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过尽未荼靡

北辰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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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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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容只出现了一瞬,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一般,眼神也瞬间暗淡了下去,顿了顿,他才继续说到。

“没有多久,当真就有附近城镇的人来我处求保。原本我这处地界,是一片老林,平日里少有人经过。或许是那高人使了什么法子,才让那些百姓翻山越岭的来此处找我,后来求保的人多了,竟走出了一条路来。我见他们所求皆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并无什么过分需求,再加上,孩子难养或是受惊,多是附近的游尸小鬼作祟。我的道行要想制住他们,当然是轻而易举。可我不忍心伤他们,只得将他们收容了,跟着我积德行善,再寻合适的时机,助他们转世轮回。如此一来,我受的是正经人家的香火,又导人向善,助那些游尸小鬼轮回,倒是得了双重的功德。这此后的两百多年间,都是这般相安无事。我收的供奉也越来越多,渐渐地,我妻子的尸首竟也逐渐丰润起来,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有继续发育生长的势头,我心下大喜。想着,或许再过几百年,我便能复活我的妻子,再成功诞下孩子,他们能有如此变化,皆是因为我这些年的行善积德所获的福报,所以我更是乐得如此。”

听他说到此处,半尘的眉心,已经有些轻拧了起来,但她并没有出言打断郁榕的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继续说道。

“事情本是一片向好,可大约十几年前,皇城内的官府里突然来人,他们在这里原有的一条路的基础上,又修建了四条路,如此一来,此处便莫名其妙的成了一个交通的枢纽。而那些修路的人,倒是没有动我的本体,反倒将我置于了最中间。我一瞧,这情形不对啊,五路便成了五路煞,此后定然要多是非。可我的本体在这儿,又不能挪动位置,只能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们将路修成。最开始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还因得这几条路的修成,来找我做保的人家,愈发的多了起来,我受的香火也越来越多,功德也越积越多。我还以为是自己多虑了,这路能这样修,或许是有高人指点,我甚至以为这就是当年指点我的那个高人所说大机缘。可没想到,这样的日子过了没多久,这路口就开始出事。先是路过的商人夜行,被有心之人截杀。没两天,又是什么兄弟反目,自相残杀,还有甚者,竟来我这里上吊寻死。渐渐地,附近便有了我乃成精的树妖,专食过路之人神魂的传言,真是天明我冤,可我又无法替自己伸冤。”

说到这里,郁榕面露难色,十分痛苦的摇了摇头,缓了片刻,他才叹了口气接着道。

“无法啊,为了不让他们四处游荡在这附近作乱,寻找替死之人。我只得将那些人的尸首和魂魄,全都收藏在了此处,对他们好生规劝,让他们放下执念,等待时机,好去转世轮回。可这都是些横死之人,怨气极大,比之我先前收容的那些游尸小鬼,大有不同。他们并不服气我的收容,反倒怪我,说他们横死都是我搞的鬼。他们知道我在用功德给养我的妻儿,便硬说我违背天理轮回,要去阎王处告我乱拘生魂,用以喂养妻儿,行天谴之事。而在收容他们没多久开始,我就发现,我的妻子和孩儿,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到这里时的那个样子。她的面容又凹陷了下去,孩儿也停止了生长,甚至开始没什么动静了。我这才意识到,因为这些横死之人的影响,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那些百姓人家的香火供奉了。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没有办法,我只好再次用自己的修为来继续给养他们。可我的修为用以给养妻儿后,就有些压制不住这些横死之人了。尤其是随着尸首的增加,我就愈发的吃力起来。”

郁榕的语气无奈,这只字片语说出来,都能感觉到其间的艰辛,可见当时正面对这些事时,他还不定比之字面上的意思,要困难多少倍。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五年前。直到某一天的月圆之夜,我发现自己好像突然间轻松了许多,尤其是压制那些横死之人时,明显没有以前那么吃力了。而且渐渐地,我发现来求保的人,又开始多了起来,供奉的香火,也随之逐渐多了起来。我还以为,是那些横死之人,终于开始放下执念,不再与我作对,准备一心向善,为自己积攒功德,以待时机重新转世轮回了。可我慢慢地发觉,那些横死之人的魂魄,竟在我不经意间,悄无声息的减少了许多,我以为是自己没有压制住他们,让他们溜走了。可当我留心一查看,却发现...却发现那些消失的横死之人的魂魄,竟是被我那未出世的孩儿...给吞噬掉了!!”

说到此处,郁榕痛苦至极,将脸埋进了自己的双掌间,开始痛哭起来。

“呜呜...怪我无能,怪我无能啊!竟然那么晚才发现,三百多年过去,我那未出世的孩儿,居然靠着我平日里的香火给养,自己修出了道行!!自此我才明白为何我妻子的遗体,会逐渐丰韵起来,我一直以为是我做了那些好事,积的福报得的善果。压根儿没想到,这竟是因为我的孩儿在他娘亲的肚腹中,借着每日源源不断的香火供奉,自行开始了修炼,修炼积累了元气,这才让他娘亲的遗体有了变化。此前有着香火供奉,倒也无妨。只是自从收容了那些横死之人开始,没了香火供奉,我的孩儿修炼便受到了阻力。可我压根儿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会吸食那些横死之人的冤魂,来继续补给自己修炼缺失的元气!!他还时常趁我不注意,偷偷化作一团黑气,装成邪祟,去了外面,吓唬我们附近的那些百姓。还说只有我才能保得他们平安,所以我这里的香火,才会再次鼎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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