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乐都山之间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这有些出乎顾泯的意料,自己还未真的解决好那边长岭宗的事情,但在这边,整个乐都山的宗门弟子都知道了,他们和远在灵州的寒山,有了密切联系。
这种事情虽然突兀,但是对于这些弟子来说,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接受的事情,毕竟乐都山的现状,他们都知晓,尤其是在得知那寒山的掌教,如今便是顾泯的时候,那些年轻弟子很是高兴,他们倒是不在意所谓的寒山和什么天玄山之间的恩怨,只是知道,那个年轻一代里的领军人物,现如今已经成为他们的盟友了。
这种感觉,让人觉得十分舒适,大概说起来,还是那句话,与有荣焉。
这些日子,顾泯没有离开长乐城,也没有前往长岭宗,反倒是整日都在长乐城里转悠,不过许录的确形影不离。
这位乐都山明面上的下一任掌教,如今是踏踏实实的当着自己的婢女,没有任何的怨言。
顾泯正在凉亭下赏花,看着那一朵那朵就要凋谢的月季,许录来到这边,手里拿着一张请柬,轻声道:“公子,长岭宗主请公子今夜赴宴。”
许录神情复杂,她倒是有些清楚那位长岭宗主现在发出请柬是为什么,不过却不知道顾泯会怎么对待。
顾泯转过头来,笑道:“我一直在等他们的请柬,怎么这会儿才送来?”
顾泯粗略算了算,今天已经是他在长乐城里停留的第十天了,第一天晚上入城的时候,他就已经和长岭宗打过照面,怎么看他们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才给他送来请柬才对。
许录也是一脸茫然,试探道:“或许是他们想要等着公子离去,等了这么多天,才发现公子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所以现在才想着约公子见面,好好谈谈?”
顾泯眯眼笑道:“那你觉着,他们要谈什么?”
许录想了想,开口道:“大概是要许以重利,让公子帮他们长岭宗对付我们,再不济,也要公子保持中立吧。”
顾泯摇摇头,“这只是其中一点,但绝不可能是全部的内容,这十天不曾做什么,为什么?肯定是调查我的身份去了,如今发出请柬,若只是希冀我不要管这桩闲事?未必也太小看那长岭宗了,我猜,他们肯定有两杯酒要我喝。”
许录一头雾水,“酒?什么酒?”
顾泯笑道:“敬酒和罚酒。”
许录皱眉道:“我还是不太清楚。”
顾泯说道:“晚上跟我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不过你的容貌得换一换才行。”
许录点点头,没有反对。
天色渐渐暗去,顾泯带着许录离开乐都山的宅院,不过这次,许录的容貌已经大变,之前她算得上是国色天香的一个美人,如今在顾泯的手下,她的容貌有了极大的变化,虽说还是能称得上美人,不过却是一点都不像是之前的许录了。
走在路上,许录还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怎么公子还会这一手?”
改换面容,那是江湖手艺人的把戏,但顾泯也精通此道,实在是因为一张脸太过好看,在之前不管走到什么地方,几乎是只要一眼,就能被人认出来,这样自然麻烦,有了改换面容的手段,自然能够省去好多麻烦。
顾泯没有去回答许录的问题,转而问道:“寒山那边,还没有回信?”
许录摇摇头,“之前我才问过,并未收到回信,想来两州之地相隔不远,这十日光景怎么也该到了,难道那边不是飞剑传讯,而是让人亲自送信过来?”
顾泯若有所思,点头道:“估摸着,是真的有人亲自来送信了,不过送信的人,也是会在这长乐城长居下去的人。”
许录皱眉道:“可那位也该是个风亭境的大修行者,怎么都不至于这么慢吧?”
风亭境修行者赶路,那可比什么飞剑传讯快太多了。
换句话说,飞剑传讯是绝对赶不上一位风亭境强者倾力前行的。
顾泯很快便想到了是为什么,他笑呵呵说道:“得了,那肯定不是一个人,至少有两个,要不然早到了。”
许录有些不明所以,顾泯则是叹气道:“要赶快一些了,要是等着这两位来了,这座长乐城里,怎么都翻不起风浪了。”
顾泯摇摇头,他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前往这边的修行者,肯定有两个,而且其中一人,应该是谢宝山。
要不是有他这般心思缜密之人,只怕那人早就到了。
顾泯明白,那是谢宝山在给自己留时间来处理长乐城如今的局面,要是自己处理不了,那么他肯定会“恰巧”赶到。
这个谢宝山,有太多东西是顾泯看不清楚的了。
他的身上,绝对有很多秘密,但真要说起来,那小巷众人,谁没秘密?
只怕每一个人在当年,在这世间都有一个喊得出口的响亮名号。
有些恍惚出神的顾泯缓慢前行,好几次差点走错路,还好有许录在一旁提醒。
但即便如此,顾泯前行,也不稳当。
一座长乐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
人走了小半个时辰,便来到长岭宗所在的那处庭院。
比较起来,长岭宗所在的庭院就要比乐都山的气派许多了,一整条长街的住宅都被长岭宗打通,连成了一大片宅院,看着十分壮观。
那边门前,那个瘦弱的中年男人一直在这里等着,等看到顾泯两人,立马小跑几步,来到顾泯前面,拱手道:“在下应长苏,在此恭迎道友。”
两人曾经有一面之缘,就是在那晚的长街上,虽说那一次见面不算是愉快,但好在两人都没有撕破脸,要不然在这会儿,都会有些尴尬。
不过即便如此,也还是挺尴尬的,因为顾泯不打算自报家门,只是微笑看着眼前的应长苏。
应长苏本身也是个一个重意境的修行者,但被顾泯这么看着,也觉得手脚冰寒,他可是清楚,眼前这人,是一个风亭剑君,这个距离,只怕对方只出一剑,他就要死在此处。
他强忍着不适,笑道:“我家宗主早就在里面等着道友了,道友进来一叙。”
顾泯点头,领着许录便往里面走去。
应长苏领着两人进去,要到那边大厅,还需要穿过好长一条长廊。
顾泯忽然问道:“那位长岭宗主,最近是否身体不适?”
应长苏一怔,明显是没想到顾泯为什么要这么问,但在顷刻间他便想明白了,顾泯这么说,隐约有些问罪的意思。
如果说长岭宗主身体无恙,为何不出门亲自迎接对方?
应长苏想了想,苦笑道:“宗主只想着在大厅那边等着道友,却忘记了要去门前迎接,实在是有些失礼了。”
顾泯哦了一声,好似不在意的开口说道:“也能够理解,毕竟长岭宗,家大业大,长岭宗主又境界高妙,受当地的修行者敬重,轻易出门,实在是不太适合。”
应长苏苦笑不已,这眼前的年轻人一张嘴,好似比起来他的剑来,也差不了多少,言语之中,太多杀机了。
顾泯和应长苏的交谈,倒是让他们身后的许录颇受裨益。
一条长廊,之前应长苏没觉得有多长,但如今他恨不得早一点走完,好让他不用再去和眼前这个年轻人打交道。
终于,就在应长苏浑身汗水已经打湿衣衫的当口,两人已经来到了那边大厅前。
脸带笑意的长岭宗主,在这边等着顾泯。
“贵客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长岭宗主满脸笑容,将顾泯迎进大厅。
顾泯也是开口笑道:“长岭宗主日理万机,能够抽出时间见我,已经是不胜感激了。”
长岭宗主听到这话,脸色微变,但随即复归自然,诚恳道:“那肯定是道友怪罪在下没有在门口相迎了,这事儿还是得给道友说清楚,不是在下不愿相迎,实在是这边有几件送给道友的礼物,我不亲自看着,不放心。”
顾泯哦了一声,眼睛放光,“道友还备下重礼了?”
长岭宗主眼见此,有些高兴的笑了笑,然后招了招手,身后便有好几个修行者各自都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盘子上有红布盖着,让人不知道里面是放的什么东西。
长岭宗主掀开第一块红布,那露出来的是一方紫檀木做成的剑匣。
“道友是剑修,想来无比珍爱佩剑,此物乃是千年紫檀木所做,由大师铸造而成,道友将佩剑放于其中,其一不会让剑气流失,其二还可以温养佩剑,让其早日生灵。此物是好东西,是我早年偶然得之的东西,只是一直无用,如今得见道友,正好,所谓宝剑配英雄,道友配上这剑匣,绝配!”
顾泯看向那方剑匣,到底也如同长岭宗主所说,这方剑匣不是凡物,而且依着顾泯的剑识来看,这方剑匣最不凡之处在于它之前应该是存放过一柄神兵,说不定是哪位剑仙的佩剑。
而且存放的时间绝对不断,导致了如今那方剑匣里,有一股锋芒剑气,若是再放一柄另外的飞剑进去,就能达到特别的效果。
顾泯摇摇头,“无功不受禄,在下也不曾帮过宗主什么,怎么能收此等重礼?”
说话的时候,顾泯好似很“依依不舍”的从那方剑匣上把目光收回来,这一切都落在长岭宗主和应长苏的眼中。
长岭宗主肃穆道:“若是别人,我当然舍不得,但若是道友,那就莫要说这么多了,这些东西,道友一并收下就是,你我一见如故,哪里能用那些平常的言语来比较?”
眼见顾泯还要推脱,长岭宗主暗暗冷笑一声,挥挥手,将那些东西拿到许录身前,让她这个婢女将其收下。
然后长岭宗主拉着顾泯坐下,亲自给他倒酒,这才笑眯眯说道:“那晚听说道友是个剑修,又如此年轻之后,我便很受震撼,要知道,我当初也是想练剑的,可惜资质不行,所以我最是钦佩道友这样的人物了。”
顾泯端起酒杯,笑道:“宗主过谦了。”
长岭宗主喝了口酒,然后马上有了些愁苦表情。
顾泯随即问道:“宗主怎么了?”
长岭宗主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喝了口酒,
才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叹气道:“也不瞒道友,道友肯定是知晓的,如今长乐城里,那乐都山所管辖的东城,早就怨声载道,我们长岭宗本着为长乐城里的修行者负责的态度,想着要将乐都山彻底铲除,那晚上,虽说道友出手,让我们功败垂成,但想来也是因为道友不知道实情,被蒙蔽了,如今过了这些日子,想来道友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顾泯皱起眉头,开口道:“我在那边,可是听说乐都山在长乐城中的名声极好,哪里有什么怨声载道?”
长岭宗主冷笑道:“乐都山那个老东西,最是会捕获人心,表面文章做得最是精彩,在长乐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受了他的蒙骗。”
顾泯有些为难的说道:“我和那位太上长老见面也谈过几次,言谈之中,还真没看出来的。”
长岭宗主招了招手。
又是两个人,抬着箱子走了进来。
两人把那箱子抬进来之后,当着顾泯的面打开,原来是满满一箱子的祀云钱。
顾泯一怔,因为这一箱子的祀云钱,怎么看都有五六万枚了,绝对不在少数。
顾泯想了想,叹气道:“我也是太过年轻了,没有看出来那老匹夫的真面目,被他哄骗却还不自知!”
许录听着这话,表情怪异的看着这边,似乎还有些笑意。
长岭宗主开怀笑道:“看起来道友也已经明白了,这是非曲直,我就不多说了,请道友助我长岭宗一臂之力,事后还有重谢。”
顾泯挑眉道:“重谢?”
长岭宗主笑道:“这样的箱子,至少还有两箱。”
顾泯眼睛放光。
他示意许录将这箱子收起来。
许录点点头,收好这些祀云钱。
顾泯又喝了口酒,问道:“想来道友执掌长岭宗,也不容易吧?”
长岭宗主点头道:“这世上要做些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的,一宗上下,大大小小都要指着我,我能容易吗?”
顾泯哈哈大笑,“但看起来,道友的家底不薄,要不然能这么一掷千金?”
长岭宗主说话滴水不露,“这也就是道友了,换做旁人,我是万万不愿意的。”
顾泯点点头,仿佛很是赞同他这个说法,不过他随即就又问道:“这么些日子都不曾给我送请帖来,道友查我的身份,查清楚了?”
这话说出来,一直在不远处站着的应长苏悚然一惊,这桩事情一直是他去办的,而且小心翼翼,保证是没有走漏风声,他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是怎么知晓的。
长岭宗主的脸色都有些坚硬了。
毕竟这种事情,其实去做没什么,但最为忌讳点出来,让人人都知晓。
“无妨,咱们既然都已经是朋友了,说说这个也没什么。”
顾泯转头看着应长苏,问道:“这应该是道友去办的吧?查到什么了,大方说说。”
应长苏脸色尴尬,看向那边的长岭宗主,长岭宗主脸色不好看,但到了这会儿,也不好什么都不说了,他招了招手,示意应长苏知道什么开口就是了。
应长苏这才开口说道:“的确这些日子是去查了道友的来历,不过却没有眉目,现如今我们只能推算道友好似应该是在上阳山修行。”
顾泯挑眉,上阳山?
这让他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把自己当做了梁照。
长岭宗主叹气,“道友在天骄榜上,也是极为靠前的人物,想来也明白我们的难处,我们如今这局面,也唯有如此了。”
顾泯点点头。
那边许录面无表情,但可以看得出来,憋笑憋得很辛苦。
顾泯忽然感慨道:“这顿敬酒,我也喝下去了,不过我准备不认账了,道友的罚酒什么时候端上来?”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场间的气氛凝重起来,应长苏感受到丝丝凉意,而长岭宗主更是脸色难看起来,“道友莫不是在开玩笑?”
顾泯笑眯眯道:“你看我是在开玩笑吗?”
长岭宗主勃然大怒,他看了一眼应长苏,脸色难看,就要动手。
他之前说那些话,其实他自己都知道是糊弄鬼的,自然也不希冀顾泯能够相信,他一直认为,要打动顾泯,还得是用那些祀云钱和重礼。
不过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收了钱和礼物,竟然最后也翻脸不认人了。
顾泯笑道:“藏在暗处的那位风亭境,还有十二个重意境,阵仗不小,想来要是一进门我就说要杀你,这会儿你早就动手了吧?”
长岭宗主一怔,再没犹豫,爆喝道:“动手!”
他这猛然一喝,瞬间周围一阵响动!
他立马朝着顾泯掠来,浑身上下的磅礴气机涌起,一位风亭强者的强大展露无遗!
但顾泯只是对他咧嘴一笑。
此刻两人的距离,其实恰好就在一丈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