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枝，竟然不知道“大男人”是什么样的！
她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
林也这才想起来，原主从来没碰过四个丫鬟。
事实上，那位名满洋县的书呆子还确实是有点呆。
芸枝从小就被送进林府做丫鬟，那么不知道男欢女爱的具体操作也就正常了……
此时的芸枝，正在梦中尽情释放自己的想象力瞎想。
四个女人在炕上胡闹一通，弄得大汗淋漓，却什么事都没干成。
这时，林也的目光无意识地向下瞟了一眼。
陡然，林也眉头一戚，将飘走的目光又重新移回到地面上。
炕前，地上扔着六双鞋。
一双男鞋，五双女鞋。
多出来一双小小的，巴掌大小的红色绣花鞋。
那双绣花鞋有些磨损的破旧，甚至鞋底上还带着泥，跟其它几双干净的新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再看下炕上的芸枝，看她羞红的脸庞和将要溢出水的眸子，显然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林也感到有些不对劲。
火炕上，大红色的戏水鸳鸯锦被，能轻松盖住三四个人。
红浪翻滚。
当“红浪”落下去时，一个满脸皱纹的小老太太，突然间从炕里面露出头来，一脸诡笑地看着站在窗口外的林也。
紧接着，“红浪”涌起，又将那张丑陋诡异的脸遮住了。
滚涌的“红浪”再度落下去时，炕里头那张老太太的鬼脸却又不见了。
但林也刚刚瞧得一清二楚，刚刚他确实看到一个老太太的脸，就藏在炕头里面。
怎么又不见了？
“啊——”
就在这时，红被里陡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声。
红被翻起，几个光不溜秋的女人惊慌失措地从炕上翻滚到了地上，满脸骇异地望着炕上。
炕上，“林也”仍然躺在那。
一个穿着红袄，又干又瘦的小老太太正骑在他身上。
小老太太回头看向几个女人，阴恻恻地一笑，道：“小姑娘，这么俊的少年，你们把握不住，还是让奶奶我来吧！”
“啊——”
随着芸枝一声尖叫，林也眼前的情景，瞬间消失了。
整个世界，像关灯一般变成了黑暗。
林也知道，芸枝惊醒了，梦境消失了。
他马上就会被踢出梦境。
然而，就当他将要离开梦境的一瞬间，三个字，清晰地传入他耳朵里：
“真……扫……兴……”
……
卧室里，林也猛然从炕上坐起来。
他的脸上，汗都冒出来了。
三个有些沙哑的字，仍然萦绕在他脑海中。
“真……扫……兴……”
这三个字，他听得真切，正是出自那个干瘦的小老太太之口！
梦境结束了，她还能在里面说话。
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说，她跟自己一样，并不属于梦境？
她不是芸枝的梦境造出来的“人”！
“做噩梦了？”
骤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林也猛地扭头一看，便见窗边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纸人，一张煞白如生出裂纹的瓷器般的脸泛射着灯光。
这是他新收的纸人“话痨”。
为了行动方便，林也给几个纸人都穿上了衣服。
林也摇了摇头，道：“没有，是别人做噩梦了。”
话痨道：“我只看见你做噩梦了。”
林也懒得搭理她，小老太太的出现，让他内心中充斥了些不安。
他起身下床，披上衣服，带着四个纸人就向外走去。
出了月门，外面一片黑。
林也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拿灯笼。
算了。
林也抹黑向外走去，走出没多远，突然听到旁边响起一声怪叫。
一回头，林也看到一个家丁，一手挎着铜锣、拿着灯笼，另一只手拿着锣槌。正吓得要敲锣。
看到林也的脸，他脸上的惊惧之色才稍稍一松，道：“是……少爷啊。”
见是巡夜的家丁，林也点了点头，走上前两步，问道：“芸枝她们……现在住在哪个院？”
当初林也只让四个丫鬟迁居别院，却没过问她们搬到哪去了。
听到林也的话，家丁的脸上现出一抹古怪的神色。
老爷今天刚入土，少爷就大半夜跑起来找丫鬟？
“少爷，我带你去……”
不多时，家丁便带着林也拐到一处小院。
原来，芸枝她们住得跟林也其实并不远，只是多拐了个弯而已。
房间里，灯亮了起来，只听她们四个正在屋里说话：
“你到底做什么梦了，叫那么大声？”
“你看你，身上汗津津的。”
“你睡个觉怎么拱来拱去的，都要把我拱下炕了。”
在一片质问声中，过了半饷，芸枝才喃喃地道：“没……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
“嗯……嗨，我就是……梦见一个小老太太，从炕里头钻出来了，那张脸好吓人。”
……
房间里，瞬间寂静了。
少倾——
“啊——”
“干嘛说得那么吓人，我们还能不能睡了？”
这时，芸枝又说道：“那小老太太，你们也认识”
“谁？”
“就是……”
“别说了，别说了。”
“打住，说点别的。”
……
林也听了一会，突然发现房间里只有三个人在说话，一直没有诗韵的声音。
这时，屋子另一侧，突然看见一个人影站起身来。
灯光将一个曼妙的身姿打到窗棂上。
然后，这个人的步伐别别扭扭地向炕上走去。
“咦，诗韵，你穿谁的鞋？”
诗韵有些迷迷糊糊地道：“不知道，谁的鞋穿一下怎么了？”
“咱们……咱们好像没有人……有红色绣花鞋吧？”
大丧期间，她们怎么会穿红色绣花鞋？
林也本已转过身，向月门处走去了。
乍然听到这句话，他霍然顿住，转回了身。
芸枝忽然战战兢兢地说道：“那个……我梦里的那个老太太……穿的就是这双鞋……
怎么……它怎么……跑到你脚上了？”
沉默……
“啊——”
三道人影，几乎同时从炕上蹦起来，直接跳了下去。
林也见状，带着四个纸人，大步向屋子里走去。
他还没走到门口，便见房门被从里面拉开。
三个女人身上只穿着中衣、赤着脚，跌跌撞撞地从屋子里跑出来。
林也跟她们，正巧碰了个对面。
“少……少爷？”
“少爷——”
芸枝、清秋和妙文看见林也，顿时哭着向他扑来。
林也伸手拍了拍她们，稍作安慰。
这时，屋门口，一张清纯姝丽的面容从地面上露出来。
诗韵额头青了一块，正在从屋子里往外爬。
她刚刚摔了一跤，又疼又怕，泪水在一双大眼睛里直打转。
林也抬眼向屋里扫去，见正冲着门的正堂摆了一张红漆八仙桌，桌子两旁放着两把交椅。
正堂上挂着一副中堂画，画有些陈旧，上面画的是梅下仙鹤。
灯光下，画有些昏暗，看不太分明，只依稀看到，画的深处，似若有若无的印着一道身影。
等林也仔细去看时，那道身影却没了踪迹，只剩下灰白色的陈迹。
“少爷——”
在地上爬着的诗韵一眼看见林也，再也忍不住，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
林也一摆手，站在身后的话痨直接越过众人，“嗖”的一下便蹿到进了屋子。
狗剩也跟着飞了进去，往屋里去查看。
话痨左右看看，一张白瓷似的脸转回来，冲林也摇了摇头。
林也这才上前，将诗韵扶起来。
诗韵泪眼婆娑的倒在林也怀里，伸手摸着膝盖。
林也伸手拉起她的下摆，只见她一双光洁的腿，白嫩的肌肤上，膝盖处青了一大块。
见状，林也道：“没事，只是摔了一……”
他话还没说完，便赫然看到，诗韵的一只脚上，还挂着一只绣花鞋。
诗韵哭着道：“少爷，这鞋，我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