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将张正穴道里的的剑魔内力全部化去,还有一个办法能救张正。那就是以一种玲珑掌力将张正被封的穴道震开,其中的内力自然流转,运行一个周天后归入气海,与自己本身的内力相融合,成为真真正正的自己的内功。
这方法当然简单,解穴与化功相比,不知容易了多少倍,但如此一来,张正便成了身怀万年功力的剑魔,放眼天下,谁人能敌?药公不得不权衡利害,慎重行事。
郭采莹感觉药公似乎准备出手,不知为何又退了回去,这次她忍住了没有多问,只顾着低头查看张正的伤处。
药公的心里犹如两军交战,我该怎样救他?第一种法子,耗费的真阳过巨,我毕竟是活了一千多岁的老人,经此一劫,说不定会油尽灯枯,魂飞天外。这也罢了,若正儿有个好歹,这么好的孩子,因我而死,我于心何安?
可若用第二个法子,万一正儿身怀魔功,沾染魔性,成为一代大魔头,普天下都受其害,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他左思右想,决心难下,郭采莹已经把张正被封的穴道数完,说道:“药公,除了左臂手太阴肺经上的十一处穴道之外,其他穴道都被人封闭了,共是七百零九处。”
药公“嗯”了一声,没有言语。郭采莹又道:“我查完了,您快救他呀。”
药公的眼光看向崖边,缓缓道:“丫头,若是你师兄变成了一个坏人,你该怎样?”
在郭采莹的心里,师兄样样都好,从没想过师兄会变坏,听药公如此相问,愣了一下,说道:“您是不是怕他身上的剑魔内力化不干净,影响了心智,会有一些怪异的表现?”不等药公回答,续道:“不会的,师兄品行端方,宅心仁厚,义薄云天,古道热肠,就算留下一些剑魔的功力,也只会是人把功夫变好,不会是功夫把人变坏的。”
药公微笑道:“他有你说的这么好吗?”心想:“人把功夫变好,不会是功夫把人变坏,这话也有些道理。”
郭采莹道:“当然有了,我们要是不好,您收我们当弟子做什么?”
药公笑道:“嗯,言之有理,我老人家的眼光那是不会错的。”
一番话说得药公的心情舒畅了许多,但他仍不敢解开张正的穴道,放出他穴道里封印的剑魔神功,心想:“正儿若成了一代剑魔,与他自己,与整个武林皆非幸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替他开解。”
郭采莹见药公说了半天,仍不动手治伤,说道:“药公,现在能给师兄治伤了吗?”
药公道:“可以了,把他扶起来,让他盘膝做好。”
郭采莹连忙答应一声,把张正的上身抱起,腰杆扶住,摆成五心向天的姿势。张正虽然昏迷不醒,因是从小练功,这姿势每天都要打坐上一两个时辰,摆好之后,居然不偏不倚,十分端正。
药公点头道:“根基不错,是个练武的材料。”
郭采莹道:“您这会儿就别夸他了,快救人吧。”
药公的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右手食中二指缓缓伸出,指尖上现出一个核桃大小,亮晶晶的圆球,光芒闪闪,夺人二目。
郭采莹的眼中一下子现出光彩,药公的纯阳真气如此了得,直似有质有形之物,一旦渡入师兄体内,一定能化解了他穴道里的剑魔内功。
药公要以纯阳指力化去张正穴道中的剑魔内力,第一指力求慎重,指尖上的真气圆球触在张正头顶百会穴上,轻轻一按,当圆球微微变为椭圆时便即抬起。如此三按三收,仍未把圆球逼入张正体内。而每次下按时圆球的大小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那是依据穴道上的反弹之力来调整纯阳指力的强弱。以求中和掉阴寒内劲之后,阴阳二气均无残留,对张正身体的损害减到最小。
郭采莹一时未能明白药公的苦心,但在这紧要关头却也不敢多问,只在心里默默的祷告:“神灵保佑,药公着手回春,快把师兄治好了吧。”
药公多番试探,屡次修正之后,屏气凝神,指尖上的圆球光芒收敛,皎皎洁洁,莹莹润润,直向张正头顶百会穴上点去。
便在此时,一声凄厉的的惨叫声传入耳中,药公心神一荡,圆球上略暗了一下,真气已有些不纯。
他心知已错过了出手的最佳时机,当下凝指不发,回头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半空中霍志坤手提双锤,足下喷出浓烈的白烟,威风凛凛,傲然而立。白月光双臂张开,胸口朝下,四肢向上翻起,笔直下坠,显然是脊椎骨已经被霍志坤的翻天锤打折了。
李志和赵洪欣与敌人相斗的位置离白月光将要坠落之地不远,二人眼见白月光不知死活,疾速下落,不约而同的弃了敌人,飞奔赶来,想要伸手把他接住。
霍志坤在空中看得真切,双锤一并,自上而下,发了一招“天雷震怒”,正劈在白月光的身上。
“轰”的一声大响,白月光的身体立时四分五裂,满天血雨,倾泻而下。
李志和赵洪欣同时伸手,要接白月光的身子,哪料接住的却是残躯血雨,二人的身上身下,满头满脸俱被鲜血打湿,心头巨震之下,神志一呆,云智深和云智达随后赶到,双剑齐出,刺入了二人的后心。
峨嵋派一方在一瞬间连死三人,白月光又死得如此惨法,峨嵋派的人众立时大乱,有人哭喊,有人怒骂,有人亮出兵刃准备厮杀。
江万里也拔剑在手,想要冲上前拼命,被旁边的孙务实一把拉住了,未能抢出。他回过头来,怒道:“兄弟们快让人家杀干净了,你不给兄弟们报仇,还拦我干什么?”
孙务实眼中含泪,颤声道:“咱们上去拼命,谁来保护老弱妇孺?还是再等一等,等蔺大哥那一阵分出了胜负,再作道理吧。”
此时蔺胡天已经和秦本初激战了近千招,犹自难分难解。白月光等三人相继惨死之后,蔺胡天的剑法一变,狼虫藏形,鹰隼隐迹,取而代之的是莺歌曼妙,燕语呢喃,秦本初紧绷心弦为之一松,脸上竟现出了一丝舒服惬意的神气。
南宫玉一直在关注着二人的攻守变化,见此情景,心道一声:“不好,秦兄弟要吃大亏!”
刚转过这个念头,秦本初被蔺胡天使一招黄莺手,按住了胸口,内力到处,秦本初全身一震,长剑脱手,同时颈间一凉,肩头上横了一柄明晃晃的长剑。
他是个叱咤风云,纵横异界的武林大豪,一生之中,少有挫折,忽然在本盟盟主面前,大庭广众之下,失手被剑魔擒住,一世的英名付于流水,登时面如死灰。若不是穴道被拿,使不出真力,真恨不得逆运玄功,自绝经脉,立时死了的好。
蔺胡天擒住秦本初,二目中放出野兽般的两道绿光,直视着南宫玉,大声道:“南宫盟主,你要死的,还是活的?”
秦本初是南宫玉的左膀右臂,可是说是第一得力之人,第一亲信之人。眼见他被剑魔擒住,心中如何不急,但在强敌面前,不能表现出来,当下冷冷道:“仙侠盟中,没有贪生怕死之人。”
蔺胡天冷哼一声,道:“那你是要他死了?”
这句话说过之后,金顶上渐渐的安静下来。剑仙一方的人全都亮出了长剑,只等南宫玉一声令下,便要冲上前斩妖杀魔。
峨嵋派一方的众人见本派终于胜了一阵,蔺胡天擒住了对方一人,心里面均是又悲又喜,说不定南宫玉顾念手下的性命,不再与我们为敌,也不用再去天涯海宇,那可真是天大之喜了。
南宫玉脸上的肌肉微微牵动,他当然不愿让秦本初死,但若说要他活,对方划出道来,自己又岂能轻易的答应?心里已决定了宁可牺牲秦本初,也不能跟剑魔讲和,口中缓缓道:“你想怎么样?”
蔺胡天道:“我饶他不死,你们也要放我们一条生路,从此之后,咱们永不相见,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南宫玉心想:“秦兄弟一条命,换你们一百多条性命,你也真是痴心妄想了。”说道:“放了秦兄弟,给你们个个来个痛快,如若不然,哼!教尔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峨嵋派众人的心里全都一沉,蔺胡天道:“秦先生的命虽然高贵,确实也难以与我们一百多条人命相抵,这样吧,我放他一人,你放过我们五十人,你看怎样?”
五十个人,大概是峨嵋派中老弱妇孺的数量,南宫玉总算是一代武学宗师,仙侠盟的剑仙领袖,只要他金口一诺,这些人的性命就算保全了。
哪知南宫玉想也不想,一口回绝道:“休想!”
蔺胡天又道:“三十个呢?”
南宫玉道:“不行!”
蔺胡天道:“二十如何?”
南宫玉道:“不换!”
蔺胡天手上一紧,剑刃在秦本初脖子上划了一道伤口,怒喝道:“只换十人,再若不准,我一剑杀了他!”
他这声怒喝,声震金顶,直上云霄,人人的心头都是一颤。
峨嵋派的老弱妇孺中,有一个数月大的婴儿,本来正在酣睡,被这声怒喝惊醒,哇哇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