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家土司派出人手倾力帮助,再加上水泥的效用,贵阳城墙很快便合拢起来。
贵阳作为贵阳卫与贵阳前卫卫所卫城的同时,亦作为榷场使用。到得此时,贵阳城已经是可以初步投入使用了,作为卫城的部分自有大明卫所官兵兴建营房、搭设营寨。
而作为榷场的部分,则由水西、水东两家土司共管。只是用作开设市集的话,其实只有一块平整安全、有人督管的空地便足堪使用。故而榷场也一边建设着,一边向商人们及山民开放了。
在朱肃的号召力下,亦有不少商人带着中原的各种精巧之物来到贵阳,淘采药材、山货、银器等货物回返中原。虽繁荣不比沿海,但这十万大山之中也算是渐渐有了几分繁华之气。想来随着时间的推进,这里将会与华夏日益紧密。
而朱肃,却已经离开了贵州。
其实,依照朱肃与老朱先前所计,朱肃本应该坐镇贵州、廉州几年,将西南经营成铁板一块,好为日后征伐安南打下根基。
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贵阳城尚未建成,朱肃便被急召回了应天。
韩国公李善长,逝世了。
李善长亦比历史上多活了许多时间,这位前往高丽戴罪立功的原开国第一功臣,建功立业,让李家更上一层的执念使他在高丽硬撑着活了许多时日。在这几年里,他压制住了高丽权臣李成桂,并用他老练强悍的政治手腕,借助李成桂之手,残忍又合理的清除了所有对大明占据高丽有所异议的高丽望族。
终于,在确定高丽已经完全笼罩于大明的阴影之下后,李善长一手策反了李成桂的亲子李芳远,指示李芳远毒死了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的李成桂后,李芳远开城投降,高丽之乱平息,始终绷着一口气的李善长终于完成了自己将功赎罪的使命,在济州岛上遥望南方故国的方向,盍然而逝。
其子李祺大为悲恸,遂扶父亲灵柩归乡,并携李善长生前所扶立的傀儡“顺明王”王氏,以及弃暗投明的李成桂之子李芳远,一同回返大明。
李善长功业名列开国第一,又是为大明征战客死异乡,虽然先前亦有小过,然往事已矣,老朱还是召集了四方贵戚重臣,齐赴应天追悼示哀。
这也是老朱给因为对外政策转变为休养生息,而有所低落的武将勋贵集团们一剂强心剂,顺便敲打了想要借机抬头的守旧派文人势力:皇帝依然看重开疆,必然会重赏韩国公。你们不要因为国家政策转变,就自以为变了风向……
朱肃身为亲王,亦在皇帝的召请之列。这已经是老朱身边将要离开的第二位老臣了。若只是如此,其实倒也不用要朱肃一并回去,更主要的原因是老朱给朱肃的密旨中言明了马皇后的病重。
因为刘伯温李善长相继逝世的缘故,老朱对历史上自己日后的“孤家寡人”更加担忧。现在李善长方一去世,马皇后便病了,老朱也少有的乱了方寸,这才急召几位儿子赶紧回京。
好在贵阳城诸多大事已大体完备了,剩余诸事,只要后来人萧规曹随,自是不会有什么问题。朱肃细细嘱咐了新来的贵州都指挥使同知马烨一番后,便急急回返了应天。
朱肃赶到应天府时,李祺已经先一步抚灵返京,老朱追封李善长为韩王,韩国公府仿效魏国公徐达先例,去“国”字,不称韩国公,改称韩公,允立公国,这是朝廷第二个分封的异姓公国。
高丽王王氏本就是李善长随便找来的个毛头小子当个傀儡,而今见了大明皇帝,战战兢兢,自称久慕天朝王化,今日终至乐土,求大明皇帝收留他于应天府,再不愿回高丽那苦寒四战之地。、
帝允之,赐王氏宅邸于京,并赐女乐与黄金,仪同亲王之制。于是这位王氏便老老实实的在应天府住了下来。听说,这位高丽王平日里最喜去金陵十三楼里勾栏听曲,留下了个“此间乐,不思高丽”的美名。
高丽王不愿归国,被李善长清洗过一遍的高丽诸臣,十分上道的顺势上表,请求内附天朝。老朱半推半就,将高丽一分为二,靠近辽东的部分纳入大明囊中,由辽东都司接管,而其他部分则分封与韩公李祺,作为封国。
自此,高丽不复存焉,由大明的直属公国“韩公国”取而代之。
大明又一次开疆拓土,这本该是普天同庆的日子,皇宫之中,却是一片愁云惨淡。马皇后的病重,仿佛给这座皇宫之中拢下了一层寒霜,即便是开疆拓土这等大喜之事,也冲不淡老朱脸上的阴郁。
“陛下,周王殿下回来了。”二虎轻声对老朱说道。
谨身殿的老朱面色憔悴,御案上的奏折难得的堆在一边,他却没有什么心思去看。他的思绪,早都飞到了坤宁宫中病重的马皇后那里,要不是马皇后不愿耽误他处理政务,硬要他来这谨身殿……他恨不得一日十二個时辰都陪在老妻的身边。
“老五回来了?”听到朱肃归来的消息,老朱精神一振。马皇后再度病重,身为穿越者的朱肃几乎就是他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听二虎告诉他朱肃已往后宫去了,老朱几乎是瞬间从御案后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才发现方才自己盘坐的时候没穿靴,回身将靴草草穿了,迈开大步就往后宫而去。
“快,召御医,召戴神医……给咱都请到坤宁宫去!”老朱一边走一边吩咐。
皇帝一言,整座皇宫赶紧紧锣密鼓的动作起来。等到皇帝到达坤宁宫的时候,神医戴思恭与一众太医院的太医,也只落后皇帝一步,赶到了坤宁宫的殿门口。老朱大踏步的跨过殿门,只见殿中,太子朱标、太孙朱雄英、次子朱樉、三子朱棡、四子朱棣、五子朱肃俱在,刚刚返京的朱肃蓬头垢面,正在半跪在马皇后榻前。
“重八,你怎么也来了?”马皇后面色苍白,声若游丝。“今日里……咳,咳,今日里,还未入夜,你怎好怠慢了国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