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三书失态如此,洛川也没有一句劝慰,他只是静静的站在牢笼之外,看着面前瘦弱的书生,这个也曾在永昌一郡呼风唤雨过的男人,哭得如同一个孩子。
而在不远处的地方,孟一岚笑着落泪。
易白则大口大口的灌着酒,而后一把将那酒壶砸到远处的墙上摔得粉碎,整个人消失在原地,不知何处去了。
影子抬头往某处天际看了一眼,没有理会,另一边杜博安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继续喝酒。
张子峰微微皱眉看向聚拢在四周的士卒们,比划了几个手势之后,让所有人退到更远些的地方,自己也跟着往远处些的地方去了。
千雪看一眼四周众人,轻移莲步去到洛川身边,轻声道,“那人还在等。”
洛川侧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始终等待在那里的黑袍神秘人,又看了看面前哭泣声渐渐止歇的孟三书,对孟一岚道,“孟先生,寻些吃食来,替我照顾好他。”
孟三书似是有些疲乏了一般,伏地不起,思绪混乱,孟一岚则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道一声“是”,而后消失不见。
洛川起身,冲那黑袍神秘人点一下头,然后来到孟三书牢笼一侧的牢笼前,就见牢笼之中安安静静的站着一个目睹眼前一切而面不改色的中年男人,他眉目冷峻,唇阔脸方,头发稍稍凌乱,一双眼睛却清澈如潭,正盯着洛川上下打量。
洛川侧头看向身后的黑袍神秘人,见对方点头之后,朝面前的中年男人拱手道,“子安将军,在下洛川。”
牢笼之中的中年男人,自然就是永昌郡前照水城将军,孟子安。
洛川身后,秦万松身边那个始终躲在黑色斗篷之下的神秘人将兜帽摘下,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书生脸孔来,正是曾在孟子安身边作为谋士,后又在孙浩身边做谋士的书生杜水生,他朝着孟子安躬身一礼,道,“将军!”
孟子安先是看了一眼杜水生,后又看了一眼洛川,却没有回礼,而是越过洛川两人,去看那个裹了一身血色披风的孟娇阳,问道,“永昌孟氏,降了?”
洛川没有回望。
但孟娇阳立刻飞快的点头,一边点头一边还看了一眼洛川的背影,道,“休再提什么永昌孟氏,如今孟氏已迁往甘原,我乃是离郡之臣,受太守大人恩德,担当甘原县守一职,”他又看向孟子安道,“原永昌全军上下,皆归于太守大人麾下,一应朝臣及百姓,皆成为太守大人子民!你......”
孟娇阳看一眼孟子安,原本想要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是闭口不言了,只是紧了紧身上的血色披风,看向他处。
孟子安闭眼轻叹,而后朝着洛川拱了拱手道,“草民孟子安,见过太守大人。”
洛川点头,却没有理会孟子安口中“草民”二字道,“杜先生先前与我提起子安将军,尽是赞美,说将军能谋善断,那将军可知洛某此来,所为何事?”
孟子安始终是波澜不惊的样子,闻言道,“太守大人既已取了益城,又在未见赵楠鹏之前先一步到天牢来见在下,想来是为了那座照水城。”
“不错,”洛川也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直截了当道,“不瞒子安将军,杜先生来见洛某之时,洛某在通仓城外就见过了赵楠鹏本人,”他摇了摇头道,“那是个某些方面来说其实很有些意思的角色,但显然,这样的人并不适合离郡,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今的照水城和城内城外数百万百姓,洛某也不愿交给一个如他这般的人,所以,洛某愿听杜先生一言,来此邀请将军出山。”
孟子安没有表现出欣喜或者惊讶之类的情绪,他理所当然一般点了点头,“仔细说来,孙渺老将军与赵楠鹏并不算是一路人,只是要说如今的照
水城,也不是孙老将军短时间内便可接手万全的,在下不才,确实是眼下这永昌一地,能为太守大人解此忧患的唯一人选,只是......”他平静的看向洛川的双眼道,“只是在下为何要为太守大人做得此事?”
“在下出身孟氏,”孟子安看向并不看他的孟娇阳,“虽然是个旁支子弟,但到底是宗族谱上记了名字的,而且还曾亲自领兵北上安陵,算是那位老人家图谋离郡的帮凶,如今虽说做了阶下囚,却囚而不死,终究与孟家还有一场天大的缘法,太守大人让我重掌照水城,不可能没有一点顾虑。”
“太守大人此番东来,之所以能如此顺利拿下永昌,也是因为接下来与南夷之间,必有一场大战,”孟子安复又看向洛川,继而盘膝坐在地上,“那一战里,照水城必定血流成河,此时去做那照水城将军,无论那一战之后是胜是败,都是一场逃不掉的骂名,相对来说,对于在下而言,战败身死,与城同灭,倒是更好一些的结果,若是战胜,鸟尽弓藏倒还罢了,若是终究逃不掉个家破人亡,倒不如现在便将这条命丢在天牢里,也算还了孟氏的栽培之恩。”
洛川见孟子安坐下,便也学了他的样子,就在牢笼之外的地面上盘膝而坐,“孟将军所虑,实乃人之常情。”
他扭头去看,就见另一边孟一岚已经回来,手里提着个大大的食盒,两手握住孟三书面前婴儿手臂粗细的钢铁栏杆,徒手便将其拉开一个可供一人进出的空隙来,一侧身进去其中,而那孟三书此时也已重新坐好,见孟一岚提着食盒进来没有说什么,打开食盒便大口吃了起来。
洛川回头看向孟子安,微微一笑,“子安将军所说图谋离郡的那位,于我有杀父之仇,已然伏诛......”
他的话音尚未落尽,就在孟子安所在牢笼的另一边,牢笼的钢铁栏杆忽的发出巨大的震动声,一个身材魁梧双手双脚之上锁着厚重的刻满阵纹锁链的男人,双手死死握在栏杆上,将头抵在两根铁柱之间,瞪着一双牛眼去看洛川,怒意勃发,反倒无言,正是前撼山军主将,孟草儿。
洛川根本没有理会另一边的异状,而是继续道,“如今,我连那位的亲儿子,前永昌郡太守都能容了,怎么容不得你一个孟氏旁支的将军?”他将这一句话说完,才扭头去与另一边死死瞪着他的孟草儿对视,目光没有丝毫动摇,“至于说接下来的那一战,无论胜败,只要有我洛川在,承担骂名的那个人,就还轮不到你一个照水城将军。”“后天新店开业,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对时间的概念都很弱了,提前为最近的某一个遗忘日请一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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