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在云晓、清漪以及邵洋三人,于圣菲城市公园内,经历过一番、与暗域组织的再次交锋之后的第三天。
圣菲中心医院住院部,某间明亮病房内。
“他回家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在柳清漪口中同样极为平淡地说出,却好似在述说一个毫不关己的陌生人一般,言语间显得那样平淡异常,让人感受不到此刻的她是何情绪。
“回家了?那他应该、受的伤都好了吧?可是,为什么他没有来……”
“邵洋!”见到邵洋还欲再询问下去,柳清漪原本因为后者终于苏醒才浮现起来的一丝喜悦,也在俏脸之上逐渐凝结成冰,并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好了。你才刚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不要一下问这么多了。你先休息吧,我出去给你买早餐。”
柳清漪语速略微有些急促,在很快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病房内,并随手将房门带上。
邵洋目光连忙寻去,却只能望着那一扇有着模糊窗口的木门,怔怔出神。
“她这是……怎么了?不行,还是给云晓打个电话问问的好。”
邵洋剑眉一挑,面色逐渐肃然起来。以他的聪明很快便察觉到了,柳清漪的怪异一定和纳兰云晓有关。
于是他立刻便咬牙撑着身子缓缓坐了起来,目光四下一望,神色微缓,并伸手去够放在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
中心医院住院楼顶层的一片护栏旁,柳清漪正安静地趴在此处。她的面色再次回复了以往的平静淡然,只是在眉目流转间,依然能够察觉出那抹极其细微的黯然。
将玉手轻搭在栏杆上,视线远远眺望而去,看向那千百栋林立高楼中的一抹碧绿之色,在其中有着湛蓝和欣黄夹杂突显,为这座城市钢筋水泥的单调平添了不少亮色。
而她所望的地方,依旧是圣菲城市森林公园。或许因为那里,曾令她情为之搁浅、心亦为之黯然。
……
“云晓,你应该知道的,对我来说,邵洋他只是朋友。你在我心里,比他重要。所以我不会为了救他,就丢下你不顾的。”
“但是你要知道,邵洋既是我朋友,也是我兄弟。所以在我心里,他也比你重要。柳清漪,就当我拜托你,如果不想我和你分手,就听我的、先带他离开!”
“你拿这个要挟我?”
……
“原来在你的心里,邵洋比我重要啊……”
思绪渐渐从那夜回忆中抽离出来,柳清漪原本红润的面庞,此刻却陡然掠过一抹惨白。她目光看向自己手臂上依然缠着带有血渍的旧发带,唇角莫名苦涩般自嘲一笑。
“原来,在你心里,友情一直是比爱情重要的。是我太傻了么?他们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知己,而且还是有亲属关系的兄弟。而我、终究只是一个外人吧。”
楼顶之上,拂晓的凉风越过海面掠向这座城市,一道倩影在初阳的晨曦下被渐渐拉长,宛若纤瘦却依旧美丽的风景。
轻风剪掠,扬起少女脑后乌黑高翘的浓密马尾,和额前鬓角稀松微卷的几缕刘海,在秋色渐浓的时光里被定格,婉转悠扬。
整座城市阳光为云雾遮掩,仿佛也随之黯然,为之倾覆潦倒。
圣菲现代城纳兰家别墅花园,流水木桥上,一道熟悉身影正安静地趴在桥心木桩处。青年俊朗的外表神色显得颇为平静,目光中倒影着桥下流过的潺潺溪水,面色略微有些出神,似乎同样在沉思着什么。
皓首微侧向一旁,看了看放在身边不远处一方木桩上的手机,青年唇角无奈地扯了扯,接着摇头叹息一声。皱眉浅思片刻,他方才目光无神地看着流水喃喃自语——
“已经过去两天没有和我主动联系了。清漪她、这一次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只是我不明白,他们那样大费周章地要抓住我,竟是为了向我爸勒索钱财么?可若不是的话,为何在老爸交了赎金之后、他们却毫不犹豫地将我放了?那群家伙真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啊——”
云晓双手撑着木桥上的栏桩,低头轻捂住脑袋,双目缓缓闭上,努力想要回忆起两天之前、发生在公园里的那桩奇怪事件。
虽说他不清楚那所谓的暗域组织,究竟为何会盯上他、盯上他们纳兰家,可是如此这般一而再地冲他出手,显然不会当真只为了钱这么简单。
“莫非他们想要从我身上,获悉异界纳兰一族,由爷爷这一脉带至现世的秘辛?”
不知是什么思绪、让云晓突然将这样的念想自脑海一闪而过。不过就在他还想要凝眉深究些什么时,一旁安静放卧着的手机,却在这时突然响起了铃声。
久违的熟悉手机音乐入耳,云晓俊俏的面庞当即便浮现一抹喜色,连忙将思绪自脑海中抽离出来。这两天因为自己遭绑架的事情、一直被纳兰岩峰隐瞒着,所以现在其他人还完全不知晓此事。能够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的,他当然不会做除了清漪以外的第二人想。
“喂,清漪,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手机卜一接通,云晓便有些急不可耐地赔笑述说着,语气显得颇为诚恳,甚至带带着淡淡的歉意。
“诶,云晓,你在搞什么啊?是我,邵洋哎。你怎么会觉得是柳清漪打来的啊,你不看来电显示的?”
听得手机那头纳兰云晓这颇为奇怪的言语,邵洋心头竟也有些忍不住有些无语凝噎。
好歹自己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后者不来看自己也就算了,连打一个电话来问候下的表示都没有,现在甚至还将自己托给了柳清漪,这如何不让他心生郁闷。
不过就在邵洋发怔而云晓反应过来,想要连忙掩嘴解释时,邵洋却又抢先一步开口。不过他的话语中,倒多了几分片刻前没有的严肃——
“诶,云晓,你老实跟我讲,你和柳清漪两个人,在我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你会觉得她在生你的气?”
“我……”云晓刚欲出口的解释,被邵洋这一问弄得如鲠在喉般,却始终憋着没有再吐露出来。只是幽幽地轻叹了一口气后,他方才语气落寞而意味深长地叹恼,“女人心海底针啊。我怎么知道,你问她去好了。”
“啊?云晓啊,那个……喂?”
云晓说完,竟是直接这般将手机挂断了去。弄得邵洋反倒愣在了病床之上,老半天没有反应回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小子,连一句问候我的话都没有,净想着柳清漪呢!”
……
时间匆匆流逝,遥想起约摸半年前的那一幕幕时光,竟宛如白驹过隙。
原本思量着在受伤住院间、找寻机会询问柳清漪的邵洋,却在前者每每有意无意间挪开话题中,一直拖到了现在。
虽然说那一次两人间的误会,抑或冷战并未持续多长之间便草草了结,但是对于邵洋这般聪明而又凡事爱刨根问底的人而言,未曾知道那一夜他们到底是如何逃出的公园,便始终成为了他心中,一件萦绕难舍的心结。
邵洋步伐略显急促地、行走于圣菲伊顿商学院的中心花园林荫小径之中。他的神态依然还显得有几分沉醉,不过剑眉却始终微皱着。
将思绪自脑海的回忆深处抽离出来,他方才缓缓抬头,视线透过层层榕树林,看向不远处、作为校内实践活动笔试考场的综合教学楼,眼神继而彻底凝重下来。
“既然没有办法拿到学院第一考场的录影带,那就只有希望、在考场内能找到些许线索了。这一次不仅仅是为了维护公正道德,更是为了朋友之义。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查到她针对柳清漪的证据。”
邵洋略显单薄的唇角微微蠕动着,看似平淡的语气下、却有着分外肃然的坚持。
从出生到现在,他的生命里都只有亲情鲜有友情。而除了童年的那道青梅竹马的玩伴和云晓之外,柳清漪是他唯一从心底认可的第三位知己。
后者能够和他交心相谈,甚至舍命相救,这份浓浓情谊,邵洋虽然从未用言语表达什么,但却始终铭记在心底……
在邵洋趁着周末教学楼无人看守而悄然潜入其中时,此刻商学院南面密林环绕的伊甸湖畔,亦有着一道身穿淡蓝色束腰纺丝上衣、和灰色牛仔裤的少女,轻踱着步子来回走动着。
少女时而自湖边拾起一块细小碎石,然后将其狠狠砸进湖泊中。原本安静的湖畔,也因为她的一番闹腾,漾起了阵阵涟漪和水花溅射的响声。
“死邵洋、臭邵洋,竟然就这样趁我没有防备的时候偷亲我。这可是人家的初吻诶!我讨厌死你了!”
熟悉的娇怒声徐徐自少女口中不住传出,视线拉进,莫晴雨那张俏丽玲珑的面容,便清晰地倒影在了水面之上,继而任由手中投出的石子将画面击碎。
如此这般自我折腾了大约十来分钟,待得莫晴雨玉臂都有些乏力了,她方才缓缓消停了下来。但少女俏丽红唇仍旧还在不知疲惫地喃喃着,仿佛不抒尽心中的怨气,便誓不作罢休一般。
“算了啦,我干嘛跟自己生气啊。反正也没指望要他对我负责,我就当是被小狗不小心舔到一下,以后找到机会再寻他报复回来。嗯,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