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若狂的白莲香众们逐一检查了船舱中的箱笼。这艘不列颠人的旗舰之中,足足叠放了百余个大箱子,里面都是满满的金沙与黄金矿石。如若换算成铜钱,怕是要不下百万贯。
也是,这些西夷原来大明便已不易,又好不容易拿到了前往凤鸣洲的勘合,自是铆足了劲儿要大赚特赚一场。在前往凤鸣洲的诸藩国与商贾中,这些西夷是最下死力气的,听闻他们在凤鸣洲时,甚至还想掳掠当地土著,役以采矿。是被大明那个叫做铁铉的年轻都督制止之后,方才罢了此想。
在凤鸣洲采金竟有如此巨利,无怪这些罗刹鬼和那些商贾对凤鸣洲那般趋之若鹜。这些人在凤鸣洲采金,其中数成却是要上缴大明国库的。只这些罗刹鬼一趟便能采到这么多的黄金,可想而知大明朝廷每年在凤鸣洲的进项定然是金山银海……
这般强大的朝廷,圣教当真有胜算推翻吗?傅掌柜神思飘荡,不免有些心悸。
“掌柜?”
“嗯?哦,无事。”那个念头只在傅掌柜的脑海中闪了一瞬,旋即,他的注意力便回到了眼前的这些装满金子的箱笼上来。
“将这些金子转移到岸上,寻处稳妥的所在藏匿起来。这些可都是我圣教此后起复的本钱。有了这么一笔钱财,便能拉拢许多汉民来此共襄盛举……”傅掌柜吩咐道。
他们虽招揽了不少番人,但在傅掌柜的心中,最合用的依然还是汉民。即便是目不识丁老实巴交的汉地贫农,也比番人夷人之类可堪造就许多。
“是,掌柜。那这些红毛鬼,如何处置?”方瘤子斜着眼看向了舱外那些正自瑟瑟发抖的不列颠水手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必多问。”傅掌柜眼都没抬,轻描淡写的道。
方瘤子眼中精光一闪,无声的点了点头。
这些远道而来华夏的西夷,就这般因为一次不合时宜的野心,稀里糊涂在这一处未开化之地全军覆没了。
……
次日,白莲教众方才连夜接收了这些不列颠人的船只,将那些黄金运上岸好生储藏完毕,又将那些不列颠人全都斩杀了个干净。尚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一地的陈尸,天边,海天交界的天际线上,一只悬挂着日月龙旗的船队便已乘着晨光朝着这一处港口缓缓驶来。
是大明的船队。
傅掌柜目光渐冷,转过头去,对着身旁的方瘤子道:
“你再去一趟,带上我们的礼,再拜见一回这支大明舰队的首脑。”
“我们愿意离开大明,经营此处,对大明朝廷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这舰队首脑乃是曹国公府的小公爷,一個连乳臭都尚没干透的人物,据说还是第一次主事一方,想是没那魄力自作主张的。”
“若能诓得他先向应天府请旨……这一来一回,我们便又多了月余时间筹备。”
“此地毗邻丝路,为港口甚好。若非迫不得已,我等不应放弃。”
傅掌柜并非庸人,自是知道此时这一处海岸上诸般工事尚未完善,与大明船队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故而先施展手段拖他一拖,才是上上之计。
不过他也早留好了后手:他早已派人探过了此岛纵深,知晓这大湾岛尚算辽阔。大不了,让那万余番人信众为自己断后,带了金子往岛深处另觅安居之所就是了。
“掌柜,高!”
方瘤子先拍了番傅掌柜的马屁,而后便不等大明的船队登岸,直接驾上小船,直往船队的龙旗所在之处而去。
船上,李景隆本来仍自怒意盎然,他深知夜间行船,甚为不便,且那些红毛番贼若要远遁,必先登岸补给……因此紧赶慢赶来到这一处先前被红毛番占据的港口,一门心思要将他们堵住劫掠一番。
可还没等船队对岸上摆开阵势,那边厢便有军士急匆匆的前来报讯:“小公爷,有人划小舟前来求见。”
“是先时告知我等番人声东击西之计的那位义士!”
“快请。”听闻此,李景隆立即开口说道。论教养,他素来是极好的,自是知晓先前那位渔夫于他来说算是恩人。要不是此人及时报讯,使他不至于在此间浪费时辰,能够立即掉头回返淡江港……说不定当时,他便要扑了个空,教那些红毛夷奸计得售了。
此时状况虽仍不好,但比起那般,却又好上许多……能够如此,也是因着这位“义士”之故。
“义士请坐,先时九江急于回援淡江港,对义士报讯之恩,尚还无甚表示……”一见拖着一口口袋的方瘤子在左右的带领下过来,李景隆便立即迎了上去。
“你等是被红毛夷人劫到此处的?既然如此,我会派遣船队送义士等回返杭州……等回到了杭州城时,九江自有厚报。”李景隆说着,一面拿眼睛去瞄这人肩上扛着的那口口袋。
并非是李景隆神思不属,实在是这口袋……着实扎眼了些,里头鼓鼓囊囊的,传来一股子怪味,偏偏闻味道,又不像是什么鱼获……
还有这位“义士”,先前见时还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此时再见,却是昂首阔步,面颊上虽有一颗巴掌大小的丑陋肉瘤,却也自有一番江湖草莽那般的气度,与先时判若两人。
李景隆的身边,几名曹国公府的亲兵已经警戒了起来。
“不必了,小公爷的厚报,咱们穷苦人福分薄,却不一定能受得起。”方瘤子随意的拱了拱手说道。“小公爷这次,是为了追击那些红毛鬼子而来的吧?小的不才,却是又有一桩大礼,要送给小公爷。”
“……是何大礼?”李景隆笑容微僵,他也已察觉到了不对。迎上去的步子已经缓了下来,右手也悄悄移到了后腰处。
“小公爷且看……便是此了!”方瘤子说完,一拉肩上口袋的袋口,将袋子里的那些东西全都抖搂了出来。