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队伍踏上了前往三发的路途。
为了取得与三发苏丹的好感,在林思伯的建议下,他们还带上了一些汉人自己种植的胡椒和粮食作为礼物,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兵部负责管陆军的郑东,后者将和他们一起前往东万律以后停下,在那里进行征兵工作。
对于士兵的待遇,苏言在这一天内也已经和兵部的人商量过了,因为还没发行货币的缘故,目前先以粮食代替军饷,除军中包吃包住外,每个月发放月粮二斗,二斗按照现代换算的话也就是四十斤,虽然不算多,但对于无需参与耕种的脱产兵来说目前已经算是稳定的收入了。
当然,军中根据官职高低,月粮多少也有区分,普通士兵与伍长在月粮上没有区分,升什长后涨至二斗五升,升排长后涨至三斗,升连长后涨至五斗,升营长后涨至十斗——想要从小兵升到营长恐怕是有点难度的。
一行人到底东万律后,郑东便与使团分别,留在东万律内开展征兵工作,他将在县尉的配合下设置征兵点,雇几个嗓门大的人在旁边吆喝当兵的好处和待遇,鼓动百姓前来参军。
坤甸、东万律和松柏港各地都有160名新兵的指标,这是为了确保军中士兵籍贯的多样性,当然兵源要求也有限制,苏言直接制定了参军要求,即年龄必须在18岁以上25岁以下,且身高必须超过160cm,身体健康,没有不良嗜好。
这些要求倒是不怎么高,除了那些年纪轻轻就嗜赌的直接就被刷下来之外,大多数年轻人都能够通过,而且能够拥有一个稳定收入的工作的确充满了诱惑,在征兵点设置后,很快就有大批年轻人奔走相告,约定好一起前来参军。
这一幕同样发生在坤甸与松柏港,为了表示对这场征兵的重视,身为兵部主官的黎长森亲自前往松柏港主持征兵,他的到来得到了知县张铮的热烈欢迎,张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他也算是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了,在张铮的配合下,松柏港的征兵工作也得到了顺利进行,至于苏言的大本营坤甸就更不用说了。
国内的征兵工作如火如荼的同时,使团离开东万律后一路向西北方向前进,他们准备先到达北部由马来王公掌控的港口城市南吧哇,沿着海岸线北上再抵达山口洋,最终到达三发。
南吧哇是华人最先来到婆罗洲的落脚点,这附近就有几座已经被发现的金矿,当地的马来王公邀请华人矿工前来开采金矿,从而引起了淘金热,让越来越多汉人到达西婆罗洲定居下来。
从东万律到南吧哇的距离不算远,或者说它其实离松柏港更近,只需要约莫一天的路程就能够到达,事实上松柏港的汉人就是从南吧哇出走,在南部定居下来的,南吧哇的马来王公实力弱小,也需要向相对强大的三发苏丹臣服。
赶了两天的路后,使团一行终于抵达南吧哇,这里的马来王公早已听说了南方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汉人立国的消息,出于谨慎,这位王公还是派出了他的宠臣迎接使团,准备在王庭内设宴款待。
使团到来的消息在南吧哇引起了一阵波澜,在这里定居的汉人们纷纷奔走相告,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来到街道上围观,负责管理他们的头目哪里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南吧哇小城只有一道低矮的简易木墙包围,赤裸着上身,只拿着一根长矛的卫兵守在城门前,王公的宠臣站在路中间等候着使团的到来,而在他的身后,小城的街道两旁已经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的汉人。
走在使团前面,负责与土人进行交流的林思伯看到这一幕,目光正好和那些翘首以盼的汉人对上,内心瞬间涌起浓浓的复杂的情绪,他也曾经在南吧哇住过一段时日,对于这里的汉人处境他也非常清楚。
平心而论,南吧哇的马来王公因为需要依仗汉人矿工为他开采黄金,对治下汉人并无欺压的行为,但民间的马来土人并不相同,他们只会认为是远道而来的汉人来抢走了他们的工作,与他们争夺生存资源,因而时常有马来土人欺压、排挤汉人的行为,官方遇到这种情况也会选择站在自己人这边,汉人的处境并不算好。
那种寄人篱下,时常要遭受路人无端辱骂的日子,他现在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虽然不清楚南吧哇的王公为何会对他们的使团如此重视,派自己的官员前来接待,但林思伯知道一件事,他必须要支棱起来,不能让土人轻视了!
林思伯一边给自己暗自打气,一边走到南吧哇城门,那马来官员也一直在打量着这支使团,使团的人数不多,但负责护卫的士兵每个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煞气,他们身体强壮,腰挎军刀和短手铳,让人毫不怀疑他们用那把军刀杀过多少人。
见林思伯靠过来,那官员回过神,几步上前,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友好,动作上行了一礼,说道:“欢迎来到南吧哇,奉王的命令,我将引领你们前往王庭面见我王。”
林思伯颔首,他故作平静,回了一礼,一边用马来土语说道:“我等奉唐国大统制之令,路过贵地,待面见南吧哇王之后,我将向他转达大统制阁下的善意。”
大统制?
官员眼珠子转了一圈,心道这个称呼可真是奇怪,难道汉人那边称呼王都习惯叫这个吗,一边点了点头,做出邀请的动作,道:“请吧。”
说完,他便领着使团进入南吧哇城,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这座小城,林思伯不禁感慨这里的变化并不大,除了汉人的数量似乎变多了一些,而王新甲和他手下的一个排的士兵也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里的街道,他们扫视着那些充满马来风格的茅草木屋,不时与围观的汉人对上眼神。
那些汉人过的似乎不怎么好,他们的衣服老旧,每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脏兮兮的,前额的头发似乎许久没有剃过,已经如杂草一般杂乱,但还是留着干枯纤细的辫子,无力地拖在后脑。
和他们相比,唐国内部在苏言的推动下强制去辫,虽然民间还有一部分人留着辫子,但军中士兵都已经割去了辫子,他们的后脑因而空荡荡的,这落在那些南吧哇的汉人移民眼中,反而充满了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