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盘捎着林也的鼻子走过去，一股浓重的臭气直冲鼻腔，林也下意识的捂住鼻子退后了一步，等他再回头看时，店伙计已经急匆匆的走了。
他没看清楚，那盘眼珠子究竟是人的，还是什么动物的。
不过——
梦境第一守则：在梦境中无论看到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不要奇怪。
梦境本身就是无序的、缺乏逻辑的。
林也抬脚踏上楼梯。
拾阶而上，来到二楼。
二楼的面积，比一楼稍微小一些。
这里同样是灯火通明，大厅里满满当当坐满了食客。
这些食客，跟一楼的一样，仿佛也都是饿死鬼一般，不停地吃着，生怕慢一步就吃不到嘴里去了。
林也扫视一圈，继续上楼。
三楼。
四楼。
五楼。
……
每一层楼，都比下一层的面积要稍小一些。
而所有楼层内的情景，几乎都是一模一样。
满坑曼谷的食客，闷头吃饭。
仿佛今天不吃，就永远都吃不上饭了一样。
直到——
林也来到了最后一层。
第七层。
顶层。
头顶上，是一座圆圆的穹顶，穹顶中央破开了一个圆形，粗大的立柱和螺旋楼梯破顶而出，深入头顶的黑暗中。
这座楼梯，来到楼顶之后，竟然还继续向上延伸，也不知最终会通往哪里。
第七层同样是一间开阔的大厅，大厅里摆放着一张张圆桌，桌上坐满了食客。
当看到这一层食客时，林也一下子愣住了。
在座的人，竟然绝大多数都是身穿僧衣的光头和尚。
而且，这些和尚，看起来竟很眼熟。
他们，全部都是净普寺僧众，跟随净尘大师来到洋县的三十多名和尚！
林也目光扫视一圈，数了一下。
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三名和尚！
连同净尘大师在内，此次净普寺来到洋县的僧众，悉数在此了！
看到这一幕，林也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些和尚面前，同样摆满了各种臭烘烘的肉食，他们闷着头坐在那，一言不发的大吃着。
间或有人看到林也，也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对其全不理会。
林也见状，踱步来到净尘坐的那一桌。
净尘此时手里正抱着一只羊头在啃着，羊头鲜血淋漓，半生不熟的，甚至已经有些腐烂的样子。
他的师弟净清，则伸手抓起一把眼珠子，往嘴里送。
此时近距离看去，林也终于看清楚了。这些眼珠子，大小不一，有羊的、有兔子的、还有猪的。
倒也不是想象中人的眼睛。
看着这些和尚大口吃肉的模样，林也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开口唤道：“净尘大师——”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座的和尚绝对都听见了。
然而，却没有人理会他，所有人都在拼命的往嘴里塞着食物，仿佛这顿不吃，以后就再也吃不了了一样。
唯独净尘大师，有所反应。
他缓缓的将嘴离开了手里捧着的羊头，慢慢地转过头，看向林也。
净尘大师一脸木然地望着林也，看了他好一会，才缓缓地、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林……少爷？”
他们明明才刚分手，至多还不过两个时辰，净尘大师竟似已经认不出林也来了。
林也点了点头，道：“大师，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听到林也的问题，净尘顿时愣住了，木然的脸，愣了好久，才喃喃地说道：“是啊，我怎么会在这儿？”
林也问的是“你们”，但净尘大师回答的却是“我”。
林也忽然间明白了，这些和尚，虽然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但是他们，竟然互相都不认识了！
怪不得他们谁也不说话。
看这些和尚的年龄，都在四五十岁，他们同门相处了至少也有二十来年了。
可是，净尘对自己的这些师弟，一个都没认出来，反而独独认出了林也。
这或许是因为，林也喊了他的名字。
净尘大师手里捧着羊头，又呆呆的想了好一会，但最终也没想起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最后，他摇了摇头，对林也说道：“既是来参加宴会，就赶紧吃吧。吃完了这一顿，以后恐怕再也没有吃的机会了。”
参加宴会。
林也忽然间想起了，今晚，在现实世界里，他们在街上碰到一个牵着童男童女的寿衣老人。
当时，净尘大师问他为何到此，他曾回答说：
“我们是受邀来参加宴会的。”
眼前这座八角楼上，规模如此盛大的宴会，不会跟它所说的“宴会”，就是一个吧？
这个梦境，有点诡异啊。
林也此时，忽然间想到，话痨知道自己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但是她却经常分不清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
也就是说，她有时候会知道，自己进了谁的梦；有时候，却并不清楚。
对于人来说，梦就是梦，一觉醒来，梦境就消失掉了。
而现实就是现实，绝对不会跟梦境交叉。
但对于鬼来说——
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
它们的“两境”，也像人一样有明显的区分吗？
想到这里，林也忽然间感觉脑袋一阵刺痛，四周的灯光，瞬间一暗，紧接着竟完全黑了下来。
入目所视，除了黑，什么都看不见。
四周的和尚、桌椅、菜肴、厅堂、以及窗外的夜色房屋，仿佛在一瞬间全部消失掉了。
林也此时，仿佛是置身在一片虚无之中。
但此刻的林也，却顾不上思考这些，他痛苦得双手抱头，直接委顿倒地。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脑海之中，唯有钻心的刺痛。
这种刺痛感，也不知持续了多久。
也许有几息、几刻。
也许……持续了几天，甚至几年。
当脑海中的刺痛感稍微减轻后，林也忽然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刚刚的那一幕，他经历过。
在另外一处梦境中。
这正是修炼炼神术时的感觉。
炼神术一旦开始修炼，就不能停。
林也当初选择在梦境中修炼炼神术，那么他在进入梦境之后，就会自然而然的、在潜移默化中修炼炼神术。
他上一次修炼炼神术时，是在什么样的梦境中，经历了什么样的感觉，早就已经忘了。
然而此时，在梦境之中重现，他立刻又回忆了起来。
当然，等他再一觉醒来时，刚刚的经历，可能就又忘却了。
人的大脑，会潜意识的选择忘记痛苦的记忆。
这也是林也当初选择在入梦时修炼炼神术的原因。
这时，林也下意识的，打开了面板。
【姓名：林也】
【神力：**】
【神通：入梦（**），养血（**），巨灵神力（**）】
【术法：鬼话术，青阴傀儡术（0），封魂血符咒（0.3），炼神术（0.2）】
此时的面板，“功法”整个消失掉了。
力量、血气、真气也全部消失。
只剩下神力，竟然是未知。
神通的等级，同样也是未知。
唯独术法，完整的延续了现实中的样子。
这代表什么？
梦境中的一切，都是缺乏逻辑的。
是可以创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