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的战报在政事堂引起了一番争执,主和的吴敏等人自然是巴不得停战,最好能重启和金国的和谈……
李纲则非常强硬的斥责张俊贻误战机,怯懦畏战,应该罢免,换刘韐或者张所主持河东战事!
赵桓再次力排众议,支持张俊的方案。
这次李纲却毫不想让,和赵桓在朝堂上当面争执起来。
最终,朝会不欢而散,赵桓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第二天,朝会一开始就有御史翻出李纲河东兵败的旧事,质疑他的军事能力,认为他不胜任枢密使的职位。
李纲大怒,当场辞职。
赵桓这次反而温言相劝,之后又顺水推舟,将李纲和少宰徐处仁的职务对调,让李纲担任少宰,徐处仁担任枢密使……
虽然按说少宰在朝堂中的地位还要稍高于枢密使,但李纲显然不认可这个任命,坚决要辞职。
但赵桓却任他怎么说,都笑眯眯的不准。
之后,李纲直接称病不上朝……
赵桓又是遣太医,又是送名贵药材,又是赏赐金玉珠宝,但他赏多少,李纲就退回来多少,软硬不吃。赵桓也是无奈。
朝堂的这番争执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太学生中,一些主战的太学生跑到宣德门请愿!
赵桓无奈,只得亲手写了一份河东军事情况报告,详细的说明了金军在河东的作为,目的,以及河东目前凋敝的情况,得出河东维持七万兵已经到极限结论,进而得出河东宋军已经无力控制忻州,代州两地的结论,目前只能休养生息,招募河东饥民在太原府屯垦,待河东恢复元气后,才能收复忻代……
赵桓这篇文章写的深入浅出,让军事小白的太学生们也能看懂,再加上他刚刚取得开封大胜,和李纲一样救了开封,声望本就盖过李纲,在太学生中也有大量拥趸。
闹事的太学生就这么被平息下去。
赵桓写的文章被太学生们抄来抄去,竟然传遍天下!
……
在河北,韩世忠,李孝忠,各率领三万步兵,近万骑兵于磁州和张俊分道扬镳,一路向北,于真定城外再次遇见了金国东路大军!
当初在开封城外,一方面,西路军的粘罕已经决心要退兵,二来,金军确实也是犯了孤军深入的大忌,以前宋军拉胯,可以不在乎,但这次宋军突然雄起,不但击溃了金军数万步兵,还在骑兵战中战胜了西路军,显然已经不能无视了!
所以,斡离不也就跟着退了。
他虽然退兵,却并不代表他怕了宋军!
他斡离不就算怕谁,也绝不会怕烂泥一样的宋军!
所以,退到真定府之后,他就不退了。
真定府已经被金军攻下,这里和金国控制的易州虽然隔着个中山,但中山其实只剩一座孤城,乡野早就是金人的天下。
真定距离东路军的大本营燕京已经不远,宋军既然追到这里来,斡离不说什么也不能退了!
看着滹沱河对面的金军大营,率领骑兵登上一座小土坡观阵的韩世忠不由皱起了眉头。
滹沱河是典型的北方河流,它有一条非常宽的河道,真定府城附近的这段河道就宽达一里半!
和他宽阔的河道相对的是,河道中央一条蜿蜒的河流,水面宽度不过三十多米!
你能想象,这条寒冬腊月,只有三十多米宽,浅的地方步行都能趟过去的河流,在夏季发洪水的时候,竟可以将这条一里半宽的河道填满!
这样的河流,对于进攻方来说,显然是个不小的阻碍。
韩世忠又带着骑兵顺着河岸向下游走了七八里,找到一段河流宽阔平缓的河段,几个骑兵来到河边,其中一人卸甲,脱掉衣服,竟走入了冰冷词库的河水中。
他很快蹚过了冰冷的河水,河水最深的地方,只到他的肚子。
过河之后,这个骑兵又返回过来,先接过同伴手中的烈酒灌了几口,又在同伴的帮助下,擦干身体,穿上了衣服。
这些骑兵轮换着试探了这段数里长的平缓河道的不同位置的深度,发现,这一段河道,都能步行蹚过。
……
府衙内,身形胖大,面色黑红的斡离不正在和麾下几个将领商量战事,门外有探马求见。
几人停下言语,都看向从门外走进的这个蒲里衍。
这个三十多岁的女真汉子向着斡离不单膝跪地,禀报道:“勃极烈,宋军在河对岸十多里的位置转道向东北方向,最终在下游十多里处一段水流平缓的河段的堤岸后扎营。”
听了探子的汇报,阇母首先开口道:“看样子宋军是真的打算渡河作战!?”
顿了顿,他又说道:“你们说,这支宋军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真的有那么厉害?”
挞懒不耐烦的一锤桌子,“我就不信宋人能有多厉害!怕是宋人火药声音太大,把儿郎们吓到了,所以才溃散,咱们现在有五万铁骑,就算辽国复生,咱们也能再灭了他!更何况几万宋军!”
“粘罕怕是老了,胆子变小了吧!说什么宋军骑兵厉害!那不是笑话吗?宋人懂什么骑兵?”
“要我说,咱们就在这里和他来一场,他不是要从下游浅水处过河吗?咱们就让步兵去河对岸和他们对峙,击他半渡。”
“咱们几个再率骑兵从上游过河,绕到他身后给他一下子!”
阇母道:“宋军肯定会盯着咱们骑兵,咱们五万骑兵怕是难以不知不觉绕道宋军后面。”
“知道又能怎么样?咱们五万骑兵一过河,还有谁能挡得住吗?这股宋军中骑兵不少,但也只有两万,咱们一万儿郎就足以驱散,剩下四万骑兵推到宋军营寨前,我就不信他能挡得住!”
斡离不开口道:“我看是这个理,咱们兵比宋军多,骑兵更是宋军的两倍还多,没道理不打,之前是因为深入宋境,怕粮草不济,如今退到真定,粮草补给已经不成问题,咱们实在没有再退的道理了。”
阇母也点头道:“挞懒说的在理,咱们以步兵击他半渡,骑兵过河,先破他骑兵,再和步兵前后夹击他步兵,没道理会输。”
“那就这么定了!”斡离不道。
坐在堂下的刘彦宗和郭药师在这样的军略会议中,根本没有插嘴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