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也想不明白。
所以他不再继续想。
穆家人，背后一定掩藏着大秘密。
他们的身份一定也不简单。
但这些，都不是现在的林也所宜探查的。
也不是他能够应对的。
只可惜的是，他已经来了。
已经沾上了穆家的因果。
林也不知道，这在将来，会给他带来什么。
但事已至此，多想也没用。
办完自己的事，先离开再说。
想到这里，林也再次跳回到树上，继续锯起树枝来。
不过接下来，他有意识的尽量避开树干，锯树枝时离树干远一些。
忙活了半饷，林也采集到大堆槐树枝，整整扎了六大捆。
至少做六七个傀儡没问题。
林也叫六个纸人，每人背了一捆。
小乞丐则很乖巧的在后面收拾起锯子斧子等工具，跟在林也身后。
林也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带着他出了穆府。
回到青岩巷，阴暗的巷子，依然是静悄悄的。
纸人将树枝装到马车上，装了满满一车，用麻布裹住，然后一行人护着车，向外走去。
出了巷子，绕过乱石堆，来到大街上。
街面上现在已经热闹起来，人来人往。
路边的铺子，也都卸下门板，开始做生意了。
街道前方，有一处十字路口，横着的那条街更加热闹。
庙前街，洋县最热闹的街道之一。
庙前街的北头，是城隍庙，南头一直通到了南城门。
来到庙前街上，林也左右一望，只见右方远处，街道上聚满了人，几乎将街面都堵住了。
更远处的城隍庙前，烟雾缭绕，香火鼎盛。
小乞丐站在林也身旁，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低声说道：“传说这两天城里闹鬼，大伙都很慌张，这两日都去庙里烧香烧得勤快了，乞求城隍老爷保佑平安。”
说完，小乞丐使劲嗅了嗅鼻子。
林也回头看向他，问道：“那你晚上住在凶宅里，遇到鬼没有？”
小乞丐摇了摇头，然后笑了笑，道：“像我这种穷苦的孩子，鬼也没兴趣找我。”
说完，他又使劲嗅了嗅鼻子，肚子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街面上，弥漫着油炸的香气。
左侧，路边支起了几个早餐摊。
炸油饼，炸糖糕，肉夹馍，混沌……
各种美味交织在一起，闻得林也都饿了。
这小乞丐就更不用说了。
林也看着他，问道：“饿了？”
小乞丐点了点头，伸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走。”
林也带着小乞丐，来到一个早餐摊前，要了两碗肉丸胡辣汤，要了几个炸糖糕，又向旁边的摊子要了两个肉夹馍。
小乞丐看着一桌子美食，咽了口口水。
不过，他并没有吃，而是先抬头看了林也一眼，这才伸手抓起两个炸糖糕，往嘴里塞去。
他几口就将一个炸糖糕咽进肚子里，噎得直翻白眼。
小乞丐仰起头，将喉咙里的食物硬顺下去，也没想起来要喝些汤。
他仰头时抬眼看见六个纸人护着马车，并没有过来吃饭，小乞丐不由得脸一红，又抓起一个肉夹馍，起身离开凳子，蹲在一边，道：“林少爷，我蹲着吃就行，你叫他们过来吃吧。”
林也喝了口胡辣汤，道：“你坐下吃你的，不用管他们。”
“哦……”
小乞丐这才又坐回到板凳上，继续吃了起来。
林也一边吃着，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道：“小碗。”
林也用筷子指了指面前的碗，奇道：“碗？”
小乞丐点了点头。
“姓什么？”
小乞丐摇了摇头，道：“我娘没跟我说过，她就叫我小碗。”
“你娘呢？”
“死了，去年死的。”
“然后你就流落街头，成了乞丐？”
小乞丐点了点头。
他又抬起脸，一张脏兮兮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闪亮地看着林也。
看了一会，他忽然鼓足勇气道：“大少爷要不嫌弃，以后我就姓林了。我身体小，吃的少，但是能干活，也没病。”
林也笑了笑，低头喝了口汤，再抬起头时，道：“那你以后就姓林吧。”
小乞丐闻言大喜，扑通跪倒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道：“多谢大少爷，多谢大少爷。”
“起来，起来，大街上像什么话。”
“谢少爷。”
林碗站起身，重新坐下吃了起来。
吃罢了饭，林也带着众人继续启程。
走了没一会，林也突然发现林碗的目光看向了别处，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恐惧之色。
林也循着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墙根下，一溜站了五六个乞丐。
这些乞丐小的跟林碗年龄相仿，大的得有十五六岁，他们的目光紧盯着林碗手里吃到半个的肉夹馍，目中露着凶光。
注意到林也望过来，他们眸子里的凶光才收敛了些，但一脸的嫉妒之色，是再也难以掩饰的。
要不是林碗身旁有林也在，这些人怕不是要直接上来抢他手里的肉夹馍了。
林也望着林碗的小脸，问道：“认识？”
林碗点了点头，一双眸子里放出出仇恨的光。
只看了一眼，林也便明白了。
怪不得林碗会钻进穆家去住，感情是被同行们排挤的。
他这瘦小的体格，自然斗不过这几个半大的孩子。
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但你们都混成乞丐了，至于么，大冬天的把一个小孩子欺负到没有地方住，最后不惜夜宿鬼宅，才捡了一条命回来？
林也淡淡地道：“有仇就去报，你敢不敢？”
林碗霍然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林也，似乎不敢相信，他居然会为自己出头。
看着林也白净的脸庞，一脸淡然之色，林碗用力点了点头，道：“敢。”
说吧，他三两口将剩下的小半个肉夹馍吞进肚子里，然后大步向那几个乞丐站立的墙根走去。
这几个乞丐看到林碗冲他们走来，脸色顿时变了。
他们的目光在林也和林碗之间游荡，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刚刚林也跟林碗说了什么，他们没听见，但是他们看见两个人说话了！
这让他们心生忌惮。
林碗则没有想那么多，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来到众乞丐面前，一巴掌便重重扇到一个乞丐的脸上。
他这一掌显然已经铆足了劲，一巴掌将那乞丐扇了个趔趄。
那乞丐的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他手捂着脸，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林碗，似乎没想到，他当真敢打自己。
林碗则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挥手扇向第二个乞丐。
第二个乞丐见第一个乞丐挨了打没有动，也下意识的跟着没还手。
林碗一路扇下去，最后手都给扇得发红微肿了。
六个乞丐倒在地上，都是一脸愤怒地瞪视着林碗。
但，没一个人敢还手。
林碗喘着粗气，扫视了乞丐们一眼，转身走了回来。
林也道：“这就行了？”
林碗呼了口气，道：“就是杀了他们，也没什么意思了。”
林也点点头，就在这时，左侧的巷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鼓掌声。
林也扭头一看，只见几个人从左手边的巷子里转出来。
为首一人，身穿白衣，腰悬明配，一副公子哥的模样。
他一边鼓掌，一边笑吟吟地冲林也走来：
“我倒是谁，原来是林家大公子，在跟几个乞丐置气呢？”
白衣公子身后，跟着七八个壮丁从巷子里涌出来。
这些人似无意又似有意的堵住了林也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