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对海擎天一直耿耿于怀,听刘欣说他果然一直跟本门的人众混在一起,心里如同吃了只死苍蝇般难受,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
刘欣当然知道他们三人之间的事,自觉有些失言,忙道:“他自己不走,掌门人也不好赶他,只好由他住下了,师弟,你别多心。”
他方才还说不和海擎天见外,此时再这么说,很明显是看张正的面子,张正如何听不出来,说道:“只要师父同意,他住就住吧,我多什么心?”
乔庭木在旁边道:“你还出不出城?一会儿城门就关了。”
张正道:“出城,这就走。”和刘欣施礼道别,随着乔庭木出城门,返回众人暂住的小庙。
第二天是七月三十,每逢月末,崂山派修习还阳大法的弟子功力更深一层,转功升阶之期,乃是人体最脆弱之时,乔庭木说道:“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参加鬼手门的祭祖大典,找杨敬轩算总账。”
张正听他毫不避讳,心里更加忧虑,想到师兄交待的事没有办成,这也罢了,乔前辈真在大典上闹将起来,我该帮哪边?一边是把自己养大,从小教导自己的师父,一边却占着理,就算自己想着两不相帮,又怎能置身事外?
这一天乔庭木在庙里守着乔之华,把其他人全都赶了出去。高飞、老管家、小五、小七等人暗中叫苦,好不容易有个安身的所在,又被他们叔侄占了,真不知他们是帮自己,还是来害自己。
郭采莹却是满心欢喜,和张正在树林里捉了两只野鸡,做起了叫花鸡。两人做鸡的技术太差,一只没烤熟,一只又烤得太烂,郭采莹仍吃得津津有味,说是生的有口劲儿,烂的易消化,就该这个做法。
她吃过鸡后,又用三根鸡毛做了一个毽子,笑问:“咱们比谁踢得高好不好?”张正笑道:“好啊。”
郭采莹脸上带着微笑,左手将毽子轻轻一抛,待毽子下落时右腿勾脚踢出,“啪”的一声轻响,毽子飞升到三四丈高,掉头下坠。
郭采莹伸手接住,递给张正,笑盈盈的道:“至少有四丈高,该你了。”
张正笑道:“算五丈好了。”
郭采莹笑道:“好啊,看你怎么赢我。”
张正把毽子接在手中,学着郭采莹的样子轻轻一抛,右腿勾脚上踢,毽子受力后疾速飞升,待升到郭采莹肩头高低时,张正左臂张开,从郭采莹的眼前划过,同时举目上观,似乎是看毽子飞到了哪里。
郭采莹也跟着张正往天上看,但见蓝天如洗,白云悠悠,哪有毽子的踪迹。
她见天上没有毽子,侧脸看向张正,见他仍背负双手,举头看天,似乎在等毽子落下,心里半信半疑,也抬头看向天空。但天上别说毽子,连只鸟都没有,忍不住问道:“毽子呢?”
张正依然抬头看天,说道:“看来我这这招鬼影脚的功力又高了不少。”
郭采莹道:“什么鬼影脚?”
张正道:“你没见吗?一脚把毽子踢到了云彩眼里,落不下来了。”
郭采莹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有些含糊,难道真有这样的功夫,能把毽子踢到天上落不下来?又见张正两手背在身后,看不见他手上藏着什么,立时知道上当,笑道:“师兄,你手怎么了?让我瞧瞧。”说着,展开身法,抢向张正身后。
张正急忙转身,向旁移开两步,不让郭采莹绕到身后,同时左手向天上一指,说道:“快看,下来了!”
郭采莹明知他在骗自己,仍忍不住顺着他的手势向天空看去,只见天上没有半点毽子的影子,再转回头时,张正右臂伸出,一个七八寸长,羽毛鲜艳的毽子已捧在眼前。
张正捧着毽子,笑道:“去得快,回的也快,来无影去无踪,我们鬼手门的脚法很厉害吧。”
郭采莹一把抢过毽子,佯怒道:“什么脚法厉害,骗人的法子厉害还差不多!”
张正不知她是不是真的生气,赔笑道:“能识破我们鬼门绝技的人不多,师妹好眼力,我踢的毽子连头顶都没过,这可输给你了。”
郭采莹见他认输,笑道:“既然是比赛,一定要有彩头,你输什么给我?”
张正愕道:“怎么还有彩头?先前也没说呀?”
郭采莹笑道:“这还用说?我要是输了,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张正苦笑道:“你这不是赢了嘛,说的这么大方。”
郭采莹笑道:“别管谁输输赢,都得愿赌服输,让我想想,要点什么好呢?”一边说,微微抬头,眼睛转了两转,似乎真的在想讨要什么东西。
张正脸上带着微笑,心里还真有些忐忑,万一她要星星月亮,我可怎么给她摘去。
郭采莹一时也不知要什么才好,见张正眼巴巴的等着自己说出来,笑道:“我现在还不想要什么,等将来想要了再告诉你,你可不许反悔,不许耍赖。”
张正见她想不出来,总比提出一个难题,自己做不到强,况且这也当不得真,时间一久,她自然忘记了,笑道:“不反悔,不耍赖,你想到时告诉我,只要是我有的东西,送给你便是。”
郭采莹喜道:“一言为定。”说着,右掌立起,伸了过来,张正微笑着举掌相迎。
“啪”的一声响,二人的手掌在空中相交,张正心头一动:“她不会要我像她对我一样对她吧?”
击掌之后,郭采莹心情大好,和张正说笑了一阵儿,返回土地庙。
此时已是申酉时分,乔之华已经转功完毕,面容上更显苍老,额头上还多了两块老年斑。
他正拿着一面铜镜照看,张正和郭采莹并肩进了庙门。眼见二人进来,乔之华连忙收起铜镜,把脸扭到一旁,心里砰砰直跳:“哎呀,莹妹看见我这副样子又该生气了。”
张正还从没见过他照镜子,笑道:“乔兄,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乔之华红着脸道:“没什么,脸上起了个痘,我想把它挤了。”
张正道:“挤过了没?我看看。”
乔之华忙道:“挤了,挤了,不用看了。”
郭采莹道:“黑斑也能挤掉吗?没听说过。”
乔之华脸上更红,支吾道:“不太好挤,也能挤掉,嗯……总之早晚会消除的。”
乔庭木见郭采莹说话时面露厌恶之色,心中暗恼,重重的哼了一声。
他这一声哼,张正、郭采莹和乔之华的心里同时一紧,谁都不敢往下再说。
此时高飞带着老管家和小五、小七也走到庙门,见里面诸人的脸色不大自然,尤其是乔庭木,星眉带怒,粉面含威,不知因为什么生气。这几人在庙外徘徊良久,不敢进来,乔庭木喝道:“在外面瞎晃什么?滚进来!”
高飞也是武林世家子弟,哪受过这样的呵斥,胸中怒火向上一冲,便欲掉头而去,转念又想:“他总算救过我性命,又答应帮我家追回房产,揭穿杨敬轩的真面目,我便忍耐一时,又有何妨?”带领三人进入庙内,向乔庭木施过礼后,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乔庭木道:“明天就是大会的正日子,你真的敢跟我去吗?”
高飞昂然道:“敢,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况且我爹爹和兄弟失踪多日,我就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把他们找回来。”
乔庭木道:“好,还算有些胆气,准备饭吧,今天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出发。”
高飞道:“是,多谢前辈。”
吃过晚饭后,庙里的众人各怀心事,谁也不说话,闷坐了许久,乔庭木右手一挥,一股劲风将烛火扇灭,张正只觉眼前一黑,心里也跟着沉了一下,仿佛跌入了万丈深渊。
明天的祭祖大典不禁是本门的盛事,更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奇事,还没见过哪个门派消失了一百年,又高调祭祖,重新崛起的。在万众瞩目之下,乔前辈这么一闹,师父如何下得来台,本门还如何在中原立足?可若要阻止他,别说自己的武功远远不及,就算能打过人家,师父理亏在先,自己又如何下得了手?杨师兄还让我偷回两颗假夜明珠,珠子幸好不在高飞身上,若在,我偷也不是,不偷也不是,岂不更加左右为难?
他趟在地铺上胡思乱想,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正昏昏沉沉间,忽听庙外有一声轻响,似乎有一片枯叶落地。
张正是鬼手门高手,眼力和耳力极佳,细声入耳之后,心中一惊,立时坐直了身子,暗想:“这是本门的枯叶步,是哪位师叔到了?”
他听出来人的步法甚高,同辈的师兄弟中无人能及,那么一定是几位师叔中的一位,深夜之间,师叔来做什么?是来找我,还是要对付高飞和乔前辈?
正疑惑间,外面嗖嗖嗖,衣袂挂风声连续不停,这次的声响较大,连郭采莹和高飞都惊觉了。
乔之华更是一跃而起,拔剑喝道:“外面是哪一路的朋友,报上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