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来……
太阳都还没有升起,一向慵懒的王毛蛋,竟然在伙计的搀扶下出了门。
瞧他那病怏怏却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多少显得有些丧气,尤其是当他准备坐上轿子时,还特意看了一眼苏晴梳所在房间的窗户。
那不由自主中透露出来的畏惧,已然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病。
随后,过了片刻。王毛蛋瞧着对面没有丝毫的动静,这才快速的坐上了轿子。
紧跟着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他,又朝着伙计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停在茶马绝道边的轿子好似逃命一般,快速的朝着城中心的方向奔去。
由于,王毛蛋出来的太早了,云州城的街面上除了打更的,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可说是一路通畅。
当他来到衙门前,更是仅仅只过去了半个小时。
“老爷,咱们到了,可这个时候太守大人,恐怕还没有来吧。”
“不是恐怕,是肯定没有。”
虽然说衙门里专门留了两间房子给当任的官员居住。
但那也仅仅只是摆设,大陈除了开国有过短暂的五十年清平以外,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官员会在衙门那么简陋的房中居住。
当然,就更不要说吕义这类的巨贪了。
王毛蛋应答间,连轿子的窗帘都没挑开,接着便又吩咐道:“行了,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啊?”
面对这样的结果,跟着来的伙计们都有些吃惊。
虽说,这是为了避开苏晴梳的眼线,可也没有必要来这么早。
想到这里,刚刚说话的伙计又把头凑到轿帘边上。小心的问道:“老板,要不咱们去吕大人的私宅找他吧,这样岂不是更快?”
当然,这样做可以吗?
自然也是可以的。
可是如果是在吕义的私宅里提这件事情。这位本就不太勤快的太守大人。或许就会把这场平事的宴席设在自己的家里。
这样一来可能就会存在两个问题。
一者,派人去请苏晴梳时,前者一旦得知去的地方不是衙门,就会明白这不是公事,说不定就会找理由推脱。
二者,就算是苏晴梳来了,多少也会带着戒备,甚至带着手下。这样会增加下毒的难度。
其次,就算是苏晴梳一个人来,自己也成功把她给弄死了。那目击者最多也只是吕义夫妇。
作为一个官员,他有的是私下操作的空间,反倒是能把这个案子彻底落实在自己身上。
但如果换在衙门,情况就不一样了。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有那么多的目击证人。再加上平日他们走的那么亲近。
所有人都会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吕义主持或者参与的行动。
这样一来,吕义自然明白什么叫做百口莫辩,只能硬着头皮帮他善后!
“呼!”
在伙计的询问之下,王毛蛋又一次的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当再度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时,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不,哪儿都不去,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是!”
面对这样的回答,伙计们显得有些无奈。却又不能再说什么。索性只好一个个的靠在了衙门一侧的墙根脚下休息。
而一歇,便是整整五个小时。
这时,天已经大亮,去市场上买菜的头一波居民都已经回到了家中。
太守大人的轿子,这才慢悠悠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歇脚都快歇的睡着的伙计,见状赶忙起身给轿子里的王毛蛋禀报道:“老板,吕大人到了!”
“嗯,好!”
说实在的,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就连王毛蛋他自己都睡着了。
在听到伙计们的汇报之后,这才赶忙惊醒过来擦了擦嘴角和身上的口水,揉了揉了他那微微塌陷下去脸皮。快速的从轿子里窜了出来,弓着身,弯着腰。毕恭毕敬的等候在衙门口的边上。
过了大约一两分钟……
太守的轿子终于落了地,可吕义却丝毫没有要从里走出来的意思。
只见他缓缓挑开轿帘,用那一贯慵懒的面容,打量着不远处的王毛蛋。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开了口……
“我说,你又闹腾什么了?”
“吕大人,这回我真不是来闹事儿的。”
听着吕义不耐烦的口气,王毛蛋缩着小碎步,好似一个立在地上的鸡蛋,一点一点的挪到了对方面前,小声的解释着。
可作为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深知其秉性的吕义,则是轻蔑一笑……
“你这话说给猪听,猪都不信。”
“我的太守大人,你这是怎么个说法?”
“怎么个说法?你真当本官是一点都不体察民情吗?晴梳戏毛蛋!整个云州城都知道啦。就这事儿,你会不报复?那还真是半夜响惊雷,老天爷都吓了一跳!”
一说到这个事,吕义想起了前去打探的捕快绘声绘色的汇报,嘴角不免也露出来一丝讪笑。
面对此情此景,面对这么了解自己的吕义,王毛蛋能做的自然也只能是实话实说。
当然,这所谓的实话自然也是打了折扣的……
“唉,不瞒您说,我是真的想报复。可是奈何我实在找不出这婆娘的破绽呀!”
“你的意思是找不出破绽就来找我吗?我可跟你说,本官清正廉明,历来提倡无为而治。这点私人恩怨自己想办法处置,快回去吧!”
说着吕义这就要把轿帘放下。见状,王毛蛋哪能让自己的计谋落了空。紧跟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吕大人,我也知道私人恩怨不该来麻烦您。可之前咱们两家实在斗的太狠了,我就是想了结这场恩怨,人家也不信呐。所以就只能来找您了。”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自从这王毛蛋来了之后,不管碰上任何对手,都是朝死里整。吕义可从来没有见过他有认怂的一天。
听到这话,一时间也显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连忙再一次将轿帘抬高,更是把整个脑袋都伸了出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我是真的想了结这场恩怨。”
“呵呵,的确,你这话连我都不信。”
“……我也不想,可我实在是拿那个臭婆娘没有办法了。吕大人,你就行行好,帮帮忙吧。”
“嘿……”
眼瞧着王毛蛋这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吕义若有所思的脑袋缩了回去。
虽然说,这场两个商人之间的调解,他似乎在明面是赚不到一分钱。
但实际如果真能把这场恩怨给平息了,那对于他这个云州城的父母官而言,在威望上还是有很大的提升的。
今后就算是卸任了,说不定还是一桩美谈。
想到这里,本该一心求财的吕义竟然生出了一个求名的想法。
随后下了轿,绕到王毛蛋身后,朝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
“行了,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眼吕义松了口,王毛蛋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第一步,紧跟着脸上也露出欢喜而阴险的笑容!
“多谢,吕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