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林也大叫一声，猛然坐起身来。
眼前一片漆黑。
然后，林也便看到一朵红光出现在远处，快速靠近过来。
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屋子，林也看到，一个身穿红衣、头戴帷帽的纸人站在窗前，背对着他。
随后，一个身影匆匆走来，手捧着蜡烛。
一只小手挡在烛光前，仍然挡不住摇曳的烛光。
林也目光上移，便看到了一张清秀的面孔。
清秋。
清秋手捧着蜡烛，走到炕前，将烛台放到炕沿的小桌上，然后坐到炕上，一脸疑惑地看着林也，道：
“少爷，你喊我做什么？”
林也喘了两口粗气，这才觉悟过来：“原来是一场梦。”
“少爷这是做噩梦了？瞧着满头大汗。”
清秋说着，掏出一张粉色的手帕，给林也擦汗。
随后，又一个人手提着灯笼走进来，带着些睡意地道：“少爷怎么了，大半夜的大呼小叫。”
清秋一边给林也擦着汗，一边回头看向来人，道：“做噩梦了，瞧出这一身汗。”
来人正是芸枝，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林也，道：“哎呀，做了什么噩梦给吓成这样。”
清秋道：“衣服都塌湿了。你去拿套干净衣服，再打一盆水来。”
“哦。”
芸枝走后，清秋一边给林也擦着汗，一边心疼地道：“少爷这些日子一定是太操劳了，才做这样的噩梦。”
林也呼了口气，推开清秋，道：“我没事。”
缓了一会，林也此时也已缓过神来了。
这梦境可怕倒是其次，关键是太真实了。
在梦境中，他竟然完全没意识到是在做梦。
当然，此时醒来后想想，当时的他多少还是有些“糊涂”。
不过，这梦境倒是当真有些奇怪。
今天下午严平刚跟林也说了“穆府”的事，他就梦见自己去穆府了。
而且——
林也可以确定，他从来都没有到青岩巷去过，但梦境中的穆府，居然活灵活现，一切细节完全就像真实的一般。
后世科学讲，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从理论上说，人不会梦到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但梦里的“穆府”，林也确实是从未见过。
当然，眼下这里，不是个讲科学的时代。
“一身的汗睡觉不舒服。”
清秋不依，执意将林也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这时，芸枝打了一盆热水来，两人就用热毛巾给他擦拭了身体，然后换上一套干爽的睡衣。
林也穿上趿鞋（ta鞋，即拖鞋），从炕上下来。
清秋问道：“少爷是要小解吗？我去拿马桶来。”
“不……那就拿来吧。”
清秋出门，取了马桶进来，掀开盖子放到一旁，然后跟着芸枝两人一同退出了卧室。
等听见屋里没动静了，两人这才进来，收拾起马桶。
林也问道：“现在几更了？”
清秋道：“三更天了吧，少爷再睡一会吧。”
林也望着窗外的夜色，点了点头，道：“你去吧。”
清秋迟疑了一下，道：“少爷睡吧，我就守在一边。”
林也回头望向清秋，道：“不用了，你也去睡会吧。你白天还有事，以后就不要再守夜了。”
清秋苦笑一声，道：“诗韵现在病着，小丫头们还没调教出来，就剩下我跟芸枝两个人……”
林也道：“这有什么好调教的，你直接安排就是了。”
清秋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事我明天就斟酌着办，少爷再睡一会吧。”
林也看着清秋这样，知道劝也无用，当即回到炕上。
清秋给林也盖上被子，掖住被角，然后就坐在一旁守着。
看着清秋纤细挺直的脊背和削瘦的肩膀，林也心中忍不住感叹道：“还是这时候的女人好啊。”
躺在炕上，林也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海中不自觉的一直在回想梦境中的事。
见林也翻来覆去的好一会不睡，清秋开口问道：“少爷，睡不着么？”
林也睁开眼睛，看向了她。
清秋看了看林也，又看了看站在窗前的纸人话痨，忍不住小声说道：“是不是话痨站在这儿，叫少爷做噩梦了？要不——
少爷还是叫她藏起来吧。”
林也的意念跟纸人相通，倒还真不觉着他们害怕。但是清秋她们深夜进进出出的，确实是有些不便。
想到这里，林也便吩咐道：“话痨，你去窗外，找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吧。”
话痨“哼”了一声，不满地嘟囔道：“自己做噩梦，还要怪到人家头上。”
听见话痨的话，林也猛然间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入梦，是怎么入的？”
话痨道：“只要我在他五十丈以内，只要他睡着了，我就可以直接进入他的梦境里去。”
五十丈，话痨的入梦距离，倒是跟他现在差不多。
话痨可以入梦，那么他以后进入别人梦境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将话痨带上？怎么说也算个帮手。
林也又问道：“如果你在梦境里死了，会怎么样？”
话痨道：“会立刻退出梦境，而且这一场梦我就再也进不去了。”
林也道：“不会有其它损伤吗？”
话痨道：“没有。梦境的可怕之处，不在于梦中死掉。最可怕的，是你入梦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林也一凛，道：“你进入梦境后，也无法主动退出来？”
话痨道：“是的……”
说到这时，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不喜欢梦境。”
林也诧异地道：“为什么？”
话痨顿住了，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过了一会才说道：“入梦多了，有时候我就分不清哪里是梦，哪里不是梦了。”
林也听了，默默点了点头。
这恐怕，才是“入梦”最大的后患。
“你去吧。”
话痨一走，房间里就剩下了林也和清秋两个人了。
林也掀开被子，翻身而起。
清秋一惊，道：“少爷，小心着凉……”
林也道：“你上来睡会吧，我练会功，不睡了。”
听到林也的话，清秋微微一怔。
紧接着，她明白了什么，脸颊不由得闪过一抹绯红。
她已经十八了，放到外面早已经嫁人了，不再是对男女之事丝毫不知的懵懂少女了。
看着林也棱角分明的脸庞，清秋忽然间醒悟过来：“少爷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小屁孩了。”
大男孩……也该有需求了。
而且，最近少爷的性格，变化很大。
作为身边人，她当然能感觉到，老爷死后，少爷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也不再是那个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了。
想到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清秋不由得有些紧张。
毕竟，这是她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