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新万历

唐平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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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新任文坛盟主王世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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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新帝登基改元的缘故,所以才出了这么多新鲜事物,比如短短时间内就占据了京城家用燃料市场的蜂窝煤。

而这几天,又出现一个新闻,说是朝廷因为国用匮乏,打算卖掉近几年从贪官污吏的府上查抄的古董字画。

而这卖法呢,是以竞拍的方式,价高者得。

这消息刚出来的时候,大家是有些不信的。

毕竟往年朝廷缺钱,国家卖抄来的浮财都是偷偷摸摸的,何曾正大光明的做过。

可是当一间名为隆兴记的拍卖行在京城里挂名开张后,让人渐渐相信了这个消息。

拍卖行是新鲜事物,大家都没听过,但见了这隆兴记的经营方式,许多对商道颇有研究的人,不由暗暗称赞。

隆兴记开张之后,就在门面上挂了个条幅,上面详细说明拍卖会将于下月十八日举行,将要拍卖的古董字画现已在店内展示,想要鉴赏的各位客人可付费入场。

在这些话的末尾,还加上了将要拍卖的古董字画的名称,如唐朝吴道子南岳图这是压轴的,宋元两朝的名家字画二十五幅,以赵孟頫为首的字帖十三幅,还有名人用过的砚台数方,以及自罗龙文死后工艺失传的罗墨八螺,等等等等。

这条幅挂出之后,隆兴记立刻名声大噪。

京城内外的文人墨客,有钱之后开始讲究文化的富商,纷纷前去排队。

至于为何要排队?

那是因为隆兴记规定,每半时辰进入二十名客人,每位客人付费一百文可在内欣赏古董字画一个时辰。

至于有没有人想要拖延时间,舍不得走,那就要问随客人入内的身材健硕的小厮同意不同意了。

有些爱好字画但囊中羞涩无法观名家真迹的穷书生们,甚至一次又一次的排队,只为了多看几眼真迹。

翰林清流们知道这个消息,更是震惊的没心思上衙了,恨不得立刻就飞到隆兴记近距离观摩大家们的墨宝。

隆兴记的名字和经营蜂窝煤的隆盛记的名字如此相似,有心人也开始猜测这两家其实是同一家。

甚至有人称在隆兴记开张前,在这栋楼附近见到了掌管皇家内府的大珰李芳,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那为何这段时间御史们没有弹劾李芳大开皇店,与民争利呢?

那是因为首先,蜂窝煤价格不高,还时常搞促销活动,让老百姓和穷官们受了益。

其次,蜂窝煤属于独家经营,虽然抢占了木柴的市场,可是隆盛记说了,以砍木柴为生的老百姓可以去西山上工养家,这挣的钱比砍柴多多了。

最后,也是因为这段时日,朝中风波一浪接着一浪,让言官们没空出手来。

不过等之后,言官想起要弹劾的时候,隆盛记和隆兴记已经巩固了市场,不是他们随便弹劾就能动的了的。

而且李芳属于内臣,处置权在皇帝手中,御史们的弹劾对他来说简直是不挠不痒。

王宅。

听到大行皇帝宾天,新帝登基的新任文坛盟主王世贞和比他小十岁的弟弟王世懋,紧赶慢赶的从南直隶苏州府来到了京城。

王氏兄弟来到京城是为了替他父亲王忬(yu)伸冤。

说起来这王氏父子三人,也是一门三进士。

王忬是嘉靖二十年的进士,高拱的同年,曾官至蓟辽总督,嘉靖三十九年斩于西市。

王世贞是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张居正的同年,在他父亲嘉靖三十八年因滦河战事失利下狱后,就上疏请退,第二年扶棺回乡,直至现在。

王世懋是嘉靖三十八年的进士,欧阳一敬以及前些日子在京察中遭贬的胡惟新的同年,同他哥一样,目前无官职在身。

“兄长,我这几日去见了一些同年,提及为父伸冤一事,除了欧阳兄说会与我引荐刑部诸主事之外,其他同僚都说无能为力。”

现年三十余岁的王世懋经历了刚中进士意气风发,接着半年后父亲因罪下狱,一年后父亲斩于西市的剧烈变故,从当年开朗的年轻公子转变成如今万事沉默的模样。

“虽说新帝登基,可如今朝中京察仍未结束,而且父亲又是因边事获罪,你的那些在京的同年大多是微末小官,不敢贸然插手也是正常的。”

举止儒雅、尽显中年大叔稳重气质的王世贞很理解的说道。

新帝登基所下的大赦天下诏,赦免的大都是因言获罪的官员,他们的父亲并不在此列。

他们二人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也不过是因为王家仇敌严嵩被诛,大行皇帝宾天,新帝拨乱反正,才抱着说不定能为父亲平反的希望来到京城。

对于欧阳一敬为他弟弟引荐刑部主事,他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要推翻大行皇帝定下的罪名,非当朝大臣力挺不可做到。

“兄长,可曾问过你那同年张太岳?

听说他新入内阁,又是太子之师,而且他的老师还是首辅徐华亭。

若有他相助,替我们引见首辅徐华亭,说不定很快就能为父亲平反。”

王世懋问道。

其实当今内阁次辅李春芳也是王世贞和张居正的同年,而且还是当年的头名状元郎。

不过李春芳是出了名的青词宰相,于朝中并无根基,向来依附首辅徐阶行事。

他于政务并无用处,只是因大行皇帝青睐,多次破格提拔才占据高位。

所以王氏兄弟没有第一时间就找这位李次辅帮忙。

“为兄早已让人去张府投了我的名刺,只是至今还未得消息。

想来张太岳如今位高权重,是否还愿意见我这位许久不见的同年还要另说。”

王世贞悠然说道。

张居正和王世贞虽然是同年,但徐阶并非当届会试的监考官,只是因为当年在翰林院教导了张居正那届的庶吉士,所以才是张居正的老师。

而当时王世贞二十二岁中进士,又有王氏一门两进士的佳话,让他在京城中一时风头无二。

年轻气盛的他,耻于攀附高官,根本没去考馆选庶吉士。

若非他经历了父亲因罪而死的变故,经历了求路无门的世态炎凉,他也不会深刻的认识到权势的重要性,甚至有些后悔当年的张狂。

王世懋听了点点头,如今他们兄弟二人无官无职,想要替父伸冤,虽然无奈,但也只能求遍所有认识的人了。

想到此,他又想起今日出门听到的一件事,“兄长,你可听说隆兴记?我今日出门拜访同年,听得同年说起这隆兴记将于下月十八拍卖从严嵩府中抄没的古董字画。”

“严嵩府中的古董字画?”

这几日都在等张居正消息的王世贞并没有出门,此时听到那害得他们一家落到此境地的仇人的名字,让他神色一怔。

当年他父亲新任蓟辽总督,为了讨好当朝首辅严嵩之子严世蕃,以避灾祸,投其所好的搜罗了一副宋人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送给严世蕃。

可这《清明上河图》被严嵩的门客汤裱褙揭穿是赝品,使得他父亲王忬讨欢心不成,反而遭怨。

致使嘉靖三十八年的那次边事,严嵩落井下石,让他的父亲获罪下狱,于第二年斩于西市。

当然严嵩落井下石的理由不止这一个,还有其他原因。

嘉靖三十二年,兵部员外郎杨继盛弹劾严嵩“五奸十大罪”,遭诬陷下狱,最后死在狱中。

当时百官表面上不敢多嘴,可心里却对杨继盛的遭遇非常悲悯,其中就有王忬。

而王世贞和杨继盛是同年,两人曾经还一同游学。甚至杨继盛死后,王世贞还特意去杨继盛家里吊丧赋诗。

知道此事严嵩,便对王氏父子心生怨恨。

恰好又有了王忬献假画一事,严嵩的爱子严世蕃也记恨上了王忬。

如此屡次仇恨叠加,最终导致王忬以“边吏陷城律”弃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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