见,时光好似在岳师兄和宁师姐的身上暂停一般。”
岳不群微微一笑,拱手道:“早就听说定性禅师在通元谷宝珠寺开辟恒山派分宗别枝,岳某一直有心前去拜会,只可惜俗务太多,禅师莫怪。”
郑轨轻轻摆手,令狐冲已经躬身施礼道:“晚辈令狐冲,拜见定性师伯,定逸师伯。”
在寒暄见礼片刻,众人就在刘正风的弟子向大年、米为义等人的邀请下离了茶馆,去了刘府。
临出门前郑轨不经意的看了看人群中一个极为不起眼的小驼子,心头一动:这个伪装成驼子的年轻人必定是林平之,目前看来除了是没有田伯光和仪琳、令狐冲的插曲,基本事情的走向还是与原著中差不多了。
众人进入刘府后就被引入了一间大厅,此时厅内已有近二百名江湖豪杰端坐,米为义等安排了华山派和恒山派弟子去入席吃饭,向大年则引着郑轨等前辈高人穿过走廊到了后院的一间花厅。
花厅上首五张太师椅并列,只有靠东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红脸道人,正是泰山派掌门天门道长。
一个穿酱紫袍的中年人从下首起身上前,道:“岳师兄、宁师姐、定逸师太、定性师兄……
刘某之事劳烦诸位前来,真是惭愧,还请就坐说话。”
众人在客气推让中各自就坐,岳不群是华山掌门,自然是做到了第四张太师椅上。
定逸和郑轨、何三七、不戒和尚等则坐在了下首,此时下首已有不少江湖上知名的前辈人物,众人见面又是一阵寒暄。
在邀请众人入座时,刘正风看到已经做了出家人打扮的仪善更是会心一笑,连带着行走举止也轻松了不少。
因为有郑轨提前布局,所以任何插曲都没有了。
在众人吃茶点说话的时候,陆续就是江湖上的许多知名人物前来了。
哟偶到郑轨认得,但是更多的却是只听过名号的人物。
临近天黑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道也迈步进来了,刘正风慌忙见礼,郑轨才知道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等到余沧海给刘正风寒暄了几句就等了令狐冲一眼,没好气的瞥了瞥岳不群,冷哼道:“这次是你们五岳剑派的场子,贫道也不说什么,可是风水总有轮流转的,咱们有的是机会……”
岳不群眉梢一动,宁中则却看了眼令狐冲。
郑轨看向仪光和仪善,仪善低声道:“昨天令狐冲在衡山城外遇到了青城派二代弟子中最出名的青城四秀,他以一打四狠狠地羞辱了那四人,余老道想必是嫉恨上令狐冲和华山派了。”
郑轨知道有华山派失传剑法和其他三派失传剑法完善了华山派武藏,岳不群夫妇十多年来武功必定是突飞猛进,令狐冲作为掌门大弟子,剑法也比原著中强上许多,那青城四秀自然不会是对手了。
一顿饭吃了许久,眼见天色已黑,众人才各自散去。
五岳剑派的同门自然是住在刘府,其余同道则由刘正风的弟子引着去客栈歇息。
走出跨院,郑轨饱含深意的看了看岳不群,岳不群当即笑道:“一别多年,岳某最近精研妙法莲华经时有许多困惑,可否请定性禅师移步一叙,为岳某解惑?”
郑轨哈哈一笑,道:“解惑不敢,咱们共同学习便是了。”
二人相视一笑,携手就进了岳不群的卧室。
宁中则深知二人定要要事商谈,也不跟进去,扯着女儿的手就去了另外一间房。
郑轨与岳不群虽然有十多年没见面,但是毕竟两派之间有着最深层次的合作,还共享五岳剑派内最大的秘密,所以算得上是相互间最值得信任的关系了。
一杯茶没有喝完郑轨就把嵩山派的计划以及自己的布置都告诉了岳不群,目的就是拉拢岳不群跟自己一起对付嵩山派。
岳不群思索了许久,道:“定性禅师你这是要跟嵩山派撕破脸皮,公然对抗了?”
郑轨嘿嘿一笑,道:“怎么,大名鼎鼎的君子剑岳师兄怕左盟主,左盟主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岳师兄你比谁都清楚,咱们不能等他一步一步的出招,咱们想要保住祖宗的基业,只能先发制人!”
岳不群默然不语,屋内沉寂了许久,郑轨却丝毫不急。
随着蜡烛的烛火因为灯芯太长而不断抖动,拉扯的光影显得岳不群脸色也阴晴不定,郑轨低声道:“岳师兄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跟我站在一起,刘正风也投靠了过来,自然能把莫大也拉下水,到时候泰山派必然是两不相帮,咱们三派对付嵩山派一派,优势在我啊!”
岳不群手指轻轻地敲在桌面上,哒哒的扰人思绪,他缓缓说道:“可是左盟主的武功之高,咱们谁都未必是对手,我华山派元气未复,内忧外患不少,如何能为了你恒山派就压上全部的身家?”
郑轨嘿嘿一笑,道:“岳师兄放心,咱们合力把嵩山派从五岳盟主的位子上扯下来,左冷禅吞并咱们四派的危机也就没了,到时候我恒山派做了盟主,你岳师兄就是副盟主。”
岳不群默然不语,显然是不相信郑轨所言,又或者认为郑轨并非恒山掌门,说的也不算数。
郑轨顿了顿,继续劝道:“我恒山派数百年来从来不求名利权势,我掌门师姐更是云淡风轻,闲云野鹤的人物。
恒山派当真做了五岳盟主也只是为了不被嵩山派吞并,并非有野心想法,咱们这一辈年岁大了,十几二十年里兴许也就如此了。
可是权利总会交接给下一代的……
五派中二代弟子里,我看也就你座下的令狐冲资质悟性和武功是上上之选,十几二十年以后,新一任五岳盟主舍华山其谁?”
岳不群问道:“定闲师太也是这意思?”
郑轨微笑道:“那是自然,你没看定逸师姐也是唯我马首是瞻吗,这事便是小僧一力促成的,岳师兄你放心,等到恒山派成了五岳盟主,你华山掌门必定能做副盟主,我出家人从不打诳语,你放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